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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片后观众们鱼贯走出影院,我身后有人问一句:你说,这里到底谁是英雄?我回头说:都是英雄!
说英雄,我不想从纯粹的电影文学的角度来探讨,因为我个人认为这部影片无论从结构技巧还是从故事情节来说都不是一流。在这方面,电影文学的发展已经超越今天我们看到的英雄一片。自希区柯克到今天,我们的电影结构和电影技巧理论已经进化了一次又一次,也在实践中得到了多少回的诠释。而这个英雄一片,没有在任何方面有所突破。当然,理论和实践上的突破不是靠一部影片一个导演能完成的过程,而是一个有历史性、时代性的演进过程,也有一个起继性的问题,我们不可能要求一个导演在一部影片里达到这样多的突破。
所以,从情节和人物性格的方面来讲,英雄一片并没有大的成功之处。
人物是简约的,全剧不过六个主要人物,加之配角,总共不过十多人,每个人物的性格都是单一的、简练的,是典型的扁平人物,没有一个性格上有发展的圆形人物。这里有唯一一个有所变化的人:无名大侠,可他的变化仅仅是在对刺秦态度上的转变,而这样的转变又是在看过“天下”二字后产生的。首先,这样的变化不属于性格的突破,所以我们不能说他是全剧中一个有亮点的圆形人物。其次,情节上引起的这种变化,犹如古希腊悲剧俄低普斯王一样,有着化不开的解不断的不可信性,试想,一个十年炼剑背水一战的人,能因为两个写在沙上的字,在晨昏间改变多年的夙愿?!这就象俄底普斯这个肿脚的人,为何他的妻子在多年后才发现石破惊天的秘密一样,太突然了,比机械降神这样的结构戏剧方式尤有不足。
其他人物不需多言,其性格是程式的、既定的、一成不变的。当然,这样的设计方式会在剧情中少了许多悬念和突转的埋伏,但是,这样的设计也会给剧情带来气派的感情冲击。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里都需要圆形人物,根据不同的故事安排不同的人物性格,要和故事情节水乳相溶,才是成功的!在这部影片中,我个人认为,人物性格处理还是成功的,是正确的,是会给人带来深刻印象的。
因为人物一成不变的性格而淡化了的悬念却因为情节结构的设计而有所突破。虽然这样的电影结构并不是此剧有突破常规的创造,但是却在此部影片中实实在在地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我们知道,一部电影如果没有吸引人的情节结构,那么无论在其他方面有多么大的优势,它始终不能算是一部成功之作!
三次倒叙,三次情节的揭示,一次转变,最终才把情节明明白白地展示在观众面前,这样的手法不新,却很合适于该剧!时空的错置、人物的交叉、情节的剪辑,显然都是经过精心安排和设计的,可以看出创作者的用心。从这样的手法中,观众于明晰的事实中,能于纷乱中梳理出一脉线索,也就是这样的一丝线索,成就了一部大片。
在人物和情节之外,我个人认为,该剧最后看点之处是艺术处理,这也是该剧最大的成功之处。
我们知道,张艺谋作为中国当代一流电影导演(该说法可能众说纷纭,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无视他的作品和既有的成就),他是什么出身?他的特长是什么?他电影的艺术特点是什么?他最拿手的技艺是什么?在英雄一片中可谓展示得淋漓尽致。那就是画面,是视觉的冲击力,是图象的感染力。
综观英雄,说他的台词解构了全剧?!似乎不妥。情节的发展,人物的命运,这一切都和画面紧紧相联。换句话说,从某种程度上讲,是画面解构了这个电影,完成了这个故事。画面在全剧有着不可抹杀的重要地位和重要作用。而我认为,评该剧,最有可说的,就是画面上体现的审美和魅力,就是画面中表现出的创作者独特的艺术特色。
我们知道,电影作为一种艺术手段也好,传播媒介也好,有其最突出的特点:声画合一!无论是电视,电影,其创作者们都试图全面彻底地发挥其独特之处。当我们在电视领域一味注意改变观众们“无意主意”的现象的同时,电影导演们却在用画面说话,用画面来赢得观众,同样, 用画面来成就一部影片。而我们又很明白,画面的视觉冲击力是巨大的,是无可比拟的!画面在感情上对观众激起的冲击力,是比电影这一艺术形式中包含的其他传播符号更能打动人的!
恢弘的气势,阔大的场景,苍凉的环境,浩淼的时空,这一切都是大气的,都是辉煌的,都是和整部剧作相合拍的。画面衬托了情节,深化了剧情,加强了感染力。
我们看完一部英雄,谁能忘记在盲人老者拂弦时无名与长空的千钧一发的试剑?那碧绿的底色,氤氲的雾蔼共同构成一个危机起伏的环境。谁又能忘记飞雪如月在黄叶飘飞的林中相对而武的场面?那里没有多少言语,有的是惨烈的爱和惨烈的恨,是刻骨铭心的情愁,而这一切除了通过她二人的动作表现出来,更多的是通过场景的设置、颜色的调配、画面的冲击来表现。这是一个没有多少声音的情节,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显拖沓和失控。谁又能忘记,在绿水荡漾的湖面,无名和残剑一争高下,残剑回首为飞雪轻轻拭去落于面颊的水滴?那平静的湖水与人物平静如水的心,交相辉映,不是惨烈的红不是浩荡的黄,而是融融恰恰的清山秀水,一派平和与安宁。谁又能忘记秦军大兵压境,千万支长箭一齐飞射,箭声萧萧,喊声彻彻,天地间所向披靡、无以为敌的气魄。而同样的长箭,在大殿内齐射向无名时,又平添了多少苍凉?!以上的环境,以其独特的审美效果,从不同角度加强了作品的情感效果,表达了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场所不同的感情,是成功的,也是不可缺少的。
还有一种画面,不是要渲染环境,衬托心情而设计的,这样的画面多是特写镜头或中景近景,力图展示一些富有象征意象的事物。如檐下的水珠,殿前的烛光等等,不一一列举。这些富有象征意象的事物,在提升整部作品境界层次的过程中,也是必不可少的。
色调的变化也是处理情节结构的一个手段,色彩的大起大落,让人不能不注意到与之相关的情节发展脉络进程。
总之,我个人认为,在整部剧中,最成功的最可称道的地方,就是画面效果的处理,这也是张艺谋这位一流导演的过人之处。我们来欣赏他的电影,如同在看一幅又一幅画,有油画,也有国画,甚至你可以分为水墨山水和金碧山水,这样重重叠叠错错落落的画面中,尽蕴涵了美!这样的美赋予作品中,自然使作品也在美中得到升华。这种美不是简单意义上的美丽,而是审美上的抽象的美,我们不能说阔大的沙漠不美,也不能说纤巧的丝雨不美,无论哪种美,都被画面融合其中,不能不让人喜欢看。
最后,对于声音和语言的处理,虽然不是全剧最引人注目的所在,但是也是不能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那“风风风”的嘶杀声,秦王处乱不惊的坦然言语,以至飞雪安静而深沉的语言中表现的爱恨,也是艺术特色中可以品评的所在。
从感情角度谈,电影的冲击力和感染力很强,无疑是成功的。
英雄是一部美丽的电影,是一部惨烈的电影,是在那荡荡长空猎猎风烟中表现英雄气概的电影。中华民族的气概融于其中,中华民族的阔大融于其中。无论从成败哪个角度来看,它都有其独特的艺术魅力。此刻,我似乎还能听见那荡漾与天地间的声音,我眼前,似乎还能看见那尘沙剑影,看见那飞檐古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