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的鸟

北方有佳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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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初夏的夜,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哪怕也有点星光吧,可是全然都是黑的。一只鸟并不睡觉,而且站起身来,抖了抖翅膀,仿佛正要向着无尽的黑夜飞去,如果它果真这样下去,我们将把它叫作一只夜游的鸟。

    好了,好了,就叫它夜游的鸟吧,因为这家伙的腿仿佛还没有积蓄足够的力气,就愣头愣脑地飞出去了,那么它在夜间出行的目的是什么呢?似乎并不是为了寻找食物吧,这样乌黑的夜,能看得见什么呢?哦,事实上听别的鸟说,它总是偶尔才吃一顿饭,就是为一次夜游积攒点力气,可是它在每一次吃饭的时候,总要选一个心情舒畅的时日,仿佛无数的鸟都会对它的这种生活表现出羡慕一样,于是几乎没有哪只鸟知道它的目的,但每次黎明的时刻,这只鸟就会准时地飞回来,眼神中分明透露着强掩的喜悦与兴奋。

    这鸟就要冲出这一片林子,那些高大的树,真让人看了心喜,挺拔的身姿,长得干净利落,成千上万棵直直地立在那里,虽不成行,却总有一种无可言传的规律美。有月光的日子还好,一缕缕月光竟也如日光一样径直穿到铺满枯叶的地上,在树顶之上,月光还氤氲成一团,可再往下点,就被这林子断然割开,于是月光瞬间被赋予一种凄厉的美。可今晚一丝月光也没有,这只鸟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有好几次它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可是一棵树的影子突然变成两个,它闪躲不及,迎头撞上,随之骤然坠下,但每次到快贴近地面的时候,这只鸟总会调整身姿,一下子又飞起来,似乎它内心在这次夜游之前就下了一个决定:只要飞起,便绝不可落下。在几次碰撞之后,这只鸟已经是鼻青脸肿了,并且最要命的是,它的头有点晕了,在这样一种朦胧的意识之间,好像总有一种声音在耳边:快落下吧,看看你在干些什么蠢事!于是这只鸟准备尽快飞出这片林子,远离这些扰乱它心性的声音,它缓缓地飞行了一段时间,然后突然止住了翅膀的扇动,在下降一段距离后,突然一飞冲天,一道黑影犹如林中无数棵树中的一棵,瞬间也被赋予了一种无可言传的美。

    林子之上的黑夜更加黑夜,这只鸟审视四周,朝着有一点微亮的方向迎风飞去。这是一片山谷,中间有一条小河穿过,夜游的鸟在白天的时候曾多次从这里飞过,沿着这条河就可以飞出山谷,岸边一堆篝火只剩下火星,一闪一闪,成了这夜里唯一的光明,狩猎的人看来早已入睡,夜该是很深很深了。小河不知倒映的是什么光,从鸟的位置看竟成了一条明亮的带子,蜿蜿蜒蜒犹如一条蛇绕行在黑夜里,夜鸟这样想着,心里竟涌起一丝亲切之感来。

    这条小河很长,夜游的鸟感觉飞了很久,最后眼前的夜色渐渐淡了起来,隐约之间,这只鸟知道它已经飞出山谷,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平原。它感觉肚子下面的风一涌一涌的,心情顿时欢畅起来,仿佛前面有磁铁在吸着它似的,箭一般向前飞去了。

    又飞了很久,天终于要亮了,在鸟的正前方,一片淡红的色彩正萌动在蓝白色的天空之中,并且越来越红,最后开始发黄了,夜鸟突然停止了前行,只是忽闪着翅膀,维持在原地,在天和地交界的地方,几道光线慢慢出现,接着突然变成几万条,最后混成一片,足以耀人眼了。在太阳的脸露出的一刹那,一条金黄色的光带从草原的尽头开始铺起,然后慢慢扩大,上升,在这光芒刺到夜鸟的那一刻,夜鸟突然长鸣了一声,接着便转身而去了。

    太阳的光芒很快便笼罩了整个大地,万物似乎一下子矮小起来,暖暖的日光抚摸着这只鸟的羽毛,一股幸福的味道几乎让它落泪,他为什么感到幸福,你我都不知道或者就连它自己也不知道。

    夜游的鸟的那一声长鸣,在空旷的平原上竟也回荡了许久。一夜不停的飞翔也没有使它感到疲惫,它要在林子的万物睡醒之前飞回林子,然后在那些诧异或者甚至是愤恨的目光中,再一次强掩着喜悦与兴奋,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