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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什么。”薛衍摆了摆手,指着周围乱糟糟的书稿道:“要我帮忙吗?”
经过了几日的相处和教导,许攸如今也能连蒙带猜的看出薛衍的意思,忙摆手笑道:“你不行,去外面顽罢。记住别跑远,别去不该去的地方。”
听着许攸一口纯正的金陵洛下音,薛衍百无聊赖的趴在桌案上,举手画足的比划道:“你这么弄,又麻烦又乱糟糟,我能帮你,帮你把这些整理好。”
薛衍莞尔一笑,看着面前小人儿眼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这是军中事务,你还没有资格接触。”
沉吟片刻,又开口说道:“这样罢,你先忍耐一下。明儿我叫人寻些好顽的给你。”
次日,果然叫兵卒进入幽州城,买了好些小孩子喜欢顽的风车、泥人儿,草编的蚂蚱,还有几本市面上流行的鬼怪话本儿送给薛衍解闷。
薛衍看着手里哄小孩儿的玩意儿。想了想,将风车、泥人儿和草编的蚂蚱放到一边,伸手拿起大褚的话本略翻了翻,从右到左,从上到下,阅读方式很不符合薛衍的习惯。
薛衍放下话本,跑到许攸面前问道:“我能要些纸吗?”
许攸对此自然无可不可,纵然大褚笔墨颇贵,但这些东西对于世家出身的许攸而言,且不算什么。因而笑着吩咐兵卒送些纸笔给薛衍。只要这小郎不耽误自己做事,又不在营中乱跑。余者随便他就是。
反正小孩子拘谨的很了,总要闹些事情的。
与其等到事情不可控制再收拾残局,不如再事情未发生前有意引导。
薛衍得到许攸送给他的纸笔后,先将一张张麻藤纸裁成后世A4纸的大小,再按照自己的习惯将那本话本从左至右,带着标点符号的誊抄了一遍,用麻线装订成册,献宝似的跑到许攸面前显摆。
许攸原本不以为然,待看到薛衍制作的线装书后,不觉愣然。
出于文人的敏锐性,许攸立刻意识到这种书籍的方便和好处。而且在行文中加了所谓的“标点符号”,也就不会引起歧义。
只是非要将从上至下的行文方式改成从左至右的行文方式,倒叫人摸不着头脑。
许攸有些好奇的看着薛衍,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便。”薛衍说完,指着许攸营帐内的种种书稿,道:“我能帮你整理这些,你查找起来更方便。”
薛衍说着,将厚厚一叠书稿塞给许攸。上面记载着百科全书中有关档案统计和图书管理的种种浅显易懂的模式。
内容能惊天人,字迹能惊鬼神。
许攸皱眉看着黄麻纸上堪称鬼画符一般的字迹,艰难的辨认了一会儿,叹息道:“你这字迹太差了。别人都看不懂。”
“那我帮你整理这些。”薛衍指了指书架上摆放凌乱的账册说道。
适应了大褚的生活后,薛衍颇有职业道德的想起了自己穿越过来的职责。要在保证不死的前提下,尽力折腾。为剧本创作提供素材。
倘若他什么都不做,固然能安稳无恙。但也只能被拘禁在这一隅之地,就好像井底的青蛙,看不到更高更远处的风景。
想必观众也不爱看他在大褚军营里的白开水日常。
许攸有些无奈的看着执着于给他帮忙或者说是给他添乱的薛衍,想了想,终究妥协的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终于得逞的薛衍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炫目的白牙。
“要会写字的人,要纸要笔——”
半个月后。
跪坐在低矮的桌案前,许攸默然看着手中的书册。
这是一本被裁成长约七寸,宽约五寸,每篇书页都裁成一般大小的线装书。
之所以叫他线装书,是因为在每本书册的左侧都均匀的打着一排小孔,小孔用麻线穿订成册,方便人拿在手中读阅。
许攸手中拿着的这本书书名恰好是《索引》。翻开皮纸包裹的封皮,许攸发现第一页是空白的。第二页则用楷书端端正正的写了壹到玖几个大字,每个字的旁边还对应着一个看着很是古怪的符号。
许攸看着费解,却并未多问。而是直接翻阅下一篇。
只见书册顶端两行留白,第三行用楷书端端正正写着“目录”两个字,下面写着显德九年元月幽州大营后勤篇,第一格第一列;显德九年二月幽州大营后勤篇,第一格第二列……
许攸一篇篇翻阅过去,然后顺着《索引》的指示走到百宝格子前,果然找到了上面记载的账册。许攸惊奇的发现,这书架上摆放的账册依旧如手中的线装书一般,只是在书脊的位置上直接用楷书写了《显德九年元月后勤篇》,站在书架前拿着索引端看,不管想找那本账册,都是一目了然。
许攸心中好奇更胜。他放下手中的《索引》,从书架上拿起《显德九年元月后勤篇》的账册,轻轻翻开。只见第一页仍是空白,第二页仍是用楷书端端正正写着壹到玖几个字,每个字的最后依旧对应着一个古怪的符号。第三页仍旧是目录,下面写着元月一日,元月二日……其后都附着一个古怪的符号。
许攸回头看了薛衍一眼,仍旧默不作声,继续翻看。
粮草篇,军械篇,战马篇。
三大总类下面还分别列出栗米,小麦,稻米,猪羊……横刀,长枪,铠甲……伤马,好马等若干小类,最后按照复式记账法的形式将整个账册复写一遍。
如此一来,一应事务不但清晰了然,就连几项贪墨事宜也都显露除来。
而这些仅仅是许攸试探性的交给薛衍的一些显德旧年,根本没什么用处的烂账。因为保管不善有的地方被虫蚁磕蚀了,原就需要有文书再次誊抄一遍。
许攸也是被薛衍磨的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饶是如此,许攸也再三吩咐薛衍不得随意翻看,只准他口头吩咐那些文书该如何誊抄账册。
许攸本以为薛衍是想趁此机会窥探幽州大营的粮草军备状况。且想着千日防贼总归不妥,所以故意这般吩咐下来,就是想看看薛衍到底要做什么。
结果薛衍真的很听他的话,不但没有私自翻阅那些账本,甚至在吩咐过那些文书改如何抄录账册后,便不再接近那些霉烂的账册。
似乎薛衍真的如他所说,只想帮忙。
许攸见此,稍微放下心来。经过几日相处,他对容貌精致总是笑眯眯的薛衍很有好感。况且薛衍手上还带着那么个镯子,许攸并不希望这样一个人却是心怀叵测之人。
然而许攸却没想到,不过几日的工夫,不过这么简单的事情,薛衍居然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给他制造出这么大的惊喜——或者说是惊吓也无不可。
看着经过军中文书的誊抄后,骤显无疑的几笔贪墨坏账。许攸为难的皱了皱眉。
事已至此,且得从长计议为好。
而在许攸与薛衍所处的军帐之外,幽州大营另外一处军帐内,几位身着明光铠的将领和两位身着绿色官袍的文官面色沉重的聚在一起,忐忑不安的议论道:“怎么办,他们好像觉察出了什么?不会查到你我的头上吧?”
“这些都是显德年间的旧账了。如今新皇登基,本来就看我们这些显德老臣不顺眼。倘若叫他们拿到了把柄,事情恐怕不妙。”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