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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锁阳:“……”
双眼看穿真相的银匠妻子说完这话,就笑眯眯地看着晋锁阳红透了的耳朵根子和压抑着怒火地望着自己的冰冷眼神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之后冷着脸强作镇定的白发青年彻底也不想吭声了,就这么干脆利索地付了钱拿上东西就想走人。
所幸前些日子他和泥娃娃一块在山下换的那些珍贵草药给他还留了些积蓄,所以来到东山时基本算是身无分文的晋锁阳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手头特别拮据。
可就在他迅速地买好了那样式十分特别的苗银首饰又打算离开时,那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却是忽然拦住他又一脸笑眯眯地同他说了件事。
而当下一听便停住了脚步,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的晋锁阳只一脸奇怪地复又问了句,又从银匠的妻子口中得到一个让他整个人表情都为之一愣的答案。
“您刚刚说……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叫啊……龙,回,头。”
第163章周
《姓书》云,义兴人姓周,伐木途中,黄昏至道旁见一草屋,一女子出门望周生,周生曰,日暮求寄宿。
女应,夜半至一更时,周生忽闻雷声响于顶,窗外有小儿唤,阿香,官唤汝天宫推雷车。
——《姓书·周氏篇》
*
正当晋锁阳因为自己偶尔得到的发现而陷入某种疑问和思索之中的时候。
同样的时间,不太相同的地点,公鸡郎和豹女的事这边才刚一了结,就说要有事离开东山几天的秦艽便如他之前和晋锁阳还有杨花所交代的那样,千里迢迢地回到了他从前生活多年的祟界中去处理了一趟私事。
说起来,他自己也已经快有多年没有主动回到祟界中来了,但架不住这次发生的这桩事情实在太过荒唐可笑,所以即便秦艽本人并不是很想在这个节骨眼从东山回来,也不得不就这样匆忙间回来一趟。
而究其原因,这事其实不大不小,只因为他的好侄儿,祟界如今的小祟主张长声翅膀硬了胆子也大了,竟谁也没提前告诉一声的就弄出了一桩让秦艽都不得不替他出面解决,否则就只能和祟界那帮大祟直接撕破脸的麻烦事。
玄丘狐女,阿香,名字据说出自于传说中西方雷女阿香的典故,听说自小就是她父亲玄丘将军放在心上万般疼惜宠爱的一枚掌上明珠。
玄丘一窝从前都是荒山野岭里头最不入流的野狐禅出身,原先更因为地处穷乡僻壤的苦寒之境,所以代代都是祟界最穷最苦最没出息,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的祟族之一。
可玄丘将军当年有幸效忠并追随于秦艽麾下多年,后来又在秦艽多年后重新回到祟界,带着族狐们在扳倒张秉忠一事上暗中出了不少力,因此秦艽还是祟君时就对玄丘一族一直十分青眼相看,多加提拔。
即便后来他飞升化龙之后,并不时常从东山回到祟界来了,内心格外尊敬和感恩于他的玄丘将军还是一直对他以祟君和主人相称,隔三差五地还有节礼悄悄送到赤水龙宫中来。
对此,离开祟界多年的秦艽虽然从没有主动说回应什么,但偶尔也会稍微给自己曾经的老部下一点薄面,而对于他的独生女阿香,秦艽也只是在许多年前的时候,才听河伯这个操心惯了的老家伙偶然在自己耳边提起过这么一句。
相传这狐女阿香在雷雨天中出生,生来就会不惧闪电还会指着天上的雷不停地笑,所以当年这小姑娘才一降生来到人间,她父亲玄丘将军就因喜不自禁地亲自花黄金万两和无数祟界的奇珍异宝,亲自造了一辆真正的西方雷公车给这小姑娘庆祝生日。
传言那雷公车十分神奇,但凡有幸能亲自驾驶者,无论是寻常活人还是祟界妖魔都能够飞到云中拥有真正的呼风唤雨之能。
雷车前拴着八驾面相狰狞的水鬼和龙鱼,所以既能游入江河又能飞至月宫,更有一根据说由一条龙骨制成车骨做这雷车的主干骨架,因此愈发显得这狐女阿香的雷车来历神秘莫测起来。
只是说来也巧,别人尚且不清楚这玄丘将军给女儿亲自造车的龙骨到底是哪儿来的,秦艽自己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那价值连城的黑龙龙骨正是他当年和某人一块在阴司斩杀年兽和秦玄后所得,此后又赠给了当时不远千里特意来赤水为女儿向秦艽跪求龙骨造车的玄丘将军。
可谁想到多年之后,玄丘将军的女儿长大了,张长声这个小兔崽子也长大了,本该是一桩成全彼此的大好姻缘,某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死兔崽子却没有给上一代算是老朋友老相识的玄丘将军还有秦艽一点基本面子,相反还亲手弄出了眼前这么一桩让人简直哭笑不得的荒唐闹剧来。
“呜呜……龙君饶命,龙君饶命……奴是真的什么也不知啊……小祟主……头天晚上还在祟殿后头一个人喝酒唱歌吹笛……祟殿中的祟奴都听到了……那咿咿呀呀的笛声可从没有断过……可晚上的时候,河伯带着人进去了趟,又和他说了下下月就要他与阿香姑娘订亲的事……”
“人好端端地在,怎么又没了,后来呢?”
“后来,后来小祟主就消失不见了,奴奴们在外头守着,却谁也没瞧见小祟主具体是怎么跑的,好不容易找了找就看到祟殿后头隐约多了个新刨出来的狗洞……想来可能……是小祟主被婚事的事给吓着了,所以披着狗皮就悄悄的溜走了……”
“狗皮?那狗皮不是早烧了吗?怎么还会给他留着用来逃跑?”
“这……这都是……是老臣的错呜呜……那狗皮小祟主当初说觉得留着狗皮有些好玩,于是就一直留着了……龙君,老臣发誓下次再也不逼小祟主做任何事了……现在这人间祟界我们都已经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他……眼下他这么赌气一跑出去,万一在外头出个三长两短的……老臣怎么对得起奉青祟主,小祟主的亲娘,晋姓师还有您啊……”
满满一祟殿跪在临时从东山赶回来的秦艽脚边大哭认错的祟奴们还有老泪纵横,捶胸顿足的河伯嘴里就是如此说的。
这时候这常年阴暗的祟殿之中,明显已经为了下月要迎接新娘娘的到来而张灯结彩了。
那为小祟主和玄丘将军之女准备的礼单花轿彩礼也是基本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可惜本该好好呆在这儿好好享受美娇娘娶进门喜事的新郎官却,这么莫名其妙地自己从后门口一个人匆匆忙忙的刨狗洞跑了。
对此,一直都没怎么认真管教过这小子的秦艽也没有对张长声就这么擅自逃婚的事发表什么看法,但收到祟界急信之后,他还是被一把年纪就差没急疯了的河伯就这么临时从东山请了回来,又代为处理了两天祟界繁忙的事务,还抽空见了见气的脸都绿了,但被他安抚着还是决心忍下来的玄丘将军。
只不过帮河伯他们找人这种事秦艽显然没什么兴趣掺合,毕竟某个臭小子从小就小聪明多得很,他要是真想花心思跑,也不想娶这个素未谋面的玄丘将军的独生女儿,估计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轻易逼得了他。
再加上这小子明显也了解自家秦叔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为人肯定不会帮着河伯他们来抓自己的,所以这次他这才放心大胆地就一个人就这么溜出祟界去了。
可很显然机灵惯了的张小祟主并不了解以秦龙君的脾气,就算不会主动插手他张长声逃婚的事,他也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放过他这么就这么擅自乱来,还给他大过年添这么多麻烦的臭小子的就是了。
所以接下来尚不知祟殿中究竟发生什么的邪祟们只听说了这样一个奇怪的传闻,弄得满大街的邪祟都跟着祟心惶惶了起来。
“诶,听说了没有,祟殿这两天正四处派人在外头打狗呢,听说专挑白的打,看见路边有可疑的白狗就立马下药套麻袋带走……莫不是咱们的小祟主最近喜欢上吃狗肉了啊?”
“什么小祟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不知道有个咱们祟界多年前有个谁也说不得的‘大人物’这两天悄悄回来了?我劝你最好别擅自议论祟殿的事,否则啊让那位不小心听见了,他可不似咱们小祟主这般脾气温和不爱与人动气,直接就能挥挥手让你全家老小没了脑袋……”
“你……你可别随便胡说!那人……那人不是听说早就在祟界销声匿迹了嘛……怎么可能现在还卷土重来呢……我只听说那……那人心胸狭隘,凶神恶煞,性情残暴,脑袋上长了七个吃人的蛇脑袋,还爱奸淫男子……这次真要是他回来了,咱们祟界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夹杂着这样奇奇怪怪的传闻,张长声在婚礼一月前逃婚的荒唐事竟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这之中因为秦艽确实已经快有二十多年没主动回到祟界来,以至于祟殿中都有很多人根本没能认出他脸的脸来,更不会引起城中太多其他邪祟的注意。
因为任凭是谁都无法想象,曾经鼎鼎大名,光是一个名字喊出来就能令妖魔们魂风魄散的妖界大将,祟君秦艽会这么随随便便地重新回到这终年暗无天日,并几乎让他恶名远扬的祟界来了。
更不会想到他根本没长七个脑袋,也不吃人,更不爱奸淫男子,烧杀抢掠,只除了他……确实有些心胸狭隘,最讨厌别人在背后莫名其妙地诋毁他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名声,还故意说他坏话了。
可显然,这次来去匆匆的秦艽也没时间去管是不是又有不怕死的在说他坏话了,因为暂且处理完张长声逃婚的事又稳住祟界其他的大祟后。
他就一副完全不想和任何无关人等多说废话的样子让龙宫的鲛女驾着龙鱼马车一步步从云中飞进了祟界乌云密布的都城大门,又带着一身奔波劳累多日后的疲倦地懒洋洋回到了恰逢除夕夜晚上,家家户户都在欢度新年的东山。
只是他原本心里是盘算着无论如何是要赶在今晚年夜饭之前回到范村去和养女还有某人一家新年团聚的,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这样没一点回去样子一眼看上去势必会很难看也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