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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之前还觉得他们可能小命不保的泥娃娃顿时也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了,而晋锁阳见这个笨蛋泥娃娃听到这儿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当下也只是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又语气冷静地继续开口道,
“不过这个办法尚且还有很多漏洞,因为东山其实很大,这周围的地形我们今天一天也查看不完,所以这几天得想个办法晚上再悄悄出来一次,加上鸡笼岩石附近本身并不适合藏人,所以难度就更大了,而且……我们眼下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做。”
【啊,我们还有……还有什么事要做呀?】
“你当初在鸡笼岩石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是受范家老祖宗之托来告诉了我,我身上的诅咒当初到底是怎么来的,还顺带告诉了关于当年一起吃了公鸡郎妻子的那八个人的事了吗?”
【哦哦,对,对呀……】
“我想把当年留在山里的另外七个人的尸骨想办法找到,我觉得那些留在东山的尸骨也许会给我们一些新的线索,八个人的身份正好对应了那首公鸡歌,说不定那首孩子们都在传唱的公鸡歌就是东山如今隐藏的最大秘密也说不定……而且,现在关于那个‘石暮生’的身世我觉得还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他这些年包括上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假扮他堂弟生活在东山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还有我们之前从姓书里查到的,关于当年石暮生的过去……”
晋锁阳这么望着远处缓缓一开口,他肩膀上趴着的泥娃娃也跟着想起来写在姓书上的那些关于石暮生生平的事情,而当下也显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也跟着他一起思考了一下的泥娃娃只苦恼地挠了挠头又小声嘀咕道,
【唔,也对哦……唉,不过这么一说的话,虽然那个咄咄逼人的公鸡郎从现在的情况看确实不像个好人,但那个母鸡娘娘……可真的就是完全无辜的,要不是当初那八个闯进林子的坏人自己先做了坏事,母鸡又死了,公鸡郎现在说不定也不会变得像现在那么坏,又是杀人又是吃人的……哼,有时候……真的觉得有些生活在外面的活人其实才是世上最可怕讨厌的东西,比很多长相吓人的妖魔鬼怪都危险多了……】
“……”
泥娃娃这么随口一说,畸形丑陋的脸上包着厚厚的绷带,原本还在低头往前走着的晋锁阳的表情当下也怔了一下,因为这呆头呆脑的小家伙口中害死母鸡的坏人之中的一员恰恰也包括着自己的母亲。
而当下就有些心情复杂又看了眼面前被冰雪覆盖的东山,意识到白发青年已经抿着唇好一会儿没吭声了,恍惚间明白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的泥娃娃才神情慌张地结结巴巴解释道,
【额,额,姓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一点都不讨厌,是那些总喜欢搞破坏的活人才讨厌……而且我觉得姓师你都这么好,姓师您的妈妈一定也不会是个坏人的!!也许,也许当年的事情里面其实真的有什么误会的……也说不定呢……您说,是吧是吧?】
一看到泥娃娃这么努力鼓励他的样子,反而让晋锁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半响他才神情有些坦然地皱着眉回了句。
“……公鸡郎他到底是不是好人这是另一回事,但当年那只死去的母鸡确实本身是无辜的,如果我母亲当年真的无意或是有意做了,作为儿子我确实也必须得为这件事负责到底,不能逃避,这是原则问题。”
【唔……好吧,您,您说的对……】
而之后又和这小家伙继续说了几句话,晋锁阳这才一步步地接着往前往不远处的范村的方向走去了。
可他们才往前走了几步,被这几天的事弄得警惕性越发强了许多的晋锁阳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到身后有一道不太引人注意的眼神在注视着他。
而等他冷下眼神护住肩膀上的泥娃娃又赶忙一回头,他却发现自己的背后除了一棵棵积雪严重的林中枯树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简直可怕。
再等他再仔细一看,这才看到一只毛皮呈现出灰色的小狐狸瑟瑟发抖地躲在夕阳下的荆棘丛后面怯怯地望着自己。
【咦,好像是一只很普通的,根本也没人性的狐狸诶,它一直悄悄跟着我们干什么……】
泥娃娃的嘀咕声同样代表着晋锁阳此刻心头的疑问,但当他准备上前去仔细看看这小狐狸是从哪儿来的之后,那浑身灰扑扑的小狐狸却被吓得一下子拧头就跑了。
而见状不由自主地往前跟了几步,又皱起眉举起自己的拐杖就抚开了眼前丛生的荆棘,下一秒面容一怔的晋锁阳却只听到一个熟悉到又令他难以置信的模糊声音在荆棘的后面断断续续地像是隔着一层特殊的玻璃屏障一样响了起来。
【孙少爷……您……别那么说……】
【大少……这样就……一辈子也回不来了……他……真的……会死在山里的……】
【您……是他的亲人……政府不会同意的……您会活活害死他的……】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此刻正身处于一个和原本的东山并不一样的地方,晋锁阳恐怕还真以为秘书他们此刻就在树丛后面和某个他一定也认识的人打着电话。
可当他面色带着些冷意地带着泥娃娃一步步踏进树丛之后,抬脚的瞬间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晋锁阳只觉得脚下一滑,接着他和背上惨叫了一声的泥娃娃便一起顺着荆棘后的泥坑滑了下去。
【啊啊啊!!!姓师!救命!!!】
“抓紧我的手!!别怕!!”
这么深的坑,他们本该是一下子从上方摔到底的。
可也许是之前三番五次地被人弄得摔进坑里的经历太过惨痛,这次明明腿上有伤,反应莫名却变快了许多的晋锁阳却还是一把就用拐杖扎进了滑坡上的积雪中,又咬着牙硬生生抓住瑟瑟发抖的泥娃娃就和它一起翻身从那惊悚的滑坡上爬了上去。
而费劲全身力气一块爬上滑坡的一刹那,才注意到那只灰色狐狸刚刚站着的地方根本就是一个天然的垂直坡状结构,下面就是完全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支撑那只狐狸站着的地方。
面色奇怪又难以置信的晋锁阳只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看见的那奇怪的一幕,半天才烦躁地揉着眉心盯着眼前那根本无法站立任何人,除非有什么人能隔空飞跃过去的透明空中屏障皱了皱眉。
“……泥娃娃,你刚刚听到有什么人在树丛后面说话没有?”
【啊?没,没有啊……泥娃娃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不……不就只有一只小狐狸忽然跑过去了吗……姓师您……您是不是不小心听见什么了……】
“……”
惊魂未定的泥娃娃连说话都开始有些磕绊了,但它还是意识到自家面色有些白的姓师从刚才起好像就有点不对劲了。
而本来就因为之前那段令人背后生寒的对话而脸色难看的晋锁阳闻言也没吭声,半天手掌因为刚刚用力过度而有些颤抖的白发青年这才抬起已经再次沉下来的淡色眸子朝远处的东山和那只狐狸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尽可能地用一种压抑着心头不适的语气闭着眼睛摇摇头回答道,
“没有……我可能听错了,他们不可能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今天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说是什么事都没有,可就连泥娃娃都能看的出来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姓师好像忽然一下子就心情变得糟糕了起来。
即便那之后他们一起顺利地回到范村,又被在家门口等了他们足足有一整天的范细无奈又担心地教训了几句,沉默地低着头的晋锁阳却还是一副不太想开口说话的样子。
直到这一天如往常那样入夜后,没心没肺的泥娃娃也终于是趴在一声不吭地冲着墙发呆的白发青年身旁睡着了。
而打从晚间洗过澡回到房间后,就一直一个人呆着的白发青年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房梁上方,又用一种自己也压根无法形容的奇怪心情望着窗口的月亮在心底皱了皱眉。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烦意乱些什么,但刚刚在山上那个树丛前面的那一刻,他确实有听到那一边的世界隐约传来秘书在和某个人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
那模糊的声音似乎离他还有很远的一道距离,但晋锁阳却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里面最关键的那几个字。
有人,或者说那就是一个他所认识,甚至是有着直接血缘关系的人想让永远也不要回去了。
无论生死,都永远……永远不要回到那个不属于他的家去了。
这个脑海中无比清晰的认知让此刻正和呼呼大睡的泥娃娃一起躺在小床上的晋锁阳表情苍白地抿了抿唇,许久早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些的白发青年才略显烦躁地往一旁翻了个身,在这个过程中还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腿。
可就在这种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会儿心情实在不佳的时候,冷着脸却压根找不到任何发泄途径的白发青年这才忽然看到了之前被他放在屋子一角的那一背篓因为后来发生的事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新鲜草药。
而也是这无意中一撇,恰好看到那篓子草药下面露出的那半枝差一点就快枯萎的冬红花的晋锁阳也瞬间一愣,接着不知为何想起了什么人的白发青年这才若有所思地望了眼窗外的月亮,半响才皱着眉摇摇头又一本正经地自言自语道,
“不好,这么晚了,人家肯定也已经睡了……”
他这么说着,口中所提到的这个‘人家’自然还是指的那位杨花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