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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子听到这话一开始没吭声,后来才说是个心底很好的人,还救过自己,泥娃娃又说他做什么好事了,你们平时关系很好嘛,小伙子就无奈地回答说,没有,只是萍水相逢,甚至还没有正式见过面,泥娃娃就奇怪了,说那你干嘛还费那么多事给那个人采草药……”
“……”
“小伙子听到这话就又开口解释道,因为自己以前大冬天掉进过一次河里,他的弟弟妹妹当时就站在岸上看着他,可是谁也不愿意去叫人来救他,他从小不爱说话,很孤僻,不会讨长辈喜欢,所以弄得身边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
“他长到这么大也没什么朋友,作为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寄住在外公家这么多年,每天只想着拼命读书更有出息不再让人欺负,所以像他这种人,即便有一天在世上就这样没声没息地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然而现在村子里的大家都很善意,这让一个人从外面那个世界来的他很感激也很不习惯,他一直不太懂得和别人相处,担心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太好,所以现在能努力回报一点就是一点吧,毕竟,村里的大家都是第一次真心把他当朋友家人的人……”
表情奇奇怪怪的横行介士大概是还不知道受伤的的晋锁阳暂时寄住在范细家本身就是有秦艽的关系在,所以一脸若有所思地就将刚刚天还没亮的时候,自己在村口不小心听到和看到的那一幕都给准确地转述给自家龙君了。
而心里本来还没往这种地方想太多,乍一听到横行介士口中的话,被对方就这么定义为住在隔壁的好心人的秦艽也没顾得上再去想别的,心里反而有种久违的奇怪又微妙的滋味涌了上来。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转世了的青年的这辈子并不算十分的了解,除开自己多年来单方面地对那个特殊的名字的诸多偏执疯狂和占有欲,这些天,他甚至连最基本的一些主动了解都没有为对方做到。
而一想到某只从小肯定也是这样傻乎乎脾气的死兔子可能还因此和受气包一样白受了多少年的欺负,不仅遇到任何事都没人能帮帮他,更不可能有人去主动关心一下他的死活。
联系到他受伤来到范村后的确没有主动提出过寻找过家人,眯着眼睛的秦艽一时间也难以形容这种听到对方过往二十多年都生活在并不幸福的家庭中和从小到大都所受的苦难的心情,就只是忽然间地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不悦甚至很生气起来。
气那些从小都对他不好的人,气那些人根本没有眼光,白长了一双眼睛,也气他们再一次把这只骨子里对所有人就很好很温柔的兔子弄得像现在这样孤僻冰冷又排斥别人,这才害得他像现在这样干什么都费劲。
直到一旁站着的横行介士也意识到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阴沉古怪,又忍不住叫了他两声,臭着脸的秦艽这才显得十分不太自在地看向一旁,又在心里很烦躁地啧了一声之后,才佯装着没任何事发生地干巴巴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
“嗯?您……您又知道什么了?”
再一次做了传话大功臣的横行介士这一脸什么事都没弄明白的样子把暂时并不想对其他人透露太多的秦艽搞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抿了抿唇之后,神色发冷,灰色的瞳孔也像爬行动物似地冷漠眯了眯的男人还是显得不太耐心地又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什么也不关你的事,你下次不要多管闲事,再遇到这种事,就干脆当做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就好了。”
“啊?啊??”
“……那个人和那个小泥人今天既然自己有办法出去,肯定也会有办法回来,所以你暂时也别去管他们究竟去哪儿,到时间人总会自己回来的,而且你既然之前都说那个小泥人像是从前出自范家庙的小泥人,那他对村里的范姓蚍蜉马也没什么恶意,既然没有恶意,那他们想做什么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额,您说的……也是……”
“总之,给我记住,以后他们两个人要是什么时候又偷偷进出村子,你都从井里告诉我一声,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其他的,就等接下来找到那公鸡郎的行踪再正面对上之后说吧。”
“哦,好,行行,就照您说的办……”
自家龙君这么一说,可就让本以为会插手管管这两个随随便便在他们赤水龙王眼皮底子钻狗洞的小子的横行介士有点大跌眼镜了,而更诡异的是,真正让他吓掉眼珠子的事情还在后面。
因为昨天看上去还一副喜怒无常,根本容不得河伯和自己在他面前唧唧歪歪半句的秦龙君紧接着就用一种十分恐怖的口气冷冷地盯着他,又抱着手显得十分危险地开口道,
“哦,另外,还有一件事。”
“您,您说……”
“传信给河伯让他现在立刻去帮我到阴司的鬼差那儿查一件事,就说是我的命令,让鬼差越快给我答复越好。”
“什么事?”
“去查一查东山这一道‘门’的另一个时间中,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几个能做到见死不救自己亲人的好弟弟和好妹妹,再帮我查查,这几个人现在究竟在干什么,人又在什么地方,名字寿数今生运数如何最好都问问清楚,一旦找到了任何线索,都赶快来告诉我,我自然会告诉你下一步你应该去怎么做,听懂了没有?”
……
鸡笼岩石旁三百米处,范村外的半山腰上,夕阳西落的天幕闪着暖暖的橘光。
路的尽头,晋锁阳正一脚深一脚浅地拄着自己手工制作的简易拐杖,顺便带着一背篓草药走在回范村的雪地上。
他的肩头趴着个东张西望的小泥娃娃,此刻似乎在和他耳语着什么,而当青年低头查看着周围树木长势时,他那洁白的头发和眉眼远远看上去仿佛与脚下洁白的雪地都融为一体了。
他们的身后留下一串模模糊糊的,属于面前这白发青年的单边脚印,但很神奇的是,原本终日都堵在村口的那些老孩子还真的和早上一样没有再跟上来。
而见状,当下面露好奇的泥娃娃只拧过头去往身后看了看,随之又转过身兴奋地抱住自家姓师的脖子开心地嚷嚷道,
【姓师……姓师嗷嗷!我们今天居然……居然真的安全地出了村子又一路从山上回来了,这可是……泥娃娃今天第一次和您一起钻狗洞!不过好奇怪,那些老孩子……为什么没有跟上——唔呜呜!姓师呜呜呜你捂住我的嘴干森么!!】
“……你再喊,它们马上就又要跟上来了,所以给我稍微安静一点。”
压低声音地教训了一下这个聒噪的小家伙一句,白发青年面瘫着脸严肃地教育他的样子搞得泥娃娃有些委屈。
半天这摇头晃脑的小家伙才看着自己手里拿着张类似地图模样的东西的姓师一边一瘸一拐地带着它继续往前走,一边慢吞吞地呵着白汽并皱着眉无奈地开口解释道,
“早上不是就和你说了吗?我把传声鬼埋在另一个方向的雪地下面了,我们在这边发出声音,‘老孩子’就会被引到另一边去了,但维持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我们得赶紧离开再回去,不然哪怕我早上特意留了纸条子,留在村子里却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范细看到我一整天人都没有回去都会担心的,而且到了晚上,林子里的不确定因素也会越变越大,就算我们身上有虎威也不一定管用……”
【哦……原来……是这样……那您今天故意绕着鸡笼岩石转了那么圏,又画出这个奇怪的地图是想干什么呀?】
半懂不懂地就跟着晋锁阳一块点了点头,泥娃娃这个话都说不溜的小结巴年纪还小,除了负责科普些它脑子里生来就固有的知识,自然也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只心想着姓师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便答应了。
而看到这小笨蛋难得表现出这幅孺子可教的样子,脖子里还挂着那块用以自保的金黄色虎威的晋锁阳也没有主动吭声,等随手拎起这小家伙就将它丢进了自己身后那装满了准备回去给那位杨花爸爸的草药的背篓里,又用一种有些纠结复杂的眼神巡视了眼前雪地那一圈后这才皱着眉一字一句地开口回答道,
“其实……我准备作弊。”
【作……作弊???】
一听白发青年这回答差点没直接从他肩上摔下去,泥娃娃的反应被表情淡定的晋锁阳看在眼里,但他自己倒是并不怎么觉得意外,而若有所思地收敛起脸上原本的神情后,兀自沉默着卖了会儿关子的白发青年这才以一种认真又严肃的口气皱着眉慢吞吞开口解释道,
“公鸡郎之前似乎一直希望通过那首抓公鸡里所说的规则来惩罚我,所以这些天他才会始终不主动让老孩子进村抓我,一开始也只是故意把我带到山里面来,却暂时选择放过了我一条命,对于他来说,我就是他那个诅咒游戏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所以我最终也必须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他手里,这样诅咒才算完成。”
【……】
“可是事实上我并不是本地人,根本也不熟悉鸡笼岩石的地理环境,因此那天晚上才会莫名其妙地就输了还差点被老孩子们追着从岩石上摔死,所以我觉得既然他要以那个游戏的规则抓我,至少也应该在双方都比较公平的条件下进行,于是我决定自己先做一点弊,等他和那些老孩子下次想来抓我,我们至少不是毫无准备的,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出来的应对办法。”
泥娃娃:“……”
这种一听就是脑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人才会想出来的办法把蹲在他肩头的泥娃娃都给弄得目瞪口呆了,但仔细想想……这居然真的不失为一个可靠又奇妙的好办法。
毕竟先前几次,公鸡郎对他们所表达出来的目的都是想以那种抓公鸡的方式抓到晋锁阳,如果晋锁阳在这场索命般的游戏中真正地赢了公鸡郎,那不就说明这个恐怖的游戏彻底结束,晋锁阳身上的诅咒也可以被终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