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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拂尘妙真老道,被玉琦一剑震退八尺,含光剑截掉了两寸拂尾,把老道气得咬牙切齿,要和玉琦拼命。
玉琦也正要找他,挺剑逼近。
五通观主突然拔剑截出,向其余的人叫道:“这小狗交给我,你们先擒下那毒龙岛的小丫头,要活的。”说完,向玉琦迫去。
玉琦心中一凛,徐徐退向菁华身畔。
菁华岂是善男信女?她在他右方亮剑列阵,说道:“谁先上?本姑奶奶收下了。”
玉琦用传音入密之术向她说道:“地旷场宽,注意游斗,不可硬拼。”
“琦哥,我小心就是。”
“用幻形步,不可远离我左右。”
这时,贼人已四面合围。五通观主面对玉琦,剑尖斜指,剑身发出阵阵振吟,剑气直迫三尺外,他的大红法衣无风自摇,似要向外鼓胀。显然,这家伙定然练有极为高明的内家奇功,乃是一大劲敌。
玉琦不敢大意,运神功护住身躯,真力注于剑身,含光剑的光华,令人望之心中发毛。
右方,是流云子妙贤,他右剑左拂,向菁华逼近。
左方,是铁拂尘妙真,他倒垂铁拂,要攻向玉琦。
后面,是三湘玄女杜素月,她与另四名男女,向菁华接近,要活擒菁华。
菁华徐徐转身,左手奇异的剑诀徐引,右手剑龙吟乍起,神色肃穆缓缓举剑。
五通观主逼近至一丈,狞笑道:“小狗,明年今日,是你的忌辰。”
“该是你的周年祭日,接招!”玉琦木无表情地说,展开抢攻。先下手为强,这时面对众多高手围攻,已没有客套的必要,杀着“乱洒星罗”出手。
但见万千电芒飞射,但没有风雷之声,没有慑人的剑啸,似乎并未注入真力,只是一个字“快”和招式诡奇霸道而已。
五通观主功力不下于太清,他那武林绝学“无量神罡”乃是玄门罡气的旁支,威力不下于正宗罡气,可见他敢于独向玉琦挑战,定有所恃。
他一见万千电芒飞射而来,其中似乎没有任何出奇的内力由剑上发出,但他仍不敢大意,不愿冒险硬接,向右一闪,一招“白练横江”急攻玉琦左后侧,在“云”字诀中,暗隐“点”、“绞”、“抄”、“钻”四诀,寓防于攻,他预留退步。
后面,菁华也展开幻形步,八方游走,展开了东海绝学毒龙剑法,风雷俱发进退如风,在六名高手围攻之下,从容挥剑。
铁拂尘妙真在五通观主向他这面移到的瞬间,一摆铁拂向右疾闪,仍是一记“流云飞瀑”猛攻玉琦右肩胁,拂一动,风雷俱发,这家伙在四大弟子中排名第二,功力却屈居第三,比逍遥道人强,但在一流高手中,他仍然出人头地,足以横行霸道。
玉琦一声沉喝,身形倏转,一招专门反击身后的“河汉星旋”出手,从右后一闪而出。
三人身法都够快,但玉琦略胜一筹,剑芒在眨眼间,已错开拂影,射向妙真的右胸。
妙真心中大为震骇,猛一撇腕,身形急退,想不与电芒相撞。
岂知他没有玉琦快“嗤”一声粗大的拂柄,现出一寸长剑缝。接着剑过无声,他只感到右胸一凉,胸衣尽裂,差点儿把右乳头割掉,假使再下沉半寸的话,他必将出彩。
雷芒似乎在同一瞬间,扫向五通观主的右肩。
五通观主只感到电芒一到,那无形的裂肤剑气,逼得他护身的无量神罡,似要回头反迫内腑,含光神剑的威力,确是令他悚然而惊。
老道的剑也是不坏,身形略退猛地剑锋一偏,向下疾拍。
“铮”一声剑吟,两把剑脊相触,双手的神功拼上了,电芒疾闪,人影倏分。
玉琦马步一沉,挫退一步。
五通观主剑向上扬,倒退三步,他只觉由剑上传来的浑雄反震力,震得手腕酸麻,护身的无量神罡一窒,直至压力消退,方恢复原状。
他心中骇然,看对方小小年纪,竟然有如许浑厚的功力,确是令人难以置信。如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他面上泛起重重杀机,左手剑诀食指徐抒,掌心渐变赤色,他准备用武林闻之色变的“朱砂毒掌”制玉琦于死命了。
当玉琦被震后挫的瞬间,妙真者道大吼一声,猱身上扑,一招“拂云扫雾”攻向玉琦后腰。
五通观主也随即一声暴叱,一招“流星逐月”当胸点出百十道精芒。
玉琦左一闪,剑奔右上,硬接来剑。在行将接触的瞬间,半途撤招向后疾挥。
他沉声叱喝道:“着!”
“哎”妙真一声厉叫,身躯向后急射。地下,留有他的一条左臂,鲜血溅散在雪地上,猩红触目。
五通观主大吼一声,长剑直进,猛地左掌骤吐。
玉琦向右一闪,还未转身,躲开了袭来之剑,却无法避开炙热如焚,而且腥风扑鼻的朱砂掌力。老道的功力到家,这一掌志在必得,来得凶猛而突然,令人防不胜防,果然得手。
可惜,他这一掌如果用在旁人身上,定可令对方内腑尽裂,浑身经脉如被烈火焚毁,立即丧命。但用在玉琦身上,他占不了便宜。
“嘭”一声沉闷暴响,掌风击中玉琦左肩,热流四散,腥风激射。老道反被震退五步,脸上变色。
玉琦也被震得退了五步,热力对他不起作用,歹毒的掌力被护体神功震散,他自己被震退五步,如山劲道亦令他气血狂涌。
“这家伙好厉害的朱砂毒掌!”他心里暗叫,接着脸色一冷,他的掌也伸出了。
蓦地,他大吃一惊。左方,菁华在六名高手围攻之下,虽则尚可自保,但已无力进击了。
最凶狠的是流云子,在无情剑太清的四大弟子中,流云子妙贤排名第四,但功力却是第一,他那一剑一拂,三丈内无人敢近,攻势如长江大河,凶猛绝伦。他的罡气已有八成火候,比姑娘还胜一筹,自然主宰了全局,姑娘已没有反击的机会。
而另一个阴狠泼辣的人,是三湘玄女杜素月,她的剑也够可怕,辛辣狂野,诡异绝伦,每一招都攻近姑娘身侧,生死均在须臾之间。
姑娘全凭幻形步,周旋在六名高手之间,岌岌可危,已到了生死关头。
玉琦大惊之下,猛地一声长啸,突然身形似电,向人丛中扑去。
五通观主也大喝一声,蹑尾急追。
玉琦飞射而来,啸声一到,人已先至,含光剑恍若白虹横空,急射菁华身畔,并叫道:
“双剑合壁,风云变色。”
一个老女人和一名老贼,突然返身飞出两剑。
“该死!”玉琦大吼,光华两翼怒张,人已冲入重围,猛袭流云子右胁。
刹那间,响起两声狂叫,拦路的一男一女,右肩外侧鲜血飞溅,右耳轮丢掉半个,一条血痕直拖至脑后,半分之差,头骨裂开。
两人狂叫着退开,掏金创药敷上。
五通观主随后跟到,大吼一声急攻玉琦后心。
这刹那间,风吼雷鸣,剑啸震耳,一道光环八方飞射,一闪即敛。
五通观主飞退丈外,脸红如火;这雷霆一击,几令他心胆俱裂,护身无量神罡脱体欲飞,百炼精钢剑缺了豆大的五个缺口。
他胸前急剧地起伏,喘息声隐隐可闻。
流云子拂尾断掉半尺,剑尖已成了平秃秃的了。他身形贴地倒掠丈外,大惊失色。
劲烈的罡风迸爆,把三湘玄女和两名老男女,惊得火速撤招飞退。
玉琦在千钧一发中,用上了绝学“孕化万机”以无比凶猛的劲道,一招解围。
他到姑娘身侧,沉声说道:“准备闯!”
五通观主怒叫道:“用暗青子招呼,困死他们,不怕他们不累死。”
玉琦探手入囊,冷笑道:“用暗青子么?诸位谁比巴天龙的夺魄金梭高明?尽管上,看杨某打发你们。”
五通观主厉笑道:“巴天龙的金梭,除霸道外别无可取,咱们群起而攻,奇妙的玩意多着呢。”
“杨某的回风珠,又岂是不吃人血之物?再说,凭你们几块料,岂能困得住我们?少做清秋大梦。”
“咱们任何一人,均不比你差多少,你胜算机会不多,何况小丫头均比咱们的人差,我不信你能走得了。”
“杨某倒想试试看你又怎样留下我们。”
“嗤嗤嗤”三声锐啸,三颗白瓷回风珠飞袭五通观主,另三颗脆钢回风珠,则无声地射向流云子。
菁华也一声娇叱,一把鱼腹针电射而出,向三湘玄女等人射去。
同一瞬间,三湘玄女打出一把蜂尾针。
五通观主大叫:“不可接挡暗器,远困住他。”叫声中,他左飘三丈,再急进八尺,左手大袖底,飞出三把暗绿色的蝴蝶镖和三柄柳叶刀。镖飞旋狂舞,如花间蝴蝶,具有灵性,向玉琦两人袭到。
而三把柳叶刀,也以曲折盘飞的轨道,均以两人为中心,破空飞至。
流云子众人一听喝声,立即急退遁出回风珠能及的范围,同时才扣暗器,随时准备截止两人冲出。
以五通观主的武林地位而言,不挡不接暗器,乃是极为丢脸之事,这不啻自甘菲薄,已经认栽了。但他竟然脸也没红,像是理所应当似的。
玉琦心中大急,对方不接近抢攻,仅用暗器拦截,自己尚无大碍,时间如拖得太久,姑娘可吃不消。
蝴蝶镖翩翩而至,柳叶刀亦转折而来。这种迎风折向的玩意,他知之甚详,不慌不忙轻轻地一剑点出。
剑一伸进暗器丛中,他突发沉喝,但见光华一旋,近身的暗器全都飘然下堕。
蓦地,朝阳门方向射来一道淡淡白影,中间,有一条蓝色带形光影十分触目,正以奇捷的身法飞掠而至。
相距百数十丈,一连串枭啼般的狂笑,已像殷雷连震,破空传到。
“桀桀桀咯咯咯”玉琦突向菁华一靠,哈哈狂笑道:“连死带伤一共不到九个人,圈子有二十丈之阔,竟想困住在下两人,诸位,你们的梦也该醒了。哈哈哈!”
菁华低声说:“他们又来了帮手。”
“不要紧,我要用以音传力伤他们。”玉琦轻松地说,又朗声大喝道:“再不退去,你们全得死!”
五通观主叫道:“小狗黔驴技穷,还敢大言不惭?”
白影相距只有半里了,笑声更为凄厉刺耳:“桀桀桀咯咯咯”玉琦心中一动,向姑娘说道:“毒无常班老前辈来了,是友非敌。”
五通观主大袖再扬,一群嗡嗡发啸,马蜂一般的奇形金蜂,像一阵暴雨,漫天彻地而来。
玉琦一拉姑娘的纤手,喝声“退”!人已电射侧飞,向右激射,只一眨眼间,便远出五丈外。
迎而是三湘玄女,她一声厉叱,洒出一把蜂尾针。
玉琦大喝一声,剑荡掌飞,针雨反而回头飞溅。
“留下命来!”他大吼,光华射向三湘玄女。
贼婆娘贴地向右急撤,反手又打出一把蜂尾针。
岂知玉琦已半途折向,左手一抄,捞住一个老贼射来的三枚子午断魂钉,脱手反掷,人剑亦到。
一声惨号,老贼先被断魂钉打入腹中,剑到头飞,扔剑倒地。
那一群奇形暗器金蜂,虽笼罩住三丈方圆地面,但却没将玉琦两人罩住,力道渐失,缓缓向地面降堕。
五通观主红了眼,突然向左一抄,截住玉琦的去路,大喝道:“小狗,再接贫道二十枚金蜂。”
“桀桀桀!有啥歹毒玩意,冲我毒无常来。”桀桀狂笑声中,毒无常已近至十丈左右了。
五通观主倏然回身,厉叱道:“班廷和,你替贫道滚开!”
毒无常并不扑近,向左一绕,他身后泄出一道淡淡灰蓝色的薄烟,叫道:“牛鼻子,你那五毒金蜂有什么了不起?且尝无常鬼的腐尸毒瘴,有你受的。桀桀!你快准备成道升天。”
说着说着,他已绕了左面大半圈,正要向右绕到。他这圈子大有二十丈,看去没有任何奇处。
五通老道一听腐尸毒瘴四字,只觉汗毛直竖,眼见淡蓝色的烟雾袅袅而散,可能已弥散在附近了。
他厉吼道:“快撤!向右冲。”
声出,他向右飞射,五枚五毒金蜂急截毒无常的去路,不许他合围。
流云子和三湘玄女等一众高手,当然知道厉害,应声随后掠去。
毒无常被五毒金蜂一阻,桀桀一笑,向后飞退八尺,让他们安全溜走了。
玉琦探囊取出一颗毒无常所赠的辟毒丹,纳入姑娘口中,急急地说:“华,等我,我要留下他们。”
她不愿他冒险,说道:“哥,穷寇莫追。”
五通观主逃出二十丈外,回身厉叫道:“姓班的,总有一天,你将粉身碎骨。”
毒无常迫近十丈,桀桀笑道:“无常鬼救你一命,你牛鼻子不谢我反而迁怒我老班,呸!岂有此理。”
“狗杀才,贫道记下了今日之债。”
“呸!如果无常鬼不赶你走,你们谁也别想离开,杨公子那神奇的剑术一出,你将在劫难逃。受恩不报倒还罢了,你还记我的账?”
玉琦飘掠而来,老远便叫道:“杂毛,咱们不死不散。”
五通观主知道大事不可为,喝声“走!”让流云子众人先行,向玉琦叫道:“杨小狗,你逃不出本帮的掌心,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向金陵城方向急急地走了。
玉琦大喝道:“杂毛,你为何不收尸?”
毒无常笑道:“杂毛知道我老无常在,留给我费神呢。”他转身走向两具尸体,在伤口处各塞入一颗药丸。不久,尸体逐渐化成一滩红水,渗入雪中,除了衣履发带,已找不出骨肉的痕迹了。
玉琦和菁华拾回剑鞘,挟着剑上前行礼道:“老前辈别来无恙,久违了。晚辈又蒙援手,感激不尽。”
毒无常桀桀大笑,用枭啼也似的嗓音说道:“哥儿,别怪无常鬼打岔放走了他们。所谓狗急跳墙,逼急了恐怕他们拼命,放走他们算了。”
玉琦笑道:“五通观主的艺业,确也不坏,幸而晚辈仗宝剑之威,险胜了他。老前辈出现南京,怎知晚辈在这儿受困?”
“咱们且走且说,我这怪模样吓杀人,被凡夫俗子们看见,准得出人命。”
“老前辈,你散放的腐尸毒瘴,如何善后?这是往来要道,会贻害无穷”
“呵呵!哥儿,你真太实心眼儿,那是吓他们闹着玩的,真要用毒瘴,怎会让他们有一条活路走?你可嗅到腥臭之气么?”
玉琦笑道:“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老前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吓跑了。”
“呵呵,无常鬼如论修为,比他们差上一大截,但论歹毒阴险,他们望尘莫及。”
三人踏野而行,走向偏僻处。
玉琦问道:“老前辈在南京,不知有何贵干?”
“无常鬼为了虎爪山之谜,曾在江湖中奔走这许久,皇天不负苦心人,目前已探出不少端倪,把虎爪山那批人与无为帮的底细,几乎找出头绪了。”
“老前辈能见告么?”
“不成!未获确证之前,天机不可泄漏,但请小哥相信我无常鬼所说的一些事。”
玉琦诚恳地说道:“老前辈请说。”
“五月五日黄山大会之时,千万不可全力对付太清。因太清背后,隐伏着一个恶迹如山、神出鬼没之人,正在以极端恶毒的诡计,借刀杀人,驱虎吞狼,无所不用其极,锄诛武林人物。当黑白道黄山大会之时,也正是这人暗下毒手之日,所以你得分一批人准备应变。”
“老前辈是指九指佛那批人么?”
毒无常咧着嘴说道:“非也!九指佛一批人,其实亦在间接为你尽力,希望你日后见面,万勿仓卒下手,留一分情缘,日后自可真相大白的。别了,日后黄山见,届期,无常鬼还得助你一臂之力。”
“晚辈先致衷诚谢意。”
“哦,我忘了一件事了,巴天龙那家伙已经东下杭州,不知有何诡计阴谋又将发动了。
还有三个美极艳极,凶霸霸的丫头片子,往下追赶他们啦!要是有空,你俩还可赶一场热闹。”
“晚辈得再找巴大寨主,再领教他的金梭绝技。”
“千万小心些,那家伙确是不好惹。”
姑娘突然微笑接口道:“我琦哥哥不但惹了他,还打得他伏地而遁。”
“我无常鬼早已知道了,不然怎会指引你们追他?喂,小丫头。”
姑娘小嘴一噘,娇嗔道:“啐!你怎能胡叫小丫头?”
“呵呵!不叫小丫头,叫小姑奶奶该好听些了吧?”
“不!不许叫小字。”
“哦!无常该挨骂,无常该掌嘴。瞧人家与琦哥哥那股子亲热劲,叫小丫头未免”
“啐!你这老不正经”姑娘粉面泛霞,举剑囊便作势要打,但分明并非真恼。
毒无常呵呵一笑,竟自飘开,笑道:“日后黄山见。还有,如果你俩的小登科大喜之日,可别忘了,班廷和要叨你们一杯喜酒。呵呵!”
声落,他已远出三五十丈外去了。
玉琦亮声儿答道:“欢迎老前辈光临。”
他刚说完,唇上已掩上了一只晶莹温暖的纤掌,他握住小手,乘机吻了吻掌心。
小手一收,姑娘娇羞满脸,一头扎在他怀内,用仅有他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不害羞,我不依!”
“呵呵!亲亲,我也不依呢。”他低头去吻她。
当晚,他俩卖掉马匹,各背了一个随身包裹,乘夜出了正阳门,超过雨花台东麓,星夜赶向太湖。
为了隐匿行踪,他们只好卖掉马匹,苦了两条腿,得赶完这迢迢千里长途。好在他们修为到家,夜间赶路倒没有太多的苦头吃。
他俩扮成一双乡下佬,反正昼伏夜行,用不着耽心暴露行藏。
他俩确想追上巴天龙,报那一梭之恨。白天,他们在官道左近农舍暂驻,并在附近镇店打听过往的人物中,是否有巴天龙这个人。
当晚,他们赶到湖州。次晚,竞赶过了杭州府。依姑娘的意思,要在这座名城流连一天。这次进中原,她就是在这儿登岸的。
可是玉琦却小心翼翼,恐怕泄露行藏,他要偷进玉环岛,出其不意,捣散他们进袭毒龙岛的毒谋。
姑娘当然依他,第三天便沿富春江直上。
他们拼命赶路,两夜中赶了将近八百里,脚程委实唬人,当然不能说不累。冬天里昼短夜长,夜间赶路好是好,只是太辛苦。
他们急于赶路,还有人比他俩更急。
且说池缣这个泼辣货,在凤阳府洪都观听到了玉琦的死讯,她心里的难受,不言可知。
这贱女人对玉琦,可说爱恨交加,爱之深,恨之亦切,乍一听他竟被巴天龙一梭毙命,爱成为过眼烟云,但恨却迁移到巴天龙身上了,像一股火焰从她躯体内向外燃烧,她被这股仇恨之火蒙蔽了灵智。
她带着小芳小菊,驱马狂奔杭州。她已从暗椿口中,得到了巴天龙三个老家伙的行踪。
巴天龙比她早走了两天,幸而老鬼并不急于赶路,逐渐被三个女人赶上了。
三女人的马确是不坏,但昼夜兼程急赶,人在马上虽不觉什么,但马儿毕竟不是铁打的,可不能老是拼命赶,必须找地方暂歇一宵。
这天晚间,初更一起,主婢三人到了严州以北三十里,端的人疲马乏,已经无法再往下赶了。
这一带原是山多田少之区,除了河流两旁有人家之外,此外全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峻岭。
官道沿河左岸蜿蜒而南,溯江而上。她们叫开一家农舍,说明借住一宵,当致重酬。
她们住宿不久,玉琦和菁华却超越了她们,双方谁也不知谁的身份,错过了。
经一天一夜,这两拨人时前时后,互相错过,终于进入了苗区。
从金华走处州,须翻越仙霞余脉无数崇山峻岭,一条古道升沉盘旋在悬崖绝壁间,令人心惊胆跳。
在这一带行走,只见群山竞秀,全是无尽的参天古林,人烟罕见。即使有人,也是化外苗民。
在建国初期,金华处州两地苗兵作乱,名将胡大海死于金华,曾闹得不可收拾。直至目前,那儿仍是罕见汉人,凡是行走在这条路上的人,绝隐不下形迹。
这天,终于展开了大拼。
由于深山古道中行人稀少,而且道路不熟,玉琦和菁华只好放弃昼伏夜行之举,改为白天赶路。
在他俩前面十余里,池缣主婢亦将马寄在金华,徒步向穷山里急赶。因为登山古道中,积雪浮冰极为厚滑,不宜驰马,稍一大意,便有栽下山谷粉身碎骨之虞。
而在金华问路之时,她们已问清巴天龙三人,正在前面不远,故而放胆狂追。
一过武义县,便正式向山区上爬,群峰四起,重峦叠嶂,一条羊肠鸟道穿山越岭,越来越险峻。
巴天龙奉命驰赴温州会合,这条路他从未走过,陌生得紧,所以走得不太快,问路的时间,耽误得太多了。
他同行的两个人,一个是沧海神鲛景天来;另一人是个老道,十分眼熟;原来是清字坛坛主,四大门人中排名最先,名列首席大弟子,却是功力最差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逍遥道人妙如。
这家伙窝囊得不像话,秘坛所在被毁,他像是丧家之犬。在秘窟中时,玉琦那时功力算不了什么,但老道如不用无情剑法应敌,他就活不到现在,可见差劲极了。
但他是四大坛主的第一坛主,窠丢了,人仍是神气依然,跟着巴天龙急急赶路。
山道仍在向上攀越,不知到底还有多少山峰;这山看见那山高,似乎永远在向上爬。
爬着爬着,忽听巴天龙向沧海神鲛说道:“天来老弟,老魔这次可大出意料,他永不会知道总帮主在冒险作孤注一掷,期限一过,他将如坐针毡啦!”
沧海神鲛问道:“天龙兄,地阙叟的玄冰阙阴丹,真能将毒镇住么?”
“可算没疑问了,只是日后唉!走一步算一步了。但愿咱们这次能顺利攻取毒龙岛,事尚可为。”
“毒龙岛到手,又待如何?”
“第一,咱们可以横行四海,来去自如,海上买卖其利之厚,较陆上不知强多少万倍。
其二,据说毒龙岛北面海底,出产一种极为名贵的龙胆涎,乃是海底蛟龙胆中排出的至宝,附积在深海崖石之下。”
“这玩意有何用途?”
“呵呵!有何用途?可解一切奇毒,你该知道了吧!”
逍遥道人突然说道:“咦!怎么山岭没有完似的?要找不到处州,可就麻烦得紧,该找个人问问。哈哈!后面果然爬上来三个人。巴护法,咱们且歇会儿,等他们一起走,免得走错路真冤。”
巴天龙向后一看,突然一皱眉。后面一座山腰间,他们走过的小道上,三条人影正以轻功向上窜来,看去迅捷绝伦,相距已不到四五里了。
巴天龙喃喃地说道:“是武林朋友。”
“是女的。”逍遥道人对女人有独到的研究,一眼便已看出是女人,果然名不虚传,他高兴地叫。
沧海神鲛凝望片刻道:“她们的身手十分高明,不知是敌是友。”
巴天龙转身继续往前走,说道:“管他是敌是友?且往前走,一面走一面等,也许是冲咱们而来的呢!”
绕过了两座山,身后突然传来冷厉的娇叱:“巴天龙,给本姑娘站住!”
听口音,是出诸三个女娃儿之口,在黑道大名鼎鼎的巴大寨主之前,公然呼名唤姓,这还像话么?
巴天龙想不予置理,可是愤怒之火却令他不由自主,蓦地停住了,他猛地一挫钢牙道:
“我巴天龙向天发誓,这狂妄地呼喝之人,我必置他于死地,方消心头之恨。”
逍遥道人也眉飞色舞地接口道:“贫道负责擒那余外两名。”
三个人全止住去势,缓缓转身。
十余丈之后,三个女人闪电似向上掠来。
这是山脊上的唯一小路,两侧是松桧一类不凋之林,林上枝梢挂着不算厚的积雪,只有立身处的一片稍为平坦之地,尽够放手一拼。
当三女人出现在三人之前时,巴天龙和沧海神鲛,脸上神色大变。
逍遥道人却不知趣,他色迷迷地淫笑道:“哦!荒山野岭,哪儿来的这么三位天仙?贫道真是三生有幸。刚才谁在大胆?公然呼名道姓,无礼已极,站出来说话,咱们的巴护法要惩罚你们。”
三女正是池缣主婢,终于被她们赶上了巴天龙。她们脸上神色冷厉,凤目中喷射出怨毒的寒芒。
三女一字排开,褪掉披风,阴森森地向巴天龙走去。
巴天龙突然脸色一冷,向逍遥道人说道:“坛主,你见了女人如不说话,是否会死?”
逍遥道人脸上一热,乖乖闭嘴退下。
池缣已欺近至两丈以内了,巴天龙脸上堆下笑来,含笑颔首为礼道:“二小姐一向可好?上次老朽曾造府谒见令尊,却未见二小姐芳驾,日来在江湖,一切顺遂”
池缣没回答,只用那极为怨毒的眼神,死盯着他,逐步向前逼近。
巴天龙在她的怨毒眼神中,看出了危机,对方显然来意不善,大事不妙。他心中一懔,说道:“二小姐,看三位的神色,似是冲老朽而来,不知有何见教?尚请明示。”
池缣仍没吭气,突然“铮”一声剑吟,她撤下了背上的长剑,但见银芒闪烁,寒森森迫人须发欲落。
巴天龙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一看四下无人,并不见有其他的人在旁,不怕走漏风声,他脸色一沉,脸上杀机怒泛,阴险地一笑道:“二小姐,你是与老朽为难了?”
“巴天龙,你早该知道的。”池缣阴森森地说话了。
“有原因么?请教。”
“杨玉琦可是你杀的?”
“也许是。”
“你的金梭真了不起,本姑娘要领教你的金梭。”
“二小姐,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本姑娘绝不是无理取闹。”
“二小姐并未将原因说出。”
“你用金梭杀了杨玉琦,这就够了。”
“咦!二小姐此话,未免令人诧异。杨玉琦乃是天下白道以外群雄必欲得之而甘心的人,令尊为了取他的性命,无所不用其极,煞费心机。老朽在六安州一梭得手,按理令尊将致老朽予重酬,二小姐竟然因此迁恨,未免”
“本姑娘必欲得杨玉琦而甘心,你也该有所耳闻,既然老匹夫你毁我必欲得而甘心的宠物,没话说,你也不必再活下去了。”
“二小姐没想到后果么?”
“一切后果,本姑娘已经一一计及了。”
“你怎能制老夫于死?”
“今天本姑娘千里迢迢追来,不是你就是我,不死不散,誓不共戴天。”
巴天龙无名孽火直冲脑门,厉声道:“胡闹!丫头,你替老夫滚开些,不然哼!”池缣银牙紧咬,剑尖斜指,一步步逼近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老贼,撤剑!或者为保全你的武林声誉,撤你的百瓣金梭。”
逍遥道人不知厉害,猛地一声叱喝,晃身扑出。他没弄清二小姐的身份,贸然下手,大手一伸,一记“金雕献爪”劈面抓出,身法快极。
池缣突然冷哼一声恍若未见,直待巨爪已递到胸颈之间,方毫不介意地一剑挥出。
这一剑不但来得太突兀,也诡异得令人吃惊。看她若无其事似的出剑取敌,剑一震一停再向上一挑,似乎毫无力道,只是怪异而不走成规而已,但只在刹那之间,已到了逍遥道人的胁下。
杂毛吃了一惊,只好双足一点地面,人凌空向后上方疾升,以避免断臂穿胁之厄。
他应变不谓不快,可是仍晚了些儿,身躯刚升,便觉胯骨一凉,鲜血飞溅,丢掉了一块皮肉。
池缣向小芳、小菊举剑一挥道:“下手!拾掇下他们。”
小芳、小菊分左右一抄,将三人围在中间,举剑向里,木然不动。
在她们的衣袂下面,同时泄出肉眼难辨的雾气,渐渐地充溢在空间里。这儿全是密林,山风不大,那透明的雾气,飞散得不太快。
三个女人围在三方,巴天龙和沧海神鲛根本不在乎。逍遥道人在敷药止血,气得额上青筋不住跳动,咬牙切齿,气极恨极。
巴天龙冷笑道:“二小姐,你可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池缣已欺近至八尺内,说道:“老贼!你死期到了。”
巴天龙忍无可忍,猛地一声厉叱,撤下腰中宝剑,立下门户叫道:“丫头!这儿是你的死所,怨你自己吧!”
“看招!”池缣轻叱,人向前急射。
她人向前冲,那肉眼难辨的轻雾,也就随着她的身躯向前一荡,扑向三名老贼。
古剑罡风倏发,剑气飞荡,银芒一圈圈涌现,以雷霆万钧之威,向巴天龙突然进击。
沧海神鲛不想以二打一,火速后撤。
逍遥道人在一旁敷药,没走掉。
巴天龙也沉喝一声,拔剑抢进出招,一气呵成,凶猛地回敬一剑,毫不客气地硬向银芒中攻入,以更狂更猛的劲道,一举硬向对方的剑影中涌去。
两剑相交,风雷乍起,银芒一涌再涌,剑影乍合乍分,响起一连串的剑气撕裂的慑耳震鸣,终于人影向后飞退,人影重现。
池缣面色铁灰,倒退丈外,手中剑缓缓下垂,大汗如雨,勉强拿桩止住退势。
身形还未完全止住,仍在摇晃,她突然仰天吸入一口气,长叹一声道:“老贼果然高高明此恨难难消!”
巴天龙上身略晃,手中剑缓缓下降,额上微现汗光,脸色厉恶。两人这一招硬拼,老贼虽然是占尽便宜上风,只差乘胜追击,确是可惜。
老贼身形一停,长剑又举,猛一咬牙,沉声说道:“丫头,你不死,老夫将寝食难安,后患无穷,更影响咱们无为帮的大计。告诉你,本帮已和你们公开决裂,不再受你们的驱策,火拼将是指日可待之事。今天,你欺人太甚,自取其祸,就从你开始”
突然,在他还未说完,第一步还未跨出的刹那间,一旁的逍遥道人突然一声长笑,挺直站起。
“哈哈哈”笑声连绵不断,站在那儿抬头向天狂笑,怪!老道的九梁冠掉下了,剑也掉下了,两膝发软了,终于最后坐下了。
可是,他仍在笑,但笑声渐弱,不像在笑。
退至后面的沧海神鲛,突然一声惊叫,伸手拔剑,向这儿扑来。
巴天龙看清眼前景象,脸色突变死灰。因为他也感到真气向上冲抵喉头,咽喉发痒,忍不住要笑。
他火速探囊取出两粒黑色丹丸,匆匆纳一粒入口中,一手收剑入鞘,迅疾地拔出两把金梭,急喝道:“天来弟,快逃!”
沧海神鲛闻声倏止,惊问道:“天龙兄,怎么了?”
“咱们中计了,快服下这玄冰阙阴丹,快逃!”说毕,脱手将黑色丹丸射向沧海神鲛。
他面向缓缓后退的池缣,厉声说道:“你一家子只会用卑鄙手段计算人,为世人所不齿。哼!老夫死死不了或者咱们同同归于尽。看梭”
他愈说气息愈弱,身形一踉跄,在这刹那间连环击出两枚金梭。
他有自知之明,已没有能力脱出百瓣金梭的威力圈,所以用的是八瓣金梭,两枚齐放。
梭去势如电,池缣在拼剑之时,内腑已被震伤,行动已经不便。金梭一到,她到底仍对生命有强烈的依恋,不肯束手待毙,猛地向侧一倒,一连数翻,骨碌碌向山下密林中滚去。
在金梭爆裂声中,她只觉臀部一凉,胁下也麻麻木木,只感到天旋地转,滚下了山坡入了密林,立时昏厥。
在昏厥的瞬息间,她只听到小芳、小菊的惊叫和重物倒地的沉闷响声,此外便知觉全失。
巴天龙金梭出手,人亦感到一阵昏眩,向后沉重地跌倒,骨碌碌滚到另一面山坡下去了。
沧海神鲛吞下丹丸,已知是怎么回事了,猛地扔出两枚鹅毛扔手箭,袭向小芳、小菊,闪电似掠向巴天龙滚下处,抓住他腰中丝绦,向南如飞而遁。
小芳、小菊被金梭波及,但鹅毛扔手箭一到,她们惊叫一声,立即滚倒;幸而立身处是斜坡,身躯下滚,逃过了一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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