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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右面山谷远处,突然传来时隐时扬的怪笑声和凄厉如鬼哭的声浪。可惜这些哭笑声因为相距太远,令这儿的人无法听清,也无法分辨。
后面两个紫衣人,火速褪下紫袍。土丘后,突然跳上三个白衣人,接取他们的罩袍,有一名到了高个儿身后,亲自替他卸袍。
两个矮个儿两下一分,再向前大步而进“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唰”一声六尺软鞭倏抖。
孤老儿呵呵一笑,撤剑迎上道:“要来的终须要来,轮到我孤老儿应劫了。”他迎向右面那使鞭人。
神剑书生也闪身迎出,哈哈一笑道:“阎王之谷盛会,本书生也应劫一番。”他长剑斜举,一步步向左面扬剑走近的矮个儿迎去。
土丘后紫影一闪,上来一个瘦长个儿,同一式打扮,手上提着一柄长家伙,五尺的沉重双刃斧,他阴森森地说道:“太爷来凑个数,这土丘儿够宽。”
玉琦垂剑迈步,迎上道:“太爷来了,拼百十招玩玩。”
高个子桀桀笑,单手一挥大斧,说道:“太爷利斧刚磨,正好一试你的脖子硬呢,抑或太爷的斧利。桀桀”
在枭啼也似的笑声中,他挥斧直上。
这刹那间,土丘旁和怪石古木间,纷纷出现了三五十名白衣蒙面人。
姜志中哈哈一笑,举手一挥,菁华四女在土丘之左,姜志中、柏永年、周岚在右,江湖客和另一位同伴居中,撤兵刃分开列阵,准备一拼。
白衣人并未欺近,只将他们围住,形同监视,也像是替丘上的四名紫衣人押阵。
高个儿紫衣人脱掉罩袍,缓缓撤下腰中长剑,说道:“老不死,你的护身神功火候也精进了许多。”
恨天翁哈哈一笑道:“杂毛,扔掉你那面罩,让我老人家看你变成啥玩意了?藏头缩颈,你算哪门子九大高人之一?”
“老鬼,不用了,反正你知道我知命子今天要取你老命,足矣够矣!”
“哈哈!老杂毛,今天咱们不期而遇,也算得武林佳话,看看这些年来,谁在打瞌睡把功力搁下了。”
知命子徐徐举剑道:“咱们并没有深仇大恨,意气之争也不是咱们这种行将入土的人所应为了。今天,你岔出架梁,犯了武林大忌,死到临头。但为了珍惜你过去的武林名位,贫道愿担承千斤重责,放你一条生路,请汝撤手回头。”
“免了吧!老道,你的盛情老不死的心领,难道你不知我恨天翁的性情?喂!你这家伙怎么不珍惜羽毛,怎么竟会听人驱策,做了人家的走狗?你的主子是谁?能役使你这宇内恶道之人,老不死的倒愿见见,看他是啥玩意?我不信他会有三头六臂。”
知命子正是“乐天知命”的知命子玄丹,一个宇内凶名远播的恶道,功臻化境,玄门罡气称雄武林,而且天不怕地不怕,无恶不作,无所不为,而今竟然甘心掩去面目受人驱策,确也是令人大感骇异之事。
他已进至一丈之内了,厉声道:“道爷不再和你噜嗦,你走是不走?”
恨天翁大笑道:“走?哈哈!你当老不死的是何等样人?不过,要走也是极为容易的事。”
“怎样容易?”
“你乖乖的滚上山去,让老不死的把他们送上虎口崖,老不死的再走不迟。”
“老匹夫!你该死,敢戏弄贫道。”
“哈哈!你算哈玩意!想当年三次印证,哪一次不是你输招?你神气什么?哦!原来你已找到了主子,所以用主子来压人了,是么?”
知命子恼羞成怒,厉喝一声,长剑一动,罡风倏发,剑气锐啸刺耳,不徐不疾地点出一剑。
“好啊!你的剑术也了不起,已有长足进步哩,杂毛。”恨天翁向左徐闪,讽刺老道。
“老狗接招!”老道怒火千丈,大吼着挥剑一振,这次剑化万道银蛇,罩向恨天翁,捷如迅雷。
恨天翁已无法再躲,也沉喝一声,盘龙拐疾挥,切入剑影之中。
两人都用上了全力,但听一阵殷雷之声绵绵不绝,拐影剑尖在对方全身要害急剧地闪烁、跳动、腾跃,每一招皆是生死一发的凶狠绝着。
只一照面间,两人出招拆招各攻十招以上,没有兵刃撞击之声,只有拐风剑气的爆裂声发出,地面的雪花,向外激射,三丈内皆有裂肤碎肉的罡风雪雨,令人无法存身,可见激斗之烈。
这时,行将交手的另三对,也为这场武林罕见的激斗所惊,全部退在一旁凝神观战。
但玉琦心急元真、兆祥之危,只略一停顿便无心再看,虽则他极想观摩两人的绝学。
他突然向提双刃斧的瘦长个儿大喝道:“呔!你也别闲着。”他剑垂左足尖前,斜身急进。
“小狗找死!”紫衣人大吼“呼呼呼”就是三斧“吴刚伐桂”、“猛虎踞门”再变“狂风舞雪”上中下三路全被斧影盖住,三招如一,一气呵成,不仅攻势凌厉,防守之密可说泼水不入,平常人绝不易避开他这三招,别说还手反击了。这么沉重的巨大双刃斧,在他手中似乎轻如鸿毛,罡风内劲却又发如山洪,确是了得。
玉琦也被他那凶猛的攻袭招势所惊,长剑徐徐轻拂,无法进击,退了一步又一步,找不到机会抢攻。
退到第五步,他突然沉喝一声,左一闪诱斧前冲,右一晃剑芒倏现,等对方挥斧抢攻,他已像鬼魅一般,用幻形步反由左面猱身欺入,一招杀着“银河飞星”出手。
紫衣瘦个儿刚一斧将玉琦右边的影子砍倒,突觉左肩一凉,剑气闪电似的迫到,他大吃一惊,向右一挫,急抬斧刃猛托。
“嗤”一声,剑从斧刃上骤然一吐一吞,接着贼人狂叫一声,贴地急退,在三丈外止住退势。他左肩骨裂了一道大缝,左耳轮也掉了一半,鲜血激射,痛得他龇牙咧嘴。
贼人的功力,比玉琦高得多,一时大意轻敌,也被诡异绝伦的幻形步所惑,砍倒了虚影,反而挨了一剑,可把他吓了个胆裂魂飞。
玉琦也被双刃斧向上一崩,震得手臂酸麻,剑向上竟将贼人耳轮带走了一半。他也连退四步方行止住,无法乘胜追击。
贼人眼也红了,怎肯甘心?厉叫一声,挥舞着双刃斧狂奔而上。
玉琦对贼人狂风暴雨似的挥斧攻上,毫无所惧,直待贼人奔到切近,方身形倏动。
这次他已抢到主动,贼人形似疯狂,理智全失,挥舞着大斧凶狠地扑来,已不顾自身的空门大开,给予玉琦最佳的进招机会。
他闪身出剑,突然攻出一招“乱洒星罗”从容、凝实、飘逸、狠准。这一招本应振出无数银星,可是这次他看破好机,仅点出三剑,即飞退急撤。
贼人左胁和颈上连中三剑,双刃斧的飞旋冲势并未歇止,斧将人带得连转三圈,方“叭哒”一声摔倒在丈外。
玉琦在一旁垂剑屹立,冷然注视着贼人跌倒断气。
土丘下的菁华,突对茜茵道:“茵妹,瞧琦哥那一招剑术多好!”茜茵含笑答道:“是啊!像煞了一代名家气概,妙到颠毫,手眼心法步五要凝一,风度之佳,值得喝彩。”
菁华举剑娇喝道:“事不宜迟,我们动手,闯!”
姜志中大喝道:“动手!”
菁华探手入革囊,掌心多了十余支略带弧形,色泽淡绿的细小暗器,扣在手中。这玩意叫鱼腹针,也叫鱼腹刺,细小如绣花针,以内力打出,可走弧形,令人防不胜防,循经脉直冲心室,所经处经脉尽裂,十分霸道。
“茵妹跟我来,闯!”她向前急冲。
杀声乍起,厉吼震耳,在白雪覆盖的洁净山谷内,血肉立将白雪染污。
恨天翁与知命子这两个宇内高人,在作生死相拼,在他们争斗三丈圆径之内,谁也无法立足,插不上手。看情形,两人功力相当,三五十招内难分胜负,也许要在三五百招内,方有一人躺下。
孤老儿一支长剑和使软鞭的矮个儿,也到了拼内力的险境,双方功力亦相伯仲,一时轩轾难分。
神剑书生则剑发如万道银虹飞射,绝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威风八面气吞河岳,将紫衣人逼得只能紧守门户,极少还击,逐渐向丘下退去,往一座怪石堆中移。
附近没有人,最近的一对乃是分水兽周岚,相距仍在五六丈外,正与一个使齐眉棍的白衣人狠斗。
神剑书生一面出招紧逼,一面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速返报昙宏大师,计划不可更改。”
贼人也用传音入密之术问道:“那些人呢?”
“她们已对我怀疑,已无再留的必要。”
“万一杨小狗不上当,逃出性命,少公子岂不前功尽弃,枉劳心力了么?”
“我会用另一面目接近他。”
“少公子不是已用第二人了么?”
“还有第三呢。二丫头呢?”
“小姐已看清了杨小狗的面容,可能等会儿现身。”
“叫她小心些,小狗的功力令人莫测高深。”
“少公子放心,小姐不会弱于任何人。”
“那四个丫头,如有伤损,我惟你是问。”
“遵命。”
“滚!”神剑书生突然大喝一声,连攻三剑。
飞虹姑娘正挺剑飞掠而来,快极。
贼人大叫一声,飞退丈外,以手掩肩咬牙切齿叫道:“小狗,后会有期。”说完,在飞虹扑到前片刻,窜入怪石丛中,一闪不见。
飞虹知道追之不及,岩石之下定然有藏匿的秘密处所,遵守穷寇莫追的规矩,急退而回,向神剑书生漠然一笑饱含深意地说道:“杨大侠刚才这一剑,如能右撇半寸,贼人便难逃一死了,一撇之劳,杨大侠可以办到的,是么?”
神剑书生讪讪一笑道:“在下聆教了,可惜力不从心。”
飞虹瞥了他一眼,向菁华那儿跃去。
这时,贼人已纷纷撤走,上丘上,恨天翁和知命子正在各展绝学,由快攻改为慢打,每一招皆生死须臾,动魄惊心。静则如岳峙渊-,动则几若迅雷惊电,在雷霆一击之际,声势骇人听闻。
孤老儿那一对,形势同样凶狠险恶,盘旋搏击之中,惊险万状。
蓦地里传出恨天翁的沉喝道:“小哥儿,事不宜迟,快进,别管我们。”
“老狗才,你自身难保,鬼叫什么?”知命子一面骂,一面急攻五剑。
菁华凤目神光一闪,说道:“这人剑术通玄,玄门罡气将臻不朽之境,如无宝刃断难伤他,我要助老前辈一臂之力。”
姜志中赶忙拦住她,急急地说道:“小姐,不可!即使你上,也无济于事,反而碍手碍脚。你的无极太虚神功仅有五成火候,想与九成罡气相搏占不了便宜,你不能冒险。而且他两人皆是宇内成名前辈,你如贸然加入,反而让恨天翁前辈难堪。”
“但我们可不能让他们拖下去。”
“前辈也知不是易事,所以叫我们先走。”
江湖客也接口道:“诸位请便,这儿有在下和葛兄照料。”
姜志中向江湖客和姓葛的中年人行礼,说道:“我们先走一步,邱兄与葛兄多费心了。”
“请便,在下理会得。”
姜志中长鞭一挥,领先向前便闯。
玉琦和神剑书生同时起步,只三两起落,就超越土丘,走在最先,向内急闯。
看看到了山下,景物一变,峰峦四起,山谷形成六条走廊,左岔右旋,密林参天,人在谷中觅路而进,三五盘旋便有迷失之虞。
好在中峰高插入云,极易辨识,众人不管其他岔谷,直向中峰驰去。
在下山处山腹,向虎爪山下看去,谷下景物一一入目,但身临谷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视野受阻,人在山嘴密林中行走,景物似乎全非,几乎不辨东南西北。
神剑书生一面走,一面指东说西,对去向时发高论,经常要往岔谷内钻。
但玉琦他已心中有数,似乎对这一带地势十分熟悉,不时否决掉神剑书生的意见,不顾一切紧走,最后他有点不耐,断然地说道:“大哥,小弟心中有数,这一带的景物,我在未下山谷之前已一一牢记在心,错不了的,走啊!咱们快两步。”
他俩身形疾转,直向一座山嘴前密林飞掠。
怪的是在这一带并没发现敌踪,这儿确是大好的设伏之地,却无人出面拦截。
他们却不知,经过了多次的堵截,贼人死伤累累,玉琦等人却皮毛无伤,可倚的知命子又被恨天翁缠住,再出动人员拦劫,只是枉送性命的蠢事而已。而且他们也争取到富有余裕的时间,一切准备就绪,用不着再用人命争取,所以已将埋伏撤下了。
正走间,密林边缘白影一闪,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怪人,长袍前襟一条蓝色蜈蚣光亮触目,原来是毒无常。
神剑书生大吼一声,飞扑而上。
毒无常不住狞笑,剑到,突然一捧抡出,劲道如山,硬向剑身砸去,他的功力比神剑书生高,下手也急如迅雷,没有神剑书生变招的余地,非硬拼这招不可。
“铮”一声暴响,毒无常被震退一步,神剑书生却左飘八尺,落地还退了两步。
玉琦在这刹那间扑到,他怕毒无常乘势再向神剑书生进击,便向左一晃,一剑截出。
毒无常不接招,向右一闪,叫道:“且慢动手,无常鬼有话说。”
菁华已知玉琦不是毒无常的对手,娇叱一声电射而至。
玉琦恨恨地说道:“你果然是他们一伙。”
毒无常怒叫道:“呸!你小子狗咬吕洞宾。”
“你明明在拦截我们。”
“笑话!老夫正想救你。”
神剑书生恶意地大叫道:“这家伙要奢言救人,哈哈!太阳从西方升起了。”
毒无常用棒向他一指,厉声道:“你小子别慌,你的身份无常鬼已问出九成九,你是否要我立即点破?呸!无常鬼凶淫恶名臭遍江湖,但行事光明磊落,绝不偷偷摸摸不敢见人,你是啥玩意?你怎够格和老夫说话?滚开些!别惹我老人家生气。”
神剑书生脸色一变,大喝道:“你这武林败类无耻已极,该死!敢在这儿胡说八道,你算是找错了人。纳命!”他便待扬剑奔上。
菁华突然一伸剑,踏前两步拦在中间道:“杨大侠且慢,听这恶鬼说完不迟。”
姑娘的剑突发嗡嗡剑啸,寒芒闪烁,显然她已将内力注于剑身,不怀好意。
神剑书生心中一寒,却冷哼一声退后两步说道:“淫魔你说,本书生等会儿再取你狗命。”
毒无常冷哼一声道:“你,哼!早着哩,还得苦练二十年。目下老夫已擒住一个你的党羽,问出内情”
神剑书生恨声骂道:“哼!放你的狗屁。”
“呵呵!你认为百毒如来那几手玩意,能逃过老夫的鬼眼?告诉你,老夫已擒了个活口,一一问明了,老夫为人,一向不做血口喷人之事,在未获得真凭实据之前,绝不胡说八道,所以你大可不必着慌,目前还不揭你的疮疤。哼!不久你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菁华突然说道:“老前辈,你说百毒如来在这儿?”
毒无常冲她一咧嘴,说道:“妞儿,这才像话。”
“你想怎”姑娘脸上泛霜,踏前一步。
毒无常退后一步,笑道:“妞儿,稍安毋躁,无常鬼有自知之明,绝难接下你那神奇的功力全力一击,你是小哥儿的朋友,无常鬼对你,甚至那几位妞妞,全无半丝邪念,而且尊敬你们。我年纪老得可以做你的祖父,你叫我一声老前辈绝不有亏。”
“胡说八道。”姑娘也骂,可是怒意全消。
毒无常又向玉琦道:“我已找到了假瞎子,他将那晚白马寺树林中折磨你的事一一说了。哥儿,毒无常一生未服过任何人,假瞎子也是未服过人,但对你可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能在玄阴叟手中忍受玄阴真气搜经的非人折磨,更能逃出生命,真是匪夷所思之事,无常鬼不够资格收你为徒,但咱们可交个朋友。喏!给你。”
他在大革囊中取出一个小革囊,里面鼓鼓地盛了不少瓶罐,伸手递给他说:“这里面有些解毒奇药,我已在里面留下了说明之书,送给你作为行道江湖之用,百毒如来的天下奇毒凝血针也无法肆虐。”
玉琦泰然伸手接过。
姑娘急拦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是玉琦已接在手中,说道:“谢谢老前辈,恭敬不如从命,晚辈多谢厚赐。”
毒无常又冲姑娘咧嘴笑道:“妞儿,你俗。你如果想和他并肩行道江湖,得多学他那过人的豪杰襟怀。不过你的心细如发,倒是他一大臂助,他太大意,你有知人之明,他就不会上当了。”
“鬼话!”姑娘笑罢,其实她心中甜甜地,情不自禁向玉琦瞥了一眼。
毒无常乐啦,可是脸容显得更令人害怕,往下说道:“小哥儿,千万别由虎爪之正面上山,那儿布下了迷魂毒烟阵,麻烦得紧。可由右侧上去,直捣贼巢。唉!你们的处境委实险恶。无常鬼一向不说好话,但我有些话不得不说,小哥儿可愿听。”
“老前辈但请明示。”
“其实倒是好话,千万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无必要不可枉送性命,那不值得。”
“老前辈何所指?”
“那些狗东西挟人质逼你就范,如此而已。我和恨天翁伊老鬼皆无法助你,只要我们一登山,他们便声称要毁人质,我们便成了你的死仇大敌,更误了你的大事,所以我们只能在山下空着急。至于他们是如何安排,主谋人又是谁,无常鬼还如在雾中。你们可以走了,祝福你。”
他摇头一叹,迳自走了。临入林前,一指神剑书生,狞笑道:“年轻人,咱们还有再见的一天,你的如意算盘少打两遭,我会再查明你的身份,公诸于世。”
神剑书生冷笑着答道:“姓杨的等着。”
“哈哈!你姓杨?天下间竟有改名换姓的武林高手,罕见,罕见!”说完,晃身走了。
神剑书生大吼一声,腾身飞扑。
玉琦急叫:“杨大哥”
菁华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说:“不可再理这阴险小人。”
姜志中从后面跃来,恨声说道:“他走了,这狗东西!”
玉琦问道:“谁走了?”
姜志中沉声答道:“神剑书生。”
众人向林中望去,林木深处,远处还可看到毒无常的隐约白袍身影,可是神剑书主早已不见了。
玉琦将革囊收入怀中道:“奇怪!萍水相逢,他为何要计算于我?”
菁华说道:“不久便可真相大白,他不会放过你的。”
玉琦恨声答道:“哼!下次可不会便宜他了。”
“但愿不再有下次。”姜志中收起蛟筋鞭道:“我们该走了。”
玉琦问道:“是依毒无常所说,从右侧上去么?”
“虽万恶之徒,亦有其人性真善的一面,他既然对你赏识,我想不会有假。”姜志中语气甚为肯定。
菁华领先便走道:“琦哥,我和你在前开路。”
“我也伴琦哥先发。”茜茵也抢前而行。
“走!”玉琦举步抢出。
众人分两批向里趟入,志中、周岚、柏水年和飞虹、逸电二女断后,相距五丈紧跟。
他们入林不久,林缘转出三个白色人影,聚在一块儿,其中一个身材纤巧的人,用脆嫩的语音说道:“小芳,你去通知大和尚,我要活的人。”
左面更纤巧的人说道:“来不及了,小姐。所有的人全在虎口崖专等他们光临,已无法改变他的命运,那是不可能的。”
“小菊,你去。”小姐的语音带有怒意。
右面那小身影摇摇头道:“小姐,确是晚了。即使小婢能将话传到,大和尚也不会临时改变计划的,老主人的话,他有时也不怎么听呢,恐怕他会用更毒辣的手段哩。”
“那我自己去。”说完,返身入林。
当她们到了虎爪之下,确是晚了,山上已响起胡笳的长鸣,玉琦众人已经到了半山。
玉琦和两位姑娘穿林而过,向右一折。这一带气温突升,渐渐地看不到积雪了,空间里弥漫着温暖的雾气,恍若春天已临。地下的雪花化为流水流向谷下,在林外又凝成冰流,造化之奇,令人激赏。
不远处是虎爪山伸向谷底的爪尖,怪石峥嵘,一直向上堆砌,石缝中,不时可以发现青青的草藤,整个右山嘴十分干燥,没有雪花堆积。
玉琦果然发现有一条小径,从爪尖顺山脊蜿蜒而上,山根十余丈的石缝中,腾起了淡淡的薄雾,向左飘荡袅袅上升,与地面的薄雾颜色相同,不易分辨是否即为迷魂毒烟,但他仍相信毒无常绝不会骗他。
他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向右方急射。
这时,山道附近,突然现出三五十名身穿青衣,青色头罩的人影,对玉琦不走小径,舍近求远绕向右侧登山之举动,全露出失望和迷惑的神色。
有一个洪亮的嗓音大叫道:“由这儿上山。”
可是玉琦狂笑一声道:“阁下,免劳大驾,那迷魂毒烟留给你们自己受用吧!”
八人一阵急赶,像八只飞鸟冉冉上腾,终于登上了山颠,到了雾气蒸腾的林下。
胡笳声乍起,招魂幡下突然再升起一条红幡,红白相错,十分刺眼。
林内一群白衣人,纷纷向后急退。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玉琦大吼,挺剑冲入林中。
所有的人影皆于瞬间消失,八人心中一懔,以极快的身法穿林而过。
林不大,不过一亩之宽。出了林,他们全怔住了。
这是土山与石山中,交界处的一处凹地,无数高耸的黑色怪石,形成十分雄伟壮观的石林,最高的石壁,竟有三二十丈高低,整个地区宽广约有三里余。由于地势低,所以在对峰和谷下,根本看不到这儿的景况。
在整个怪石谷之内,十丈低空之下,热流荡漾,视线明朗,但以上则大为不同,热流和冷空气一接触,便成了白雾向上腾升。
林外地势高,将怪石谷下的情景,看得十分真切,可令他们看得心中暗暗叫苦。
怪石谷中间最低处,有一处凹地,四面,是耸起三十余丈的八座石崖,正南那座最高,向北一面刻了三个大字,用白漆实痕,看去十分清晰,三个字是:“虎口崖”
崖顶,排列着一行虎皮交椅,计有十张之多,坐了十个一身紫衣的人,紫衣紫裤紫头罩,短统快靴也是一色紫,大刺刺地高踞在上。
他们之后,排列着十六名全身黑的蒙面人,像是护卫,叉手屹立。崖上稍低处,用人工垒成一道护墙,列站着八名身躯雄壮,浑身肌肉坟起的大汉,下穿黑色灯笼裤,赤着上身,披头散发,手抱光芒闪闪,厚实沉重的脱鞘鬼头刀,屹立如山,如同石像。任何人一看就知,像煞了行将出决人犯的刽子手们。
右面一座石崖上,矗起一座三丈余高的木架,上面是一根巨大的木柱,安了一个滑轮,两根粗绳约有五十丈长短,悬挂至北面一座石崖之上。
滑轮下面丈余,绳索两端,用滑轮扣住,索端吊着两具沉重的十字架,架上绑住两个只有短裤蔽体的人,不住轻轻晃动,却无法动弹。
木架下面,排列着赤着上身的十名大汉,同样精壮,同样手执沉重的鬼头刀,只消在支架上的巨索砍上一刀,整座支架便可垮掉。
北崖之上,一根大柱固住两根铁链,链上有一个尺径大的木造滑轮,将对崖牵下的两根巨索扣住。
两根巨索中,一根是固系在滑轮根部的铁链上,有两个握环,绕滑轮一周,让滑轮的柱扣扣实,再勾在大柱上根部的挂钩上,如果拉开握环,握环便会掉下中间凹地,上面的两个人便会顺绳滑下这一面石崖,作用在此。
木柱之前,也屹立着八名赤着上身,手抱鬼头刀的狰狞大汉,卫护着两个紫衣人。
从玉琦等人立足之处,可以看清全部形势,但由于距离过远,无法看清吊在上面的两个赤身人是谁,也无法看到两崖之下低凹部份,下面是啥玩意。
他们正在相度形势“当当当”三声金锣狂鸣中,下面一座石崖上,出现一个紫衣人,亮声高叫道:“请贵宾到迎宾崖上一观胜景。”说着,并向西面一座甚为平坦的巨崖上伸手指引。
众人一怔,还在犹豫,那人又说道:“诸位贵宾请勿犹豫不决,敝长上已专诚相候。”
玉琦向姜志中道:“姜叔叔,小侄先往一试。”
“不可!你不能涉险,让永年弟一试。”志中拦止他。
“小侄不怕毒,还是小侄先探为佳。”说完,他向下飞掠,直向那人立身之处掠去。
紫衣蒙面人身形亦动,几乎同时到达。
紫衣人见他来势汹汹,忙闪在一旁摇手道:“尊驾少安,请听在下表明。”
玉琦垂下剑,逼近至丈内道:“有话快讲。”
紫衣指着那两个吊着的人,冷冰冰地说道:“请看那儿,正是阁下的两位好友。”
玉琦心血一沉,随即愤火中烧。两人所立处,与南北两崖恰是三角形,中间相距只有五十余丈,这时已可看清人影,乍看去,高空上吊看的人,确是元真和兆祥。
下面,深有五六十丈,全是乱石,热流阵阵上升,四周崖壁峭立,上狭下宽,原是个五十丈左右的宽洞,要跌下去只有变成肉泥的份。
他勃然大怒,怒叫一声踏出一步。
紫衣蒙面人双手急摇道:“阁下即使能杀我,不但无济于事,而且还误了贵友的性命。
瞧木架两崖的人,任何人刀头一动,便可令贵友粉身碎骨,阁下是聪明人,定不会做这种愚蠢之事吧?”
玉琦果然被镇住了,厉声道:“卑鄙!狗东西你们想怎样?”
紫衣人道:“怎样?小事一件。”
“说!”
“等会儿敝长上要和尊驾一谈。在下先行声明,木架两崖,千万不可走近”
这时,姜志中等人已电射而来,在巨崖附近散开,严加戒备。姜志中突然跃上崖来,抢着说道:“走近又怎样?”
紫衣人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道:“除非不想贵同伴活命,请便。”
菁华已听清他们的对话,心疼如割,忍不住惊叫一声,向北崖疾射。接着是茜茵,手足连心,她也奔去。
北崖相距还远,双方的举动皆难逃眼下,八名大汉同时举刀,有两名接近木柱,扬刀凝视着那两个紫衣人。
两个紫衣人高举右手,作势下挥,盯紧飞掠而来的菁华,有恃无恐。
菁华到了崖下,打一冷战倏然止步,紫衣人开口了:“丫头,任何人踏上一步,吊着的两个小伙子,必将掉下虎口,粉身碎骨,不信请试试看。”
语气冷如寒冰,十分坚决,不容怀疑,对方如果走近,他定会发令砍断巨索的。
姑娘凤目珠泪盈眶,粉面铁青。茜茵更摇摇欲倒,腿已软了。
远处姜志中大叫道:“小姐,回来从长计议。”
两位姑娘不得不退,她们怎敢硬闯?浑身气得发抖,咬牙切齿缓缓后退。
紫衣人的手徐徐下降,两个赤身大汉的鬼头刀也缓缓收回,但并未离开柱旁,紫衣人敞声狞笑道:“这才像话,乖乖退回去吧。丫头,别气苦了,生气的脸蛋,确是不够可爱哩。”
姑娘忍无可忍,猛地一伸左手,三丝淡影一闪而出,急射紫衣人。
可惜相距太远,自下至崖顶足有近十丈之遥,鱼腹针到了六七丈外,力道便失,准头略偏。
紫衣人冷哼一声,一掌虚按,将鱼腹针荡开,说道:“丫头,你在冒险,将贵同伴的性命作赌注。”
两位姑娘回头飞奔,伤心已极。
对面南崖上,蓦地飞起绵绵不绝的狂笑,声如鬼哭,十分刺耳。
笑声一落,引导玉琦前来的紫衣人抱拳一礼道:“敝长上将和阁下一谈,在下告退。”
玉琦沉声说道:“哼!你别想走,你也是在下的人质。”
紫衣人仰天狂笑,笑完说道:“在下乃是仅供驱使的三流走卒。即使死掉千百,亦无法赎取贵友的性命。要动手请便,在下如果皱眉,就不是英雄好汉。”他昂然转身,大踏步走了。
玉琦与志中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这一瞬间,四面八方红旗飘飘,白幡四扬,在外围高处山脊,人影憧憧,看数量不下三百余人。正南,是白衣人,正东,是黑衣人,正西,是紫衣人,而虎爪山上一道山脊的人,却是金光闪闪的一群小走狗。
众人脸上神色一变,玉琦却说:“在这荒山野岭,林深石密之处,人再多也是枉然,阻不住我们纵横,他们用人多来吓唬我们,未免可笑。”
对崖狂笑之声又起,中间一个紫袍人缓缓站起了。
菁姑娘突然说道:“我要乘机抢近木桩,你们稳住这些狗贼。”
姜志中沉声轻说道:“小姐,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使能抢得木柱,也无法抢得对崖支架,任何一方挥上一刀,少公子和谭贤侄也会跌下虎口碎骨粉身。”
姑娘切齿叫道:“难道说,我们任由他们宰割么?”
姜志中安详他说道:“事已至此,惟有冷静从容,以不变应万变,或可找到一线生机,如果贸然而动,今天我们可能全毁在这儿,更谈不上救人了。”
柏永年跌脚道:“可惜!如果我们早些到来,或许不会落得如许狼狈,这些木架滑绳,刚刚完成的呢。”
周岚恨声道:“这都是神剑书生那小狗杀才做的好事,要撞在我手中,我非活剥了他。”
玉琦脸上一变,后悔无及。神剑书生是他的朋友,所有的人都讨厌那阴险小人,只有他一个人认为神剑书生是好朋友。周岚这些话,像一支毒箭,直射入他的心坎,令他痛苦已极。
他面向对崖,无人注意他的神色。他左手紧握,指甲几乎锲入掌心肉中。
对崖传来声如老公鸭叫的语声,声音直钻耳膜,如在耳畔,显然那人正用千里传音绝学向这儿发话:“哈哈!你们到齐了么?”
其实用不着卖弄绝学,穴宽五十丈,两崖之间,相距最多不超出八十丈,即使大声说话,同样可以听清,这家伙似在示威。
姜志中却亮声答道:“在下姜志中,前来贵地登山索人,阁下是谁,为何冒充笑阎罗掳我同伴?”
对方爆发出一阵狂笑,突然扯掉面罩,脱掉紫袍,一面狂笑,现出一身黑袍和披发齐肩的身影,说道:“小辈们看清了,看我笑阎罗阮士英可是假冒的?”说完,重新披上紫袍,戴上面罩。
相距太远,面目难辨,笑阎罗的面目,玉琦等八人谁也没见过,谁知道他是真是假?除了看清一袭黑袍,腰中似剑非剑的阎王令和披着齐肩的银灰色乱发以外,一无所知。
但对方太过大方,语气又甚为自负,所以全都相信他真是武林中一代凶魔笑阎罗阮士英,并无怀疑。恨天翁的话,他们虽深信不疑,但这种凶人行事神鬼莫测,说不定笑阎罗根本就没有改邪归正呢。
笑阎罗穿着完毕,又说:“姓姜的,你是何人门下?”
姜志中轻声向众人道:“少公子没吐露身份,可能用其他假话诓骗老魔,我们可不能胡乱搪塞,切记不可透露口风。”说完,向对崖说道:“笑阎罗,休问来历,把你的诡计说出,咱们拼个死活可也,何必拖宕?”
笑阎罗桀桀大笑道:“你不说老夫亦不勉强,要那姓杨的小伙子答话。”
玉琦切齿怒骂道:“卑鄙的老狗,太爷在这儿,你有话就讲,有屁快放。”
“哈哈!骂得好!果然不愧是玉狮的后人,小伙子,玉狮可是你的祖父?可不能不认宗祖,反而认贼作父祖啊,哈哈!”
玉琦沉吟未答,对方又说道:“玉狮英雄盖世,豪气干云,他的子孙绝不是缩头乌龟,是不?”
玉琦仰天长笑,笑完道:“老猪狗,你说对了。”
“你真是玉狮的孙儿?”
“正是区区在下。”
“大名可肯见告?”
“在下名珀,草字玉琦,半点不假。”
“小伙子,你果然大有祖风。”
“废话少说,老猪狗你意欲何为?”
“小事一件。”
“说!”
“用贵友两条性命,换你一件小事。”
玉琦厉声喝道:“往下说。”
“玉狮英雄一世,以侠义两字在武林领袖群伦,不但神功盖世,胆识尤称举世无双。”
“你这些话太爷为先祖感到骄傲。”
“他的子孙也定然义薄云天,更该神功超人,胆识高人一等,龙生龙凤生凤,他必然克绍箕裘不容置疑。”
“你说对了,老猪狗!”
“我笑阎罗知道对了,所以当天下英雄之面,要一试你义气何在,胆识是否超人。”
玉琦哈哈狂笑,用剑一指四周的人说:“你说他们都是天下英雄?哈哈!一群见不得人的无名小贼而已,谁是英雄出来和杨某一拼!”
四周响起嗡嗡低语,虎皮交椅中有两人正欲推椅而起,却被笑阎罗止住了。
“谁是英雄?出来见个真章!”玉琦发出一声震天巨吼,持剑傲立,威风八面。
一个紫衣人影突以奇速的身法扑向崖下,柏永年正想截住他。玉琦大叫:“柏叔叔让他上。”柏永年闪开,崖上的姜志中和菁华、茜茵亦让出巨崖。
紫衣人一跃上崖,奇快地撤下长剑,徐徐上扬剑尖往南面一站,厉声道:“小狗你藐视天下英雄,莫某人要教训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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