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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凌悦然。
她是个漂亮的女子。
只是,她的心被压抑得太久了。父亲生意上的失败,使她家面临了破产的危机。她为了帮助家里,默默的一个人到市井中卖刺绣。谁知,父亲知道以后,狠狠的责骂她。她毅然离开了家,一个人带着点盘缠在外漂泊。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冥冥中她觉得她应该去平遥。
所以她去了。
这个美丽的女子,就在那日,那条小河旁,遇到了他。那个她一生也不会忘记的人。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他背对着她,手中握着一柄剑。望着远处随着竹筏飘走的那个女子,然后将剑狠狠插入土中。那一瞬,她分明看到了他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她躲在那棵树后,悄悄的看着他。看着他清冷绝决的脸庞,还有离开的步伐。
她拔出了那柄剑。很漂亮的剑。杏黄色的剑鞘中藏着的是一把薄如蝉翼,清亮的剑。她决定跟着他,看他要到哪儿去。
走了很远的一段路,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答:“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跟着罢了。”
“我要去杀人。你也去么?”男子回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她,眼里不带一丝温度。
“当然。”她答得也爽快。即使她心里明白她一点武功也不会,去了只怕也是危险重重。
男子便不再言语,只自顾自的走上了城外一座相当僻静的山。她也还是默默地跟着。这两人便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地登上了山腰。
男子在山腰的小路上拐了弯。她跟上去,却发现了这儿一个不为人知的帮派据点——青龙帮总坛。男子相当熟练地走上台阶,掏出腰间的令牌。她刚想跟上,却被门口的两个帮中人士拦下。男子挥了挥手:“让她进来。”两人便各自退下,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了。他到了一处名为“青龙堂”的地方。虎皮椅子上,坐着一个彪悍男子。
他说:“公孙无极,我今天是来要你的命的。”
公孙无极笑,说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冷傲天,你小子不是普通人物啊!”顿了顿,他又说:“不过,对于我而言,还是嫩了点。”
她于是记住了他的名字——冷傲天。真的像是他的名字。
他不言语了,只挥了一掌,却似有许多掌一齐挥出,劲气直逼公孙无极。公孙无极用两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太极,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的攻击,而后又猛地一掌推过去。他见那劲气袭来,来不及躲避,只有硬接住了这招。丝丝血迹从他嘴角渗出,她忍不住担心起来。偶然间又想到了手中的剑,便掷向他:“接着!”他一抬手接住了那剑,待细看之后却是一惊。不容他多想,公孙无极已然近身到他附近。拔剑,出鞘。劲气随着他内力的充盈蓄势而发,将公孙无极看得一愣,随即一边反手上来攻击一边讥诮道:“原来冷傲天你喜欢用女人的剑啊!”他的脸色一变,手上的攻势越发的迅猛了,硬是几个来回将公孙无极的衣服划得破破烂烂的,却仍未伤及他半分。公孙无极瞧准了机会就是一记“绵云掌”打来,正中他腹部。绵云掌,其势并不迅猛却是后劲无穷,冷傲天已然感受到了它的强烈后劲,脸上痛苦地绞作一团。公孙无极正欲趁胜追击,不料凌悦然见了,却是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拉住了公孙无极。冷傲天借此机会聚集身上仅存的所有内力向公孙无极胸前刺去。那柄蝉翼般的剑,此时已沾满血腥。公孙无极一脸诧异地躺倒在地。
那柄剑,冷傲天将它放入了剑室。他说,那柄剑叫彩桐。
次日,他坐在了那把虎皮椅子上,带着一脸冷漠,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青龙帮新一任帮主。不服者,格杀勿论!”
她坐在他身旁的那把椅子上,也不知是欣喜还是迷茫,她还是那样望着他,忽然觉得不可思议。昨日,他们还不认识,今日,她就在这里了。在他的身旁。
他告诉她,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
她于是便想,是为了那个随着竹筏飘走的姑娘吗?想问,却仍是不敢。于是便默默的听着,绣着手中的刺绣。他还说,既然她帮了他,他就必然会报答她。既然她没有了家,那他就给她一个家。
他说,青龙帮以后就是你的家。
她笑。她要的不是这个。只要能远远的、默默的守着他,就足够了。
但这一切,他都不会知道。
他把陇海堂里一个据说是太师府内奸的叫青烛的兄弟逐出了帮,又将他原来的好兄弟谈舒提升为了他的参谋,将原来的银翼杀手全都废了武功,开始训练新的银翼杀手。他派了陇海堂、虎云堂、鹰翎堂、玄应堂中最顶尖的弟子十六名参加这个组织。第一条规矩就是:视死如归。
每天天还没亮,他就去原来虎云堂三个房间合建而成的武场。武场是封闭式的,所有的门窗都被封着,只有门可以开启或关闭。大约一柱香之间以后,银翼杀手才会到达武场。接着他们开始训练。她总是在他训练银翼杀手的时候偷偷趴在武场门上,听着他在里面训练的声音。有时候会有他响亮的声音传出来,她便像小孩似的微微一笑。又是会有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她便大气都不敢出,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声音。
然后,赶在他们训练结束之前回到房间里,一针一线地绣手上的东西。
有天,她发现武场的门是虚掩着的,便大胆地推开一点来看。武场中,他赤裸着上身,正和所有的银翼杀手打斗着。目标只有他一个。她惊讶的掩住嘴,悄悄地退了出来。
他居然用他自己来训练银翼杀手。
她回到房中,脑海中却总是出现她在武场中看到的那一幕。心总觉得是悬着的,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的了?于是,她鼓起勇气去找他。
“你能不能换个人去训练银翼杀手?”她有些畏惧,却仍用很镇定的声音问他。
他说:“为什么要换?”
她忍不住答:“因为那样训练太危险了!”脸颊因为激动而涨得粉红。
“呵。”他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继而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漠“就因为这个吗?那是训练他们,也是训练我。所以,请你不要管太多。”
她呆呆地看着他,居然应了声:“哦。”便走出了房间。
房内的他想到她刚才的话,心里暖了一下。他后悔了。语气是不是太强硬了一点呢?或许她现在又在绣花了。
他想的没错,她是在绣花。她在绣一对鸳鸯。丝巾突然被什么打湿了。
第二日,她却仍跟往常一样去听他训练了。
正听着,忽然有什么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是冷傲天。她装着若无其事地对他打了个招呼,他忽然问:“你的东西绣好了吗?”凌悦然答:“还没有,只绣了一点。”“能给我看看么?”他问。“好吧。”她答,随即往厢房那边走去。
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她推开房门拿出绣的东西准备给他看,却不料他已大大咧咧走进了她的闺房,道:“还挺漂亮的嘛。”的确,在她住进这个房间之后,里里外外都被她打扫一新了,更何况她又编了许多小玩意儿放在房间里,所以别有一番情趣。她莞尔,拿出那条丝巾,递给他。他细细端详了会儿,问道:“这是绣的什么?”她拿过丝巾,收好:“还没绣完。等绣完了再告诉你吧。”他便也不再问了。只是闲扯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这应该是他在训练的时间,便问:“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训练银翼杀手的吗?”
“现在不该我训练了,我让元海柱代替我去训练他们了。”他漫不经心的答道,却不知道这事带给她多大的震撼,毕竟她只是说了几句,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其实,冷傲天他自己也惊讶为什么会这样做。或许,是因为,她那样默默跟随的身影,让他想起了他娘。云氏。那个无情抛弃他的母亲。那个一心追随父亲的女子。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去武场看看银翼杀手的训练进度。然后,就在原有的练武场里练剑。她总是在冷傲天闲的时候问他的过往,而他总是默不作声,于是她便也不做声了,默默绣着她的刺绣。
从她遇到他的那天起,她便断定了他是一个性情中人,并且敏感、脆弱,有伤痛的过去。因而她一直想要接近他的内心,治疗他的伤痛。只是她总是感觉得到,他从把彩桐剑插入河边的土中的时候起,就把自己的内心,用冰封了起来。
每天就是绣花、看他练武的日子,让凌悦然想起了家。她坐在桌前,提起笔,想要跟家里写信,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只好写了些问候的话,却对现在的生活只字不提。封上信封,提笔写下了地址。
这些日子,帮中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了。她总是不停地看到探子来报,对他说些很神秘的话。她从他紧皱的眉头可以猜出,这件事情一定跟他的仇有关。
几个月之后,冷傲天决定让银翼杀手执行一项任务。第一项,也是最后一项。到平遥城太师府云海阁,杀两个人。她找到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要去杀谁,却发现他喝了酒,还笑得很开心。他说:“悦然,你知道么,我最爱的女人,被公孙无极那个老家伙派出的银翼杀手给杀了!为了太师府云海阁的那个家伙——白漠雨,她居然她居然就走了”她想,他果然是不忍心说出“死”字的啊!
他灌了一口酒,又接着说:“你想想,我从小的好兄弟聂悒寒都帮他去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我终于可以报仇了!前几日探子跟我讲,白漠雨和菡婷成亲之后,菡婷生了龙凤胎之后死了。白漠雨现在就和聂悒寒两个人了,这下我可以帮杏儿报仇了!那个什么‘九天截命掌’我也可以拿到了!”他说罢,笑着倒在桌上,睡过去了。
门似乎被什么人推开了。凌悦然回头,是谈舒进来了。谈舒道:“凌姑娘,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报仇了吧?”凌悦然答:“已经知道了。”“杏儿当时为了告诉白漠雨和菡婷有人要来杀他们而遭人毒手,傲天却总是想不明白这中间的一切。他总认为是白漠雨害了他”
她沉默。他爱杏儿,爱到疯狂,爱到失去了理智。杏儿的死不是白漠雨的错啊可是,再劝只怕也是没有用的吧?
两日后,银翼杀手带来了好消息。听他们说,银翼杀手虽然没有拿到云海阁顶层的钥匙,但杀掉了白漠雨,还将白漠雨的儿子带了回来。至于女儿,则被聂悒寒带走,不知去向。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事情还没有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