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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来,我一直对山情有独钟。泰山的雄丽威严,黄山的冷峻仞峭,峨眉山的清逸秀丽,庐山的霞雾迷离,雪山的银装素裹,秃山的寸草不生,都使我从心里怀有一种奇特的向往,并渴望这种向往付诸于身临其境的情趣之中。
然而,生活的轨迹却不允许我追逐名山,云游尘外,为生计,为责任,我把自已固定在一个个毫不起眼,又实实在在存在的山脚下,无论山的形状大小雄秀与否,我始终从最低洼的地点出发,沿着一条崎岖曲折的山路,匍匐着向上攀爬。山对于我,是一种希望,也是一种挑战,在这种挑战中,我一次次感受到了成功的喜悦。
最初的记忆是从五岁时开始的。那时,我们家住在一个公鸡形状的山脚下,那是绵延上十里唯一一个没有人住的荒山,我在父母、姑姑、叔叔哭哭啼啼的携挟下,相继将爷爷奶奶的灵柩送上了这沉寂的大山。没有人告诉我山的秘密,但从周围凸起的许许多多形似面包的坟丘,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我想,无论如何,我再也不要爬上这座山了。
而真正促使我独自爬上这座大山的是上小学与几个调皮男生的一次打赌。记得那次放学后的黄昏时分,我们几个女同学急匆匆地往家赶,背后忽然传来几位男生嘻嘻哈哈的奚落声:“哈!看你们几个每天那么快地往家赶,是不是怕鬼呀?”我们没有回答,依旧只顾赶路,谁知他们竟跑到前面,挡住去路,用挑衅的语气指着旁边的“鸡公山”说:“你们中谁要是敢一个人从这山上走回家,我们明天给桃子她吃,以后再现也不欺负她。”
也许是桃子的诱惑,天性懦弱的我竟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通往“鸡公山”的小路。山路算不上崎岖曲折,只是周围茅草丛生阴森恐怖,路边的树林不时有鸟儿飞离树木时发出惊恐的“扑腾”声,听起来心惊胆颤,冷汗淋漓,特别是茅草中不时凸出来的黄色坟包,更使我汗毛倒竖,毛骨悚然。我几乎是跌跌撞撞,一路狂奔着跑完了这段山路。然而,就是这次独自趟山的经历,却使我在同学们中间变得“英雄”起来,我成了女同学遇难求助的保护者。
九岁那年,我们家为了离开拥挤不堪的族居地,把新屋建在了“鸡公山”一块向阳的荒坡上。父亲长年工作在外,母亲领着我们姐妹几个孤苦无依地生活在荒山里,白天出工上学,晚上开荒种地,山路呈45度的陡坡,山顶没有水塘,要到半山腰的池塘里挑水浇地,挑水饮用,生活的艰辛培养了我们坚韧的个性,也就是在这种挑水爬山的过程中,我逐渐领略了丰收的喜悦。菜地一点点拓展,房屋周围渐渐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梧桐树,荒野的茅草慢慢被油绿的红苕藤,金黄的油菜花所替代。当族居地的亲友仍然为许多鸡毛蒜皮的繁琐小事吵闹不休时,我们家已渐渐拥有了人见人羡的开阔园林,参天林木。然而,爬山的过程却仍是那样的艰难。因为水田在山下的缘故,我们不得不付出比别人多出好几倍的体力和毅力,将金黄的稻谷挑回山上的家里,将累积的家肥送到山下的水田,每爬一趟,都显得疲惫不堪,四肢无力。特别是雨后的山路,黄泥巴滑溜溜的,每爬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耐力和超常的体力,常常是稍不小心,身子就随着肩上的担子一起顺坡而下,泪水、汗水和着泥水一起糊满全身。那种爬山,其实是一种生存压力的无奈,没有快乐可言,有的只是辛酸后内心升腾的希望。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加深,对于爬山的感受有了一些新的认识,特别是看到年迈的父母在我们姐妹几个长大成人离开他们不久,又想办法将我们居住了15年的老屋拆除,搬回了曾经放弃的族居地后,我才明白爬山的过程其实很象一个人生命的全过程。青年时的生命正在渐行渐长,这时的你对人生充满了幻想和期望,面对形状怪异,奇峰耸拔的高山自有一种征服的欲望,并为着这个欲望而激情满怀,奋力攀登。而壮年却是一个人生命过程中的鼎盛时期。“无限风光在顶峰”这时的你已拼尽全力爬上了山顶,饱览了山顶风光,收尽了山野美色,陶醉在天的怀抱之中。但,千万别沉醉,这时的你已逐渐步入了人生的衰老期,山顶风光固然很美丽,值得你留恋,而下山的路依然难行,懂得适时放弃又何尝不是一种明智的美丽?
喜欢爬山,是因为爬山的过程是一种积极向上的过程,人生就像爬山,虽然险境环生,但当你攀登上去俯瞰四周,你就会感到虽然自已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心中却充满了自豪与喜悦。
感受爬山,其实是在感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