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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这一去便是十天半个月的没回来,苏小刀为此还特意去央了长孙先生给她瞧一瞧西境大舆图,计算了一下自西境大营往边疆来往的路途约莫得走上几天几夜,扣除了之后就是剿匪顺利与否的预想时日了。
“来回快马急赶也得八天,那现在也应该和马贼对上?要不就是打完马贼了吧?”她只小手托腮,神思有些恍惚,盯着大帐那只大沙盘发呆。
“也不知打得怎么样了?大将军平常那副吊儿郎当样,也不知道能行不能行哎,真讨厌,要是当初我也去就好了,现下就不用在这儿心急火燎地胡思乱想,替他穷操心了。”
思绪一片紊乱间,脑中蓦然浮现那日阿爸对她哭哭啼啼说的那一番胡话,她心下一紧,脸蛋又涨红了,也不知是给羞的还是气的?
阿爸是一时给急儍了吧?怎么就胡乱替她和大将军凑成对儿呢?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她岂不是被人扣上“挟职务之便,以权谋私,行贪图上官美色之实”的罪名,是会给人戳脊梁骨的。
“阿爸真是担心过头了。”她捧着脑袋瓜一阵乱甩,努力恢复镇定。“想我好儿郎不去报效国家还谈什么儿女私情的,戎俗了!”
苏小刀自动自发地忽略心口那莫名隐隐蠢动的什么。
至于脸红——给气的不行啊?
大帐外蓦然起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她心一紧,仿佛预感到什么似地急忙起身往外张望去。
“大妹子!”猛九忽地掀开帐幕,面色凝重。“爷率军剿灭了马贼,却不小心遭流箭射中胸口,现下已经被护送回城内的定西大将军府,你是爷的贴身亲兵,立刻速速前往护卫!”
“他、他受伤了?”苏小刀脸色瞬间刷白,二话不说就往外冲。“我这就去!”
在策马急赶回西境城的途中,冷凉的秋风刮过她的头面,她却丝毫察觉不出半分疼痛,满心满脑都是大将军胸口中箭身受重伤的消息。
“可恶!不是说功夫多厉害又多厉害吗?还说什么十几岁就领兵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不是都吹牛皮吹出来的?还耍帅不肯带我这个贴身亲兵去剿马贼,现在受伤了就很好看吗?”
她眼睛被风吹得刺痛,隐泛水光,嘴上却是破口大骂,气呼呼怒腾腾地半点不饶人。
马儿撒蹄狂奔,她一路疾奔进了城门,而后气势汹汹地停在高大巍峨的定西大将军府门前,一跃而下就要往里冲,却被人拦住了。
“什么人?竟敢擅闯大将军府!”煞气冲天的阮府亲兵大喝一声。
“我是大将军的贴身亲兵,是来护卫大将军的!”她吼得比他还大声。
那名高壮剽悍的亲兵一怔,竟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问道:“姑娘姓苏?”
“对,我姓苏你怎么知道?”
那阮府亲兵煞气腾腾的黑脸立时变得满面忧伤。“原来是大妹子呃,是爷亲指的贴身亲兵苏将官,里面请里面请现正在东翼的随心园治伤,大夫说这次箭伤十分厉害,中的正是胸肋处,险些就剌进心脏,还说一定得好好护理养伤,否则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啦。”
是说你个守门护卫光天化日就叨叨不绝地说起关乎大将军受伤一事真的好吗?
不过向来只听字面解释、很少研究弦外之音的苏小刀一听“正中胸肋”、“险刺心脏”、“好好养伤”、“大罗金仙难救”等等几个关键词后,不禁脸色大变。
眼底又冒出了陌生的水气,她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拱手抱拳道:“多谢这位大哥相告,我这就进去保护大将军。”
“请,请。”那名亲兵不忘大着嗓门朝里头嚷了一句:“胡管家,苏将官来了!”
接着一个比阮府亲兵还要壮硕三分的中年人气势恢宏地大步出现,在瞥见娇小秀气的苏小刀时,不禁一愣。
“苏将官?”
“是!”她立正站好,扬声应和。
胡管家揉了揉被震得隐隐作疼的耳朵,喃喃道:“静若处子,吼声如雷,果然是爷说的那样咳,苏将官请随我这边来。”
“大将军现在人是清醒的吗?有高烧吗?伤口深不深?脑子没有烧胡涂吧?”苏小刀全无心思欣赏一路行来的大将军府景致,跟个娘们似地叨碎追问。
“爷呃,不大好。”胡管家保守地回答。
她脸色又是一阵白,心下越发揣揣不安。
没事没事,只要人没死,就算缺胳臂断腿的,只要能捡回一条命就好。
苏小刀嘴里念念有辞,听在乃是暗卫出身的胡总管灵敏双耳里,真是滋味复杂。
大少爷的眼光真好。
穿过重重庭台楼阁,胡总管终于把她带到了一座飘散出浓浓药味的典雅园门前。
“爷就在里头,刚刚喝了药睡着了,苏将官进去时请放缓脚步,小点声,莫吵醒了他。”胡总管叮咛。
“是。”苏小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心地举步跨过门坎,蹑手蹑脚地接近那个静静躺在红木拔步床上的沈睡身影。
她怔怔地站在床边,心底莫名乱絮如麻起来。
他瘦了,而且脸色好苍白,眼底下也是暗青一片,躺在那儿半死不活的样子真的好陌生,好碍眼。
而且她从来没见过一向笑容满面的他,这么憔悴无力的模样,害她真的好不习惯,心里好怪。
她呼吸有些急促,冲动之下,小手急急探过去轻压他颈际的脉搏,在确定了脉搏仍跳得沈缓有力时,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跳得还挺欢快的,看样子是不容易死了。”
苏小刀自顾沈浸在幸好他没事的思绪中,未曾察觉到正在“沈睡状态”中的俊美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怪了,这么大的将军府,怎么连半个使唤的丫鬟都没有?”她终于有心情注意到其他了,奇怪地四下查看了一下,随即又自以为恍然。
“啊,肯定是怕丫鬟们笨手笨脚不会照护,所以才需要我这个专业的贴身亲兵出马啦!”
不知哪儿突然冒出了一记类似噎到或喷笑的细微声响,她疑惑地回头,可床上的阮清风依然昏睡不醒,偌大的寝房里也无其他半个人影。
唔,刚刚应该是幻听吧?
苏小刀看着一旁的红木架上有盆清水和巾子,于是主动地打湿了巾子拧吧,然后回到床边坐下,折迭成长条状的巾子搭在他的额头上。
并没有在发烧的阮清风被这冷巾子一触肌肤,不禁哆嗦了一下。
“大将军,你醒啦?”她眼睛一亮。
他紧紧闭眼,继续呈装死状态。
“怎么还不醒呢?”她眸光一黯,又有些郁闷起来,小手托腮嘟囔道:“阿爸说受刀兵之伤的人不能睡太久的,有的睡着睡着就咽气了哎,该怎么办才好?那我到底要不要把他叫起来?可管家又说不能吵他,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在不吵他的情况下把他叫醒?”
哎哟,小人儿嘟嘟囔囔困惑懊恼的小模样儿真可爱
双眸沉沉紧闭的阮清风面色不自觉地舒缓温柔起来,嘴角微微上扬。
尤其小人儿坐得离他如此近,近到他可嗅闻到她身上香胰子清新的幽然芬芳,还有她特有的甜甜软软香气,其中夹杂着一丝香汗淋漓的诱人气息
阮清风觉得自己真的是入魔太深了。
真真是他命里的劫数、冤孽、天魔星啊!
就在阮清风感慨命运的当儿,一只香软的小手忽然在他胸膛游移磨蹭了起来,惹得他胸肌一个抽紧,整个人险些惊跳了起来。
小小小人儿你你你在干什什什
他总算及时想起自己正在“昏睡”强自抑住了蹦起来的冲动,只能咬牙死死忍住被那惹祸点火的小酥手在胸口一阵乱摸她是合理地在检查他的伤口暧昧诱人举动。
那只小手甚至把搭在他身上的绸被往下拉到了他小肮间,而后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外袍,然后是薄薄的中衣,最后胸膛一凉,他上半身几乎被剥个精光!
他暗暗揪紧身下的床褥,只差没有紧咬下唇,露出含羞带恼的神色轻薄!
这活生生就是轻薄!
可为什么小人儿调戏的指尖只在他缠绕伤口的布条上摸来摸去呢?还有其他“袒裎相对”的地方需要她轻怜蜜爱的照顾啊。
他憋得满头大汗,苍白脸庞不知几时已红透了,越发显露出唇红齿白妖娇倾国的祸水男色来。
还好苏小刀正低着头专心检查他胸口的伤,研究布条捆得扎不扎实,有没有渗血之类的严肃问题,要不光是见他一脸媚态横生的模样,还不立时穿帮?
此时此刻,阮清风忽然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还自己往坑里填沙的无比后悔感。
他“千方百计”地中箭归来,最后生生折磨到的是谁呀?
正在哀怨间,他感觉到衣衫又一层一层被穿了回去,一股怅然若失的深深失落感油然上心头。
“大将军醒来后应该会想喝粥吧?”小人儿又自言自语,嗓音柔软得让人怜昔。
刹那间,他所有的悲愤之情又一扫而空,心窝暖呼呼了起来,满满都是说不出的满足喜悦欢快。
向来想啥到得干啥的苏小刀又咚咚咚地忙跑出去熬粥了,直到那蹦跳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阮清风睁开了精光闪闪的凤眸,志得意满地笑开怀。
虽说是万年老招,可苦肉计还是很管用的嘛,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