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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纪纭蝶是一直有些低血糖的，所以她自作聪明地买了葡萄糖溶剂，有事没事就泡杯葡萄糖水慢悠悠地喝。
这些当然没人去说她，即使她自己知道这可能对身体并没有多大好处，甚至还有坏处，可既然没有人去说，她自己又习惯了这样，所以喝葡萄糖水的习惯竟一直保持了下来。
其实很多事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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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规赛开场前夜，照例是有比较盛大的开启式的。
虽然所有战队都会收到邀请，可参与开启式的职业选手还真是不多，七月战队的众人当然也没有去。
那天全队的人出去聚餐，主持的当然是经理郭熙，饭桌上的气氛多多少少有些沉闷，大家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事，只有新来的原皇朝战队的小伙子王苑杰咋咋呼呼地和经理起哄，这才让这场饭局没那么尴尬。
纪纭蝶似乎也一直在走神，而她这种走神的态度可能是这场饭局不成功的主要原因。毕竟连队长都这样了，更何况队员们。
郭熙当然是很不开心的，在饭局中只有两人的时候他用言语若有似无地敲击了下纪纭蝶，然后他就看到了纪纭蝶似笑非笑的眼神。
“怎么？”郭熙被纪纭蝶这样看得有些没底气。
事实上一个队的经理在队伍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很多时候他们都把经理称为领队。但在现在的七月战队，经理的权威似乎并不高，因为合同的缘故，所以纪纭蝶能够行使一部分权利，再加上纪纭蝶个人的影响力，所以经理愈发的感觉有些尴尬了。
“没事。”纪纭蝶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接下来纪纭蝶果然不再走神，她开始配合着经理，将气氛活跃了起来。
队长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更何况纪纭蝶似乎能抓住每个人的兴趣点，随便说几句话便能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比如聊起全明星选手的比赛前是如何放松压力，这一下子就吸引了沈咏思他们这些新人。
而对于像宋泽锋这样的老东西，纪纭蝶则慢条斯理谈起了当今联盟圈女选手的胸围……
……咳。跑题了。其实这是我杜撰的。你们信嘛。
其他人倒觉得没什么，但于漪似乎察觉到了啥。
饭局结束，他们三三俩倆慢悠悠地往俱乐部里走。因为每个人都喝了几杯酒，尽管没喝几杯，但因为他们平时并不怎么喝酒，所以此刻也是微醺。
外面的风还是有些冷的，于漪向前走了两步，看到纪纭蝶正在和江离然说着什么。然后于漪挽住纪纭蝶的手臂，笑眯眯地对江离然说，“我先和队长聊一些女生的话题呀，离然你先一边去吧。”
江离然呆呆地看了纪纭蝶一眼，纪纭蝶也没说啥，于是江离然就默默地往宋泽锋那里去了。
于漪果真聊起了女生的话题，一些化妆品牌子，一些衣服搭配什么的。宋泽锋饶有兴趣地过去听了下，然后又败兴而归，重新和江离然讲起了刚看到的新闻。
“啊哈哈哈离然我和你说啊，刚刚看到一个大学男的因为冬天冷，所以去和他室友一起睡了，结果他得艾滋病了。”
“哦……”
“啊哈哈哈你说他俩晚上干什么了得了艾滋病呀！”
“哦……”
“噗……”那边和沈咏思凑在一块儿的王苑杰是喷了。
苏恒则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光芒乱闪，“宋泽锋，你想试试么？”
宋泽锋老脸一僵，没接下去。
于漪也不由地笑了笑，然后她开始旁敲侧击饭桌上的事。于漪说话当然很有技巧，身为一个长期在职业圈底层的妹子，察言观色、人□□故，她懂得很多。纪纭蝶有些感慨，在这一点，于漪可比当年的重凰强多了。然后她想起皇朝的牧师、郑曼青了，同样的女选手，同样会察言观色，在战队里扮演着润滑剂的作用。
但是。纪纭蝶却一直不太喜欢郑曼青的状态。
身为豪门战队的牧师，郑曼青的个人水平当然没法黑。可也只是如此罢了，重凰觉得郑曼青其实可以做到更好的。但郑曼青毕竟是老牌选手了，很多习惯一旦养成就难以改掉。
而且，毕竟，这也是她的选择。因为尽管郑曼青在皇朝不是一流的水平，但当初的她却是有着一流的影响力的。
她只是在这两个中间选择了一个而已。
于漪当然不同，现在的于漪还算是新人一枚，纪纭蝶，或者说重凰，并不希望她走上同样的路。
“你不需要考虑这些。”于漪注意到纪纭蝶虽然是笑着说这些话的，但不只是酒精的缘故还是什么，她觉得她其实并没有在笑。
“……啊？”自己的心思直接被挑明外加拒绝，于漪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她看来纪纭蝶并不像能说出这些话的人，但是……她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然后想到。重凰是可以说出这种话的人。
纪纭蝶终于露出微笑来，但那笑容却泛着冷意。
“你是个职业选手，于漪。我不知道你怎样到达这个位置的，我也不关心，可是你要记住，这里不是终点，如果你真的有身为职业选手的自觉的话，就该明白这一点。”
“我知道。”于漪微微皱着眉说道，她的表情是带着尴尬的，毕竟这样的批评过于直白。
“我知道你可能不满，因为你所做的也只是你过去的经验告诉你应该做的。但经验也得分情况——”纪纭蝶微微扬起了下巴，然后说道，“无论怎样，职业选手的核心都是提高自己技术，提高综合素质，离开那个，一切都是空谈。”
于漪脸上尴尬的表情缓解了一些。
“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不满。但我想说的是，现在我是你的队长。我的水平很高，嗯，全联盟都不能否认这一点，所以我能看到你的潜力，你只需要变强就可以了，不用担心其他额外的因素，明白么？”这话如果让其他人说出来的话就是狂妄自大了，但由纪纭蝶说出，真的是很令人信服。
“嗯，知道了……”于漪当然有着失神。
职业圈的女选手往往比男选手更难混出头，在成为正式选手的过程中于漪当然付出了不少代价。排挤，歧视等等等等，这些让她过早学会了人情世故，也让她以为在职业圈必须如此，否则她的实力永远得不到发挥。
只需要这样就好了。她一遍遍催眠自己。到后来她都不知道这是否是出自她的本意了。
直到今天听到纪纭蝶今天说的这些话。
晚风是很凉的，吹走了微醺的酒意。
纪纭蝶是，醉了吗？
于漪抬起头看她，看到的却是她好像在发光的眼睛。
说实在的纪纭蝶说的真的很诱人，这种感觉就好像这么多年来，于漪仿佛一直都在等一个像她这样的人一样。于漪说不清她出现的恰到好处或者是怎么，她知道的是这个年轻的女孩儿，这个曾以女王为名的人，一直是她被迫仰望的存在。
无论是曾经的重凰，还是现在，能够潇洒而刻薄地说出这番话的纪纭蝶队长。
于漪当然是说不出这些话的，但是。
她闭上了眼。
夜风缓缓吹来，带了点砭人肌肤的寒意。
缓缓地，缓缓地剥离着指尖上残余的温度。
但是。
于漪的思绪也在夜风中变得缓慢。
每个人，都是有梦想的权力的。
无论是当年站在顶端的重凰女王，还是在职业圈底层摸爬打滚的微笑的涟漪。
无论是现在空降七月的纪纭蝶，还是已成七月主力之一的于漪。
每个人都是有拥有梦想的权力的。
那一刻于漪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开阔。
“你这表情，很不错。”
身旁纪纭蝶的声音响起。
“诶？”于漪微微睁大了眼，看向那边的纪纭蝶。
“继续保持啊。”纪纭蝶冲她呲了呲牙，想说句“不要让我失望”又觉得现在自己还不适合说这话。
于漪看着纪纭蝶笑嘻嘻跑走凑到宋泽锋那边说了什么，然后宋泽锋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开始大叫，那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于漪也轻轻笑了。
这样的感觉，真好。
*
回了俱乐部后当然是各回各的宿舍，纷纷道了句“晚安”后，纪纭蝶洗漱回房，面对空旷的卧室，一时间有些怔忡。
扑在床上刷了会儿微博，切回扣扣看到群里职业选手照例在插科打诨。纪纭蝶在好友里找到秋落，发了条信息过去。
若凰：晚上好~
程洛凡的信息几乎是立刻回的。
秋落：半夜了
若凰：哎呀，你这不也没睡嘛。~
秋落：那倒也是
若凰：嘿嘿嘿。。。~
秋落：你这荡漾的语气。。怎？
若凰：去外面浪了~~刚回来~~
秋落：喝酒了？
若凰：是呀。一喝酒就想起你了~
若凰：不喝酒就想不起来
秋落：--
秋落：什么鬼
若凰：哎呀，就是不想睡觉啦。
秋落：来我yy吧我在挂机听歌
若凰：去你yy你给我唱歌啊？
秋落：……
秋落：也行
若凰：我去！！yy频道号给我！我马上去！
*
于漪在□□上被纪纭蝶叫来了。
她敲门来找纪纭蝶的时候看到自己队长喜滋滋地不知在鼓捣啥，她探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是yy界面，频道里只有两个人，绿色的提示灯表示两边的自由麦都开着。
“谁呀。”于漪随口问了句。
“程洛凡。”纪纭蝶开心地回答。
于漪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现，但心里却抽搐了一下。
程洛凡啊，秋落啊，联盟最可怕的对手之一啊！
“对了秋落，你不介意于漪听到吧？她是美女呦~”纪纭蝶那边对着耳麦说道，然后看着于漪茫然的样子，解释道，“他要唱歌。”
“哦……”于漪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真不是她没见识，毕竟她也是职业选手了。平时职业选手唱歌的不少，比如皇朝的蒋宇焕就很喜欢唱歌，尽管他唱歌跑调……嗯……但程洛凡在联盟中属于比较高冷那类了，超高的人气和实力，再加上他的性格，让于漪这样的普通选手对他是敬而远之。
但谁能想到，程洛凡居然会给人唱歌！
好吧，一想到对方是重凰，似乎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那边似乎同意了，纪纭蝶便拔掉了耳机。
“想听什么？”
程洛凡的声音还是有些冷的，没有多少感□□彩的样子。
那边纪纭蝶却兴致满满，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要听《威风堂堂》！”
“噗……”于漪当时就想笑喷。
那边程洛凡沉默了，似乎也对纪纭蝶有些无语。
“实在不行的话，只给我唱第一句，或者前八个字都可以呀！”纪纭蝶兴致勃勃地提议。
“你就直接说你想听娇chuan就行了吧。”程洛凡淡淡地说道。
于漪觉得自己可以和纪纭蝶说“晚安”，然后默默出门左转了。
“行吗行吗？”
“行你妹啊——”
“靠！你竟然对我爆粗！”
“老子特么就爆粗了。”
眼看着对话进展到了愈发奇怪的地方，于漪表示她终于听不下去了。
“我说……队长？”
纪纭蝶一秒变温柔，“啊，秋落，你唱首自己喜欢的吧。”
“……”x2.
最后程洛凡唱了《南山南》，纪纭蝶在yy里开心地给他一朵一朵刷花。
之后纪纭蝶说去下卫生间，于漪坐在一旁默默看着电脑屏幕上乱七八糟的花朵。
“微笑的涟漪？”那边的程洛凡突然说话了。
“阿，洛队。”于漪微愣了下，应道。
“重凰。”程洛凡顿了顿，才说道，“在七月怎么样？”
于漪觉得自己似乎该说什么，然后她就那样说了，“队长是个很优秀的人啊，整个七月都很认可她，相信她……嗯，她看起来也很开心的样子。”
程洛凡再没有说话。
等纪纭蝶回来后，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点歌，唱歌。
当于漪合上门的时候，看到的是纪纭蝶垂眸敲击键盘的样子。
那一刻，她突然不明白纪纭蝶究竟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