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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燕点点头,再也不说一句话。
空气里泛着消不去的寒意,人人的心都变得阴沉无比。
这个仇,必是要报的。
血债要用血偿,方能消心中之恨。
常七慢悠悠地咬牙道:“孙华透现在人也不知道在哪,未来就算见了,这件事咱们也都要守口如瓶,不要说给他知道了。死者已矣,即使是知道,也只不过徒添些伤悲罢了。”
众人庄重地点点头。
常十却终于憋不住了,冷冷地道:“七哥,咱们这些日子如此巴心巴肝地帮默果儿他们平内乱,一点好处也没有,过早地曝露自己的实力,你当真没有其他算计吗?”
常七笑道:“刚刚不是说过了,我们所做的一切,不但是为了给默果儿一个机会,而且也为我们的兄弟报仇。”
“那是我们的仇,你们又何必瞎掺和。”赵刃锋依然觉得把不相关的人拉下水是不义气的行为。
“你若是老纠结这个,那我便不是为了你的仇,只是玩个游戏,热热身罢了。这样听起来,会不会比较舒服?”常七最讨厌别人一脸的苦大仇深了,轻轻松松不好吗?
“游戏?”众人疑惑。
常七又解释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你们有灭家之仇,我们有夺国之恨。就算老师费尽心机让我们置身事外,你们觉得我们真的可以一辈子不入世吗?只要入世,便又是一番你争我夺。老师当年带我们去北海,其实便是有心要锻炼我们,但后来老师经历了地窟一事后,又变得畏首畏尾,不想让十四他们见识战争的残酷,但他们从小生在王室之家,躲也无益,倒不如趁着现在早些出来见识。”
十四、十八听了这话,眼圈就红了。这才知道常七的用心良苦。
他们一出生便是世子,这辈子也做不了普通人,该来的总得来。而现在,是时候为那一天的来临而做好准备了。
常七的眼睛变得深不可测,又道:“小的时候我们输过,现在长大了,怎么还能不努力让自己赢啊!”
何似道:“咱们今天不就赢了吗?”
杜小崩也点头道:“咱们自来了这里,就从没有输过一场战斗!”
常七眼睛里闪出自信的光芒,笑道:“所以我说过,现在的几场战斗,只不过是牛刀小试,就像第五站我也有必胜的把握一样!你们的仇可以报,而且等咱们回去见老师,也必定会毫发无伤。”
众人恍然。原来如此啊!原来这想谨慎的算计,不但是为了赢,而且也为了回去见常建时,被他瞧不出任何战争带来的创伤。让他以为他们真的只是去东游了,旅途上只有快乐,无忧无虑……
“怎么才能保证一定赢?”赵刃锋问。他就不懂了,报仇便是报仇,又有什么输赢?
常七道:“和赌局一样,无论怎样的高手,最终总会输给庄家的牌手。”
“那是因为赌坊的牌手出千吗?”杜飞小声问。
“那倒不是。根本原因在于:牌手赢了便是赢了,即便是输,也是输的赌坊的钱,赌坊的钱又是赚的赌鬼的钱。牌手拿着别人的钱去和别人赌,总是会赢的。因为他没有倾家荡产的危机感,自然从容应对,怎么都是赢得多。这便是赌徒永远斗不过赌场的牌手、闲家永远斗不过庄家的原因。”常七胸有成竹地又总结了一句:“所以这次,我们赢定了!”
他说者无意,但白小米却揉揉耳朵,表示完全是云里雾里,不知道常七同学在讲什么。
常十却在嘴角溢出一丝欣慰的微笑,他当然懂得七哥的意思。用晋国的兵去灭了当年屠了牛家村的部落,这可是名正言顺的剿匪、师出有名的平定叛乱。既能立功,又消了兄弟们积在心中已经十年的灭门之恨,真是一石二鸟。
最后的结果是常家军团在不损一兵一卒的前提下,只需要动动脑筋便挖到了政治生涯的第一桶金——此番在晋国拉拢了博伊这个实力雄厚的联盟,未来重回百里国争权时,也有了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所以根本不需要赵刃锋这帮被仇恨烧坏脑袋的热血小青年去拼杀,只需要稍稍用些脑子,这仇便报了。
在常七看来:报仇,达到目的就行。只需智取,不需强攻。
而灭了嘎达等这个部落,只是他的小小热身战,复仇计划的开始……
毕竟身处这样群雄争霸的乱世,战神并不是靠纸上谈兵,而是靠实战经验。只有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与最难对付的敌人做过斗争,才可能磨砺出最尖锐的爪子。
而在别人的国土上调遣别人的士兵来锻炼军事才能,的确是个好法子。
聪明如常七,又怎么不懂这一点?
第一百六十四章好计歹计
邹冰清来见常建时,常建正在抬头望天。
过了春节,便是春天。
刚刚度过了最无聊的一个春节时,因为没有了那帮烦人的小子们在身边打扰。
每年当他被吵得半死时,总会想:什么时候能有个清净日子过啊!
现在他倒真清净了一两个月了。却突然有些不习惯。
寂寞难耐的日子熬了一阵儿,心遍沉淀下来,有时间想许多事情,整个人真正放空。也许这便是修身养性、参禅悟道的境界。
常建仰首看着碧蓝的天空,初春的太阳正透过白如棉絮的云层照射下来。
在前世,就算站在豪华的常家大宅楼顶,放眼望去,也只能看见维多利亚港上空那乌蒙蒙、怎么也擦不去的灰色云层,一年也难得有一次见着更高远的天幕。
现在仰头便是蓝天,比沧海更辽阔;低头便是绿地,一直延伸到天际。在这无边的旷野中,觉得自己在天地中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邹冰清远远看去,觉得常建在这初春暖阳的照耀下,苍白的皮肤有些半透明,散发着精灵般的光彩,美得夺人心魄。但又不是阴柔的那种妖孽艳丽之美,而是那种优雅淡然的知性美,没有岁月的磨砺和参悟,永远也流露不出这样的气度。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仰头看的是流云,还是真理。
邹冰清被眼前如画的景象镇住了,第一次觉得常建不似凡间俗物的存在,仿佛全身都泛着青草露珠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不过小天佑倒是毫不客气的跑过去,一把就抱住常建的小腿,然后放肆地把虎头虎脑的脸往他裤腿上磨蹭。奶声奶气地说:“常师傅……抱抱……”活生生地把这幅生动静态的美景给打破了。
十九走后,小天佑哭了三日,后来身边也只有常建一个熟识的青年男人,于是时时缠着他不放。常建知道这样的孩子从小缺少父爱,总会对身边的男性产生依赖,填补父爱的缺失,所以也时常对他亲近。
邹冰清抱歉地朝常建笑笑,道:“真不好意思,常先生,打扰你了……”
常建好脾气地抱起小天佑,云淡风轻地说:“哪里会,我只不过是出来晒晒太阳,又没做什么……何谈打扰?女夫子行装整顿得这样好,是要远行吗?”他见小天佑都穿得不像平日,周整的很,怕是要去走人家的样子。
邹冰清淡然点头道:“是了,我正是来同您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