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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醒过来就看到了高高挂起的吊瓶,自己正在输液。
汉德尔推门进来,惊喜地说:“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
“怎么回事?”谢朝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摸了摸额头,上面还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
汉德尔叹口气:“我们运气不好,那老楼里居然有什么超标的易燃气体。还有那里蚊虫不是多嘛,大家买了一堆驱蚊水,聚在一起全烧起来了。”
谢朝想起来安格斯那个暖和的怀抱,着急地问:“安格斯,我们两一起的,他怎么样了?”
汉德尔面色灰了下来:“他伤得比你重些,谁也没想到那好好的走廊柱子突然砸下来,我们都以为那是石头的,结果还能烧起来。”
谢朝挣扎着爬下床:“不行,我得去看看。”
汉德尔拉住他:“哎呀,你还是好好在这里挂水吧,我刚去看过了。”
“怎么样了?”
汉德尔瞅着谢朝担心的眼神,摸着鼻子说:“就是有点毁容,他身手好,当时就带着你滚进了草里,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谢朝失声惊呼:“毁容?”
虽然说演员的外貌不是很重要,尤其是实力派的老演员。但是毁容这不是件小事,安格斯在观众心里从来都是容貌大于演技,不可否认他的演技很好,但容貌却为他打通了不少路子。
汉德尔拽住谢朝:“你别咋咋呼呼,毁得也不厉害。”
谢朝满脸惊恐:“毁得还不厉害,毁容就已经不得了,何况我们是演员!”
“没伤到脸,脖子和背脊这块儿烧伤了,你别激动啊。”汉德尔赶忙打补丁。
谢朝松了口大气:“你能不能一句话直接说完,吓死我了。”他心有余悸,“要是真毁容,那你就罪过大了。”
汉德尔也不好受,怏怏地说:“明天要准备植皮手术,后颈和后背那里烧伤严重。”
“要植皮?”谢朝愣愣地问。
“嗯,尽量不能留疤,尤其是脖子那块。”汉德尔拧着眉头,“你们好好休息。”
谢朝恍惚地坐在床上:“安格斯醒了没,我吊完这瓶水去看看他。”
“行,你头还疼么?”汉德尔看了眼他的吊瓶,“医生说有点轻微脑震荡,当时送来的时候头上都是血。”
谢朝无意识地摸摸后脑勺的纱布,大概是安格斯把他扑在地上时撞的,好像撞到庭院里凸起来的花坛边角上,还在草里滚了好几圈,又撞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
“还好,现在没感觉了。”
汉德尔疲惫地坐在床边:“这下子完了,你们都光荣负伤了,我的戏起码要拖个大半年。”
谢朝横了他两眼:“这能有什么办法,倒霉催的。”
护士小姐过来利落地给谢朝拔了吊瓶,谢朝也不耽搁,动身去隔壁看安格斯,汉德尔跟在后头。
谢朝轻轻地推门进去,安格斯正趴在床上睡觉,远山似的眉头微微蹙着,睡得不怎么安稳。他蹑手蹑脚地往后退,朝汉德尔使了个眼色。
汉德尔在后面不明所以,出声问:“怎么了?”
安格斯睡得浅,立马张开了眼睛,看清楚是谢朝后,便笑着问:“来看我?”
谢朝墨色的眼睛黯了黯,安格斯脖子那里根本动不来,已经被医生做了基础的处理。他“嗯”了一声:“还难受么?”
安格斯脸上还是好好的,唇角微勾:“已经没事了,你呢?”
谢朝抽抽鼻子:“我什么事也没有。”
汉德尔见不得这两人在这里磨磨唧唧地互相慰问,连忙把手上新鲜的百合花放好:“我夫人送的,你们一人一束。”
谢朝踱步到安格斯床边的小椅子上坐下:“反正病房里无聊,我陪你坐坐吧。”
“好。”安格斯湖蓝色的眸子漾着笑意。
汉德尔给百合花折腾了个造型,见气氛实在尴尬,寻了个由头,抹脚溜了。他心里头嘀咕,这气氛着实古怪,这两人也不觉得尴尬,他可是呆不下了。
谢朝坐在那里也没事,视线几次在安格斯的脖子和背上打转。那里烧伤了,被子也不能盖,安格斯那床被单只搭到了腰间。
“明天的手术么?”谢朝盯着自己手指甲,寻了个话说。
安格斯回道:“对,才签的字。”
“你自己签的?”
“嗯。”
谢朝不作声了,一个劲儿地扒拉自己的手指甲。他手指甲本来就短,修得整整齐齐的,也没有什么可扒的。
安格斯存心轻松下气氛,话说出口就变了味:“不自己签,你帮我签?”
谢朝掐着大拇指,看着指甲盖下面的血肉慢慢地变成了白色,白得发黄。
安格斯几乎以为他就这么干耗着了,他眸光一转,想尽话题,试图把这个问题掩盖过去。
“嗯。”
声如蚊蚋。
安格斯耳里过人,清楚地捕捉到了这细小的声音,一瞬间竟然不知道怎么答复了。
半晌,他才出声:“你说真的?”
谢朝微微颔首,指甲心被他按得死白,周边一圈的皮肤都充了血,就连那颔首也几乎看不清,下巴就轻轻挪了那么几毫米。
但他的脸却是绯红的,露在黑发外头的耳尖红得最厉害,深红得像晚秋最尽头的枫叶。
这本来是件值得欢呼雀跃的喜事,安格斯心里头却开心不起来。他沉下声音:“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