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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再没什么风吹草动,巨熊和他的兄弟们没有来,兽帮、铁手帮、大熊帮那些小帮派没有来,齐帮没有来,美蛇帮没有来,所有人都没有来,而丁氏兄弟,也没了踪影,所有人,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也许,这些人,也想过一个安安稳稳的年。过年期间,我和奴帮的兄弟们时常联系,互通消息,但大家反映,其他帮派、巨熊以及丁氏兄弟,的确再没动静。我们算是过了一个平静祥和的年。不过,那个钱大峰,年过得就没那么平静了。他被奴帮的兄弟们打得鼻青脸肿,折磨得惨不忍睹,估计过年期间,躺在床上没起得来。
那天,巨熊走了之后,我上到小巴车上,看见乔雅妮捂着脸,背过身坐着,不想看,而盘玉子一边大骂一边往钱大峰身上吐口水,钱大峰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求饶。乔雅妮还是心软,捂着脸,轻声说:“你们放了他吧,他已经认错了,求饶了我不追究了,你们让他走吧”
钱大峰看我上车,爬到我脚下,抱着我的腿,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求我说:“汤哥,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害人,对不起求你了,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汤哥,汤叔,汤爷爷求你了求你了”
这种人,太他妈可怜,害人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盘玉子还没解恨,愤恨地说:“狗东西,当初害小妮的时候,咋没想到会有今天你差点害了小妮,你知道不知道当初,小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天杀了你都不解恨”
我一脚蹬开钱大峰,说:“钱大峰,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会告诉别人或者,我们放了你,你立刻回去报警”
“不不会的我不会报警,更不会对其他人说,谁问我,我都不说”钱大峰粗重地喘着气,还趴着“我就说,我是偷东西被人逮住了,被打的,是我自作自受汤哥,求你大人大量,放了我吧”
“兄弟们,都上车”我让奴帮的兄弟们都上了车,之后,说:“开车开到钱大峰家”
车启动了。钱大峰大哭着,求我不要伤害他的父母,他父母都是老实人,他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再也不做坏事了。他越这样,我越觉得气愤。真是一个自作自受的傻逼,一个毫无尊严的可怜虫。他又抱住我的腿求我,我一脚蹬开,说:“畜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阿白感叹了一句,开始抽烟。石锁也说:“这么没,骨头,还学人家害,害人你,父母,那么老实,咋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乔雅妮轻轻地抽泣着,她的心太软,她明明很恨钱大峰,很讨厌他,但是钱大峰被奴帮的兄弟痛打,折磨,她却看不下去了,心里不好受。我突然觉得,为了乔雅妮,不该再折磨钱大峰了。这个混蛋,受了那么多罪,已经够了。其实,我本来是想把钱大峰拉到他们家,告诉他父母,我们把他的孩子找到了,看他们孩子成什么熊样了,让他们好好管教管教。
现在,看见乔雅妮那么哭泣,我忽然觉得如果我那么做,肯定非常残忍,不仅对钱大峰父母,而且对单纯善良的乔雅妮来说,也是一种伤害,而我,怎么都不会伤害乔雅妮的。我这么想着,钱大峰忽然爬到了乔雅妮的脚下,拽住她的裤脚,大声说:“乔雅妮,我对不起你但我也帮过你是不是,求求你,你帮我说个情,让他们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乔雅妮受到惊吓,肩头颤抖着,哭得更厉害了。韩威和两个奴帮的兄弟奔过去,一脚将钱大峰踹开了。我走过去,抱住乔雅妮,轻轻地安慰她。她却是那么的惊恐,就像是我要伤害她一样,很显然,她受刺激了。我心里难受极了,再也不想忍受这一切了。
忽然,我发现,钱大峰的家到了。我说:“把钱大峰弄下车,扶进他家,告诉他父母,他儿子偷东西,被人打了,让他们好好照顾”
“谢谢谢谢谢谢汤哥”钱大峰感激地一个劲地给我磕头。车停下了,钱大峰被奴帮的两个兄弟扶下去了。和我家一样,钱大峰家住的也是平房,也是砖墙院子。我在车窗玻璃里看着奴帮兄弟将钱大峰扶到他家院子门口,敲门,钱大峰的妈妈来开了门,看见钱大峰那个样子,又哭又叫,钱大峰的爸爸很快也来了,和他妈妈一起扶着钱大峰进院子去了。
我看见奴帮的兄弟在院子门前对钱大峰的父母说了什么,我听不到,但我猜想,一定是按我教他们的,说是钱大峰偷东西被揍了,他们好心送他回家,钱大峰的父母一定还感谢了他们。
车里的其他兄弟,一定也看见钱大峰父母了,他们都默不作声。盘玉子拿出烟,阿白给她点上,他们两个人抽着烟,看着窗外。盘玉子情绪不好,她只有情绪不好的时候,才爱抽烟。乔雅妮还是哭着,我坐在她旁边,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钱大峰被揍了,我们报仇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高兴不起来。我想,这就是报复的结果,这就是暴力的结果。暴力,并不是一件叫人愉快的事情,尤其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家伙的时候。郎清尘早就告诉过我这一点,可是,我现在才真正明白。
那一天剩下的时候,大家都静悄悄的,我们先将离得近的奴帮兄弟送回了家,之后,又把盘玉子送回去了,最后,送回去了乔雅妮。乔雅妮在我的安慰下,好了许多,她轻声地对我说,她希望以后,我不要再打架,我苦笑了一下,对她说:“我尽力,尽力如果别人不来招惹我,我一定不主动和他们打架”
没过几天,就过年了。和往年一样,吵吵嚷嚷的年,吃吃喝喝的年。年一过,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没多久,就开学了。开学后,我才突然想到,这一学期,是我在初中的最后一学期了,这学期一结束,我就要上高中了。而且,再过两个月,生日一过,我就十七岁了。
我们风城的孩子,上学都比较晚,也许别的城市,十七岁有可能都要上大学了,我们风城的孩子,十七岁初中毕业,很正常。现在想想,我上大学的时候,发现大一的新生里面,竟然有十七岁的,还大大地惊讶了一番,觉得怎么上大学那么早呢,不过,事实也许是,我们风城的孩子,上大学太迟了。因为,我们不仅上学晚,而且小学还留级,把太多的精力消耗在中小学阶段了。
他娘的,我特别迟钝,浑浑噩噩地生活,没怎么注意,过了一个年,我自己竟然长高了许多。也许之前,我就在长个子,但只是我没意识到而已,而过年期间,我猛吃猛睡,闲了就打沙袋,过了年,上学之后,很多人都说我长个子了,而且,肌肉也发达了。
在家里,我总是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过完年,我爸爸又去外地了,我妈妈再次上了麻将桌,回到家,经常是我一个人。每次洗澡完毕,我都**着站在镜子前,观察我的肌肉,我发现,我真的长身体了。我不仅个子高了,肌肉发达了,而且,身上的毛也浓密了,我竟然像个野人一样了。我常常对着镜子大喊:“我长大了我他妈的长大了”
每当那一刻,我都觉得,我站在世界最高的山巅,俯瞰着芸芸众生,世界在我脚下,我能踏平整个世界。或者,我站在一座城市的最高处,城市里来来去去的人,像虫子一样,我随随便便,就能踩死一只,踩得他们连尸体都会消失不见。
我觉得,我能赢得全世界。我什么也不怕,谁我都能打败,我是无所畏惧的王者。我大声说:“丁氏兄弟,你们来吧,老子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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