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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武索性不再理她什么鬼不鬼的,问道“徐直,你告诉我,那些人我底下那些人呢?他们都问斩了?”
“问斩?怎么可能呢。傻阿武,你用你的想法去揣测陛下,由此可见要是你坐上那个位置,必会诛光陛下的势力,到时京师里的西玄贵族怕要被你连根拔去大半,西玄定会元气大伤”徐直很有耐心地说道:“陛下仁德,当下放了口谕,只要你的同党当场遍顺,从此不犯二心,出去死去的人,一切就当没有发生,各归原位。”说到此处,语气柔和得像是对着不懂事的小孩子说话,她轻叹道:“阿武,你怎么比得过仁德之君呢?”周文武脸色铁青,眼眶赤红,俊秀的面皮不住抖动着,显然已被激怒。
徐直犹未觉将白华说的那套照本宣科搬了来。“你瞧瞧,你无德无才无子,本就命中注定与皇位绝缘,你当强抢皇位跟抢民女一样容易吗?你在夺位的那一晚,我都在府里为你感到伤心。周文武,你失败是注定的。”姜玖上前,紧紧盯着喉头滚着、浑身已然发颤的周文武。他都不知道徐直这时来探看周文武的还是来撩拨他让他活活气死的。如果下一刻这人再呕出一口血,他绝不会意外。
徐直又道:“早点认命吧,认了命,你心里也开怀。它日我有空就亲自带你出去散散心。嗯?前提是,一定要戴上它啊,记得,要戴上它。”她恋恋不舍地看了桌上面具一眼,转身出了门。
姜玖立刻退到门口,要掩上门时往周文武看去一眼。
周文武尚在盛怒之中,愤怒令得他眼角微挑,带出一抹尖锐的艳色来,连姜玖都不得不承认,周文武的皮箱好到超脱西玄皇帝的相貌,完全的承袭母方,尤其在激动中更显貌色他眼中怀疑徐直根本是为了养眼才来刺激这个皇子的。
白华说的人老珠黄,恐怕还得在些年头,但年纪大确实是不变的事实。姜玖保持礼貌的关上门,对着院里孔武有力的仆役使了个眼色。
他迈步追上自顾自走的徐直问道:“大姑娘,那件工艺品怎会给了他?”他完全无视一脸惶然尾随的九行。
“嗯?工艺品?在你的眼里,就是个工艺品。阿玖,对我来说,既是面具的形体,那就必有面具的功用:面具是用来戴的,西玄人主张人的一生灿烂都刻在骨子里,神师才能够在西玄人幼年时看出他们的未来,这也是修行人笃信神师的原因。如今居然有人以禽骨制成面具,与骨头有关的话,那就是西玄人做的,只是西玄哪来的这等手艺?是谁,将刻有灿烂的骨头做成面具?目的是什么?他手上还有其他骨头吗这头猛禽是绝种了吗?怎么我翻遍古书都没有见过?”一涉及学术领域,徐直就容易陷入自说自话,姜玖早已习惯,但他仍是认真聆听,听到最后他的脸色露出无比的古怪。他张口预言,话到舌尖却不知如何说出口。学士馆里的人将这幅工艺品给徐直看时,他也在场。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时出土的陪葬物品,白话点就是死人的东西,徐直还戴在脸上过他有点承受不住
他有一种想要把徐直拿过去过水的冲动
徐直忽的停足不前,看着前方。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式伶人们在前头草坪上练舞,男男女女衣着缤纷、舞姿曼妙,成为一道让人驻足的风景。
他眼底微微起了寒霜,徐直今日走到后院的路线是她平常很少走的,怎么这么巧,偏偏这些伶人也选在这个日子练舞呢?
是谁故意为之的?
“阿玖,你道要怎么才能让他多出去走走纾解身心?”徐直头也不回地问道。
姜玖惊诧的看她一眼“大姑娘,你要取悦周文武?”难道真是看上周文武的天生姿色?
“取悦?这个形容词用的真好。只要他戴上面具的一天,我就要取悦他,是不?为了他皇子的尊严,他出去必会戴面具,现在他老窝在房里不出去,我怎么研究?”姜玖的脸皮浅浅地抽动,他绝对不会说:算了,别取悦周文武了,面具我找个人戴上给你时事观察吧。陪葬物给底下人戴着这种损阴德的事他还真无法狠下心肠。
她又道:“我戴了没用处,拥有皇族血液的人戴了呢?男人戴了呢?个性阴沉的人戴了呢?是不是有个开关呢?我要一个个试,阿武就是头一个最好的实验”徐直沉吟着,又瞟向那些伶人。
有男有女,有的面上摸妆,有的则是素面,她一向记不住他们的名字,在她眼里,这些人就是一群玩物,专供排解愁闷用的,除此外根本毫无意义。
她举步过去,一班子伶人也发现了她,纷纷作揖,说道:“见过大姑娘。”徐直嗯了一声,第一眼就被为首的素面男子吸引去,男子披着黑亮的直发,眉眼清秀,穿着西玄男子单色绣纹猎装,全身上下素的不可思议,却也有不可思议的美感。
徐直想了想,还真想不起过去几年有没有见过这人,她只记得有人跳舞演奏解闷,但实际唱了什么,舞了什么,她脑中模糊一片。
伶人们也安静得立在一旁,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主动说话,就这么任着徐直盯着班里的红牌。徐府的规范就摆在那里,只要照着走,就不会天降横祸:比起其他贵族府里伶人与后院那不得不说的爱恨纠葛,最终一具尸首从后门送出,徐府简直是人间天堂:但,就是有一点令人不安心,徐直找他们解闷的次数有限,西玄贵族将府里的人互送是常事,哪天有人向徐直讨了人,恐怕徐直也不会拒绝。
在一旁的九行,垂下脸掩饰厌恶。
姜玖上前,没看向那名男子,轻声道:“大姑娘,是要解闷么?”他有意无意地将徐直的注意力转向自己。
果然不出意料,徐直将目光收了回来,等着姜玖久久不说话,久到那名男伶人都无声的用鼻腔嗤了一声。
姜玖却是无比坦然,他深知此时就算他鼻子开了花,西玄先皇自花里跳出来,徐直也不会有半分动容。她的目光或许在看他,却不曾真正看到他这种他人无法理解的饶舌言语,也只有徐直的身边让人才能彼此明白。
徐直终于开了口,问道:“解了闷,他便会稍懈郁闷,出去走走?”徐直不得不承认,在了解人心方明,她脑子很容易卡壳。
“也许,”那岂止是郁闷根本是仇恨与羞辱连姜玖有时都认为还不如直接一刀了结周文武他还会感激呢。
“好,那你就去安排,就晚上吧,挑些令人心情舒畅愉快的乐舞。”徐直松口气,摆摆手,把一切都交给他,正要离去,姜玖连忙轻声问:“如果他看中里头的女人呢?”徐直眨眨美目。姜玖试探地替她做主:“大姑娘,他只是后院人,取悦他是有个限度的。”徐直点头。“你说的对,这点你看着办。”说完她直接抛诸脑后,旋即离开。
九行迟疑一会儿,尾随而去。
“看来这个后院人是个野的,以后也不知道你们要如何争宠喽”面目清秀的伶人状似低喃。
姜玖当作没有听见,略略放高音量道:“你们好好准备,大姑娘需要解闷,最好是几首能够让人放松忘却仇恨的曲子。”
“忘却仇恨?”那伶人一字一字反复念着,而后笑道:“这真是不容易达成的要求呢连我们这些终日在泥沼里挣扎的乐人都做不到,又怎能让旁人忘掉恨意呢?但,既然是大姑娘的吩咐,我们也就尽力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