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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忽然暗了下去。
苏怀静的双眸里,也慢慢失去了光彩。
他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没几个人留言所以可能提出要写的番外会都写。
所以想看的番外可以提详细一点
只提一个人名我有点不太清楚你想看他人生的什么部分。
第117章隔世
淅淅沥沥的雨声从远到近。
苏怀静躺在一张木板床上,手脚因为雨天的寒气冻得几乎发麻,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很冷,可是偏偏又没有任何力气睁开眼睛甚至说出一句话来。他哆嗦了一阵子,忽然感觉有一股暖意覆到了身上,好半晌才意识到那是被火烘烤过的被褥。
伤口在痛,但疼痛这时候反而是好事,苏怀静从这折磨般的痛苦里慢慢的回过了神来,风雨的声音大了许多,连同火苗吞噬柴木的噼啪声都清晰的如在耳畔。
原来我还没死。
苏怀静轻轻喘了两口气,稍稍挪动了下身体,只觉得痛彻心扉,泪花几乎要涌出来,当即不敢再动。只是他又缓了两口气,睁开眼将面前人瞧了瞧,只见得自己是在一个茅草屋里,中间生了堆火,谢南的脸色也不太好,颇为苍白的坐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四周只铺了一层干草。
“你醒了?”
“嗯。”苏怀静轻轻应了一声,只觉得胸腹处虽然疼痛,却比不上心头的沉闷,就好像有人将心脏从他的身体里取走,装进个密封的袋子当中,捆上石头往深海里丢去,那心脏还与他相连着,沉得越深,就觉得越痛。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知道易擎绝不可能在这时出现的。
“我不是,让你……咳——”
苏怀静猛地咳嗽起来,衣襟上传来沁透心肺的寒意,叫他咳得脸色惨淡,伤口本就没有好成,这会儿随着身体微颤,又有了些开裂的痕迹,疼得他眼前发黑。
倘若如今是太平盛世,苏怀静这伤最多是难治一些,但并非是必死无疑。
可现在这个情况,谢南一人本就要照顾许多凡人,他自己也受了伤,倘若再带上苏怀静,那就不是增添战力,而是增加负担。凡人不比修士抗揍,要么死要么伤,可修士不同,修士哪怕被毁了五脏六腑,倘若元婴不灭,只要施救得当,还能重新愈合。
在这个战乱的时刻,身边还带着一个重伤的修士,谢南无异于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苏怀静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可那又能如何呢,他难道不顾王家母子的性命,不顾谢南自己的伤势,要他定然带着自己去求医么?即便谢南答应了,可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每日倘若给自己送灵力维持伤势不恶化,不出一月,他自己也要死了。
而且谢南自己的伤势若不恢复,不需等上一个月,光是路上的魔军来捡个漏,乐子也就大发了。
谢南不知从哪儿打了热水来,用一个开了豁口的碗递到了苏怀静的唇边,水是热的,喝进去微微有些烫舌的暖和。苏怀静胡乱想了些事情,一会儿想水会不会顺着伤口的大洞流出去,一会儿想自己难道是个猫舌,然后乖乖的将整碗水都喝干了。
他的确太渴了。
谢南的嘴唇已经干燥的起皮了,他舔了舔下唇,专心致志的看着苏怀静喝完了水,又将他扶着坐起身来,端来几罐子药泥开始为他换药,声音轻柔:“你的伤好一些了,我这几日为你换药换勤快些,就不会再恶化了。”
“我不是说了吗?”
苏怀静疼得眉毛都皱紧了,伤口有些斑驳不齐整的地方结了痂,被拉开的药布稍稍一扯,痛得他几乎要晕过去。假使不是这种疼痛,他几乎要夸赞谢南的声音很有白衣天使的感觉,一听就值得人全心信赖托付,不从医真是可惜。
被换下的纱布已经暗得不成样子了,苏怀静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伤口还在,灵力微微覆盖着伤口的表面,缓慢流动着,谢南用新的洁白纱布重新将那个地方裹了起来,挡住了苏怀静的视线。
裂天囊自从转换时间之后就一直陷入了沉睡,苏怀静唤过几次,都没有什么用处,假使它在,说不准很多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谢南也已经很困了,他打了个哈欠,没有理会苏怀静的问话,只是伸展了下懒腰说道:“魔军退兵了,我带你回上云界,师尊他一定可以救你的。或者那个人……他应当也可以救你的,他在哪儿?你要是想,我就带你去找他。”
但是谢南的声音只是越来越模糊,苏怀静听着雨声渐渐大了起来,掩盖过了谢南的声响,于是他只好慢慢的把眼睛阖上,安然的入眠。
梦里一点儿都不疼。
……
易擎见到那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纯属是巧合。
他与虞俦从魔界回来后还没有多久,一切百废待兴,可他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说到底只不过是想动用虞俦的力量去找人而已。
可是苏怀静一直没有消息。
易擎找遍了整个上云界,甚至是他们曾经居住的小屋,可苏怀静都不曾去过,有时候易擎甚至会惊奇自己对苏怀静的不了解,然后他很仔细的回忆了过往,发现自始至终,都是苏怀静陪着他,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都从未有过埋怨,可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
自从易家覆灭之后,议事的地点就改成了雪照山,易擎按照惯例催促了忙得发狂的虞俦,然后悠哉悠哉的出门来准备离开,直到看见了谢南。
谢南的模样很潦倒落魄,中星界来得大多如此,上云界不少人也未必见得多么威风凛凛,他身上还背着一个人,披着厚厚的黑氅衣,盖着斗笠。这个人很面熟,可易擎一下子没想起他是谁,直到风雪吹起那斗笠,蒙住谢南的双眼,叫易擎看见了那张蜡黄的病容。
记忆倏然闪过。
还在遮挡风雪的谢南几乎没有什么防备,就被直接打飞了出去,对方似乎是下了死手,但并未用上灵力,可一拳也打得他心脉重创,重重摔落在雪地里的时候,一口猩红“哇”的一声吐出,已夹杂了不少内脏的碎块。
听到响动的众人纷纷涌出,其中就有灵宝洞的强者见是谢南,便尽数拥簇了过去,将谢南扶了起来,对易擎怒目而视,有脾气暴躁些的,张口就骂,法器已然浮现在身侧。
虞俦听到响动赶忙跑出来打算阻拦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哪知两边都有伤者,灵宝洞顾忌易擎的实力与退魔的功劳,易擎则对他们不闻不问,只是搂着一个有些面熟的男子。
旁人嘈杂的声音都被易擎隔绝在了耳外,他坐在雪里也不觉得冷,烈阳映着雪光亮得几乎刺眼,照亮了苏怀静藏在竹编的斗笠下那张病容。
他瘦了很多,眼睛微微凹陷下去,颧骨明显,蹙着眉头,并不安稳又平静的模样。
这具身躯没了起伏,没了心跳,冰冰凉凉的,易擎伸进手,只摸到比冰雪还冷的手,连同整件毛氅都是雪一样的温度。
易擎只觉得眼前血红一片,仿佛有谁抓着他捅上了千百刀似的,每一刀都像藏了钩子,带出血淋淋的肉来,痛得他几乎以为自己又要再死一次了,可他没有死,他还在看着这个平静的男人,像是要将这张容颜刻进眼睛里。
苏怀静瘦得厉害,胸膛几乎完全陷下去了,然后有两滴血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易擎不知道那是从哪儿来的,只是忙不迭地的帮他擦去,可那血越擦越多,最后几乎染满了半张脸颊,叫易擎有点绝望。
“阿静。”
易擎沉沉的开了口,他用手指捏着苏怀静的下颔,语气有些求饶似的温存:“你别吓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