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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残的武功逊色了顾所愿和聂禁何止一线,内力、眼力以及判断力皆不能与他们二人相比,因此就算张残强自出手,也不能与他们形成配合,融入其中。
说不好的话,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一个漏洞,给段旭日可乘之机。因此他只能抽身战局之外,并以长剑遥指段旭日的心口,催发出丝丝冷气,好以此来吸引段旭日的一部分注意力。
蚁多咬死象,说不定张残此举,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听段旭日淡然地道了一声好,随即他终于从长椅上弹身而起,随着他的单掌轻抬,顿时之间,他似乎已经化身成为了一个撼山的巨人,给人以只可仰视的高度和威猛。
那一掌毫无花哨,只是从中涌动出了堪比飓风般的威能,呼啸着席卷了整个暗道。
张残即使身处战局的最外端,却被这掌风所动,几乎连手中的长剑都不能握稳,长剑更有隐隐被吹走的势头。
连顾所愿的脚步,也不由慢上了一线。
再看聂禁,唐刀的刀芒就此消散,但是聂禁哈哈一笑,一刀劈在眼前的空处。
宛如一块巨石断流一样,聂禁的这一刀将段旭日的掌风分开为二。这道掌风最终一左一右,顺着聂禁的衣角而过,再不能再阻止聂禁前行的脚步分毫。
“有点意思!”
段旭日不惊不喜,单掌挥洒之间,根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便将聂禁声势滔天强悍的根本无法想象的唐刀格开。
聂禁闷哼了一声,并后退了一步,而段旭日直到现在,他都一直是单掌应敌,脚下更没有挪动过半步的距离。
顾所愿挥出去的一剑,这才近了段旭日的身。那一抹寒芒,并不刁钻,却是迅疾如雷,射向段旭日的咽喉。
段旭日看都不看,却把单掌化千,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影,就像是被顾所愿长剑所吸引而来一样,飞蛾扑火般全都一头扎进顾所愿的长剑之上。
像是豆大的暴雨狂打在芭蕉叶上一样,眨眼之间成百上千声真气震荡的声音,最后伴随一声清脆的鸣叫——
这个声音,张残再熟悉不过了!
顾所愿那柄古朴的长剑,再难承受超负荷的真气灌注,被段旭日的真气震为两截。
一声闷哼,顾所愿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略显忧郁的脸上,嫣红一闪而过,显然受了些许内伤。
这个时候,万幸有聂禁折身而回,不然无人牵制之下,段旭阳乘胜追击,可以轻易取走顾所愿的性命。
同种方式或许可以一招败退顾所愿,但是放在聂禁的身上,便无法取到相同的战绩。
聂禁唐刀由下而上,正好面对段旭日由上而下的万千掌影。
聂禁这一刀,颇有鬼斧神工般的精雕细琢,虽然速度慢上一线,却给人一种慢的恰到好处,慢的刚好能克制住段旭日快的感觉。
两道劲气相交,意外的,虽不闻如何的巨响,但是那肆虐的横流,将这暗室搅得支离破碎,四周的墙壁上的青砖,更是一片片掉落在地。
段旭日目中一亮,一脸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显得格外的喜悦:“小朋友竟然以一刀的纯粹刀意,破我万千掌风,实在是妙!不知小朋友师承何人?”
聂禁唐刀指天,双足微分,站姿笔挺得当真就如苍松劲柏一样,帅气潇洒得令人无可挑剔。
朗然一笑,聂禁油然道:“此天此地此刀,便是聂禁的授业恩师,再无他人!”
段旭日目中奇光连闪,盯着聂禁,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好吧,虽然聂禁的存在,确实如稀世珍宝一样。
“小朋友的可否愿意拜在老夫门下?以你的资质和天赋,不见得会输给他!”
不知为何,张残看到段旭日在说到“他”时,还是呈现出了一丝不确定。显然认为即使是聂禁,也不见得能够胜得过那个“他”。
张残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同辈之中,还有比聂禁更让人值得惊艳的存在。
冷光幽?赵擎云?抑或是默郁?
看样子,段旭日在说资质和天赋的时候,脸上的黯然,更像是一种与人争口气的意思。所以张残觉得,这个“他”应该是段旭日某个宿敌的弟子。
然后张残的脑海中,不由就浮现出传天那张英俊得,根本不似人类的脸。
聂禁却是哈哈一笑,反问道:“前辈并无资格成为聂某的师尊。”
聂禁的口气如此之大,并没有让段旭日生出任何不快之色,反而更有欣赏之意:“若是小朋友当真不从,老夫再不留情,只能让诸位全都毙命于此。”
聂禁一丝犹豫都没有,断然道:“至少晚辈的性命就在这里,恭请前辈笑纳!”
“好!”段旭日低喝了一声。
别人不了解聂禁,但是张残却对之了如指掌。
以萧破之能,都没有点拨聂禁半分,更何况段旭日?而且萧破也亲口说过,纵然将耶律楚材、阴阳仙师、东瀛刀圣集聚在此,他们也没有可能教出世间第二个聂禁。
“便先从顾掌门开始。”段旭日漫不经心地说。
天下间,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把顾所愿的生死,描述得如此轻描淡写。
下一刻,段旭日终于离开了原地,但是他这一动,顿时让张残头皮发麻。
只见他快的幻出一道道虚影,直直奔向顾所愿。
场面十分诡异,因为似乎在这一刻,段旭日好像有了一气化三清的能耐一样,使得在这一瞬,段旭日所过之处,全都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的分身。
虽然被段旭日如此打击,但是顾所愿爱女心切,没有丝毫的气馁。手中残存的半截短剑,更让他有一种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的慷慨悲歌之意。
他反而更进一步,和聂禁互换身位,由一个“被保护者”完美的转化成了一个主动出击者。
断剑虽然失去了尖锐,但是挥洒之间,依旧浑然天成。
聂禁手中的唐刀一声呼啸,一刀劈向段旭日的来势,成功的捕捉到了段旭日的轨迹,使得段旭日不得不止住冲势,转而一掌掌风,将聂禁吹飞。
而聂禁借着回退的去势,双足在后墙上一踏,用更为凶悍的冲击迎向了段旭日。短短的交锋,却把张残看得战意十足,更觉热血沸腾,使得张残手舞足蹈般,忍不住就要做些什么——
“加油!”
做了一个并不合格的业余拉拉队。
互换位置之后,顾所愿和聂禁一左一右,同时夹击段旭日。
两道滚滚汹涌的气势,宛如两条出海的蛟龙一样,昂然挺进。
段旭日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毕竟同时面对顾所愿毅然决然的反扑,以及聂禁借势而来的强悍,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再保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镇定。
值此关头,段旭日须发后飞,双目宛似真的迸发出了些许的电光一样,使得昏暗的地下暗室里,瞬间亮如白昼。
无论是顾所愿的半截剑还是聂禁手中的唐刀,招式之精妙之刁钻,无不令张残生出如痴如醉的感觉。
刚进来密室之时,顾如雨那声“爹爹”确实令顾所愿的心神震荡,是以才会只是一招便被段旭日所伤。
而顾所愿也终于放下对爱女的挂忧,虽然只是半截长剑,却绝不能掩其一派之主的风采。
然则令张残恐惧的,还是段旭日。
这老家伙一双肉掌,上下翻飞,左右遮挡,不见方寸有丝毫的闪失。尤令张残震骇的,是段旭日的掌法中,似乎蕴含了精神力的奥妙,使得他的肉掌来去不见踪影,却每每能够恰到好处的遮挡住这一刀一剑。
虽说段旭日可能早已经年逾古稀,但是其一身的修为,却是他为之依仗的屏障。隐隐之间,更是凭着深厚的内力,慢慢占据了主动。
聂禁和顾所愿的脸上,都泛出一丝鲜艳的潮红,可想而知实在段旭日的压力下,两人都是痛快淋漓的酣战,并有了超常水准的发挥。
扑通一声,张残手疾眼快,揽住了顾如雨柔软细腻的腰肢。
顾如雨修为不足,眼睛根本跟不上场中三人的动作,是以精神与眼界高强度的集中之后,身体不堪负荷晕了过去。
知道顾如雨并无大恙之后,张残心中稍稍一宽。不过悲剧的是,张残再度望向场中,眼睛一花,却也再不能捕捉到场中三人的动作。
这有可能是三人越战越勇,以至于动作越发越快。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就像是长途奔跑的人,那根弦是紧绷的,继续跑下去,也不是不能坚持。但是只要稍微一坐下来休息,再想立刻起身跑下去,却会觉得身体是那样的疲惫,连动动一根手指都千难万难。
所以在张残的注意力短暂的松懈之后,再想一眼就能看清楚战况,不经一些适应是不可能的。
不过张残心中一动,平心静气,闭上了眼睛。
对于高手来说,身体上的触觉,有时候比之肉眼“看”得更加清晰。
而且随着张残心中越来越静,大有进步得精神力此刻更是轻而易举的帮助张残开了天眼,场中三人的一举一动,甚至即将准备进行的一举一动,全都没有任何死角的呈现在张残的脑海之中。
段旭日已经稳居上风,一对肉掌刚柔并济,内力运转之自如,简直堪称武林史上不可能的奇迹!
比如刚才他拍在顾所愿半截长剑上的两掌,间不容发的将一刚一柔的两种内劲成功转换。
顾所愿刚刚硬抗了第一掌,却不可思议的发现,第二掌又阴柔如水,缠绵如丝。
而段旭日仗着内力的深厚,不惧些许的反噬,轻而易举便让用错力的顾所愿真气一岔,手中的长剑慢了半拍。
若非聂禁大喝一声,勇不可挡的逼迫段旭日后退半步,顾所愿绝对避不开段旭日踢向他小腹的那一脚,也会当场送命。
而聂禁独自拦下段旭日的所有压力,更是喘息如牛,气喘吁吁,气力隐隐有了透支的迹象。
张残此刻无惊无喜,双目仍旧紧闭,却把单掌翻飞如翩然的蝶儿,五指奏出玄妙难言的轨迹,最后独独拇指探出。
一指头禅!专破内家真气!
不同的是,张残这次使用的一指头禅,不仅蕴含了自己体内,经真龙之血炼化后富有炸裂特性的真气,更是夹杂了自己正全神贯注的精神力。
聂禁的内力经刚才剧烈的损耗,已然见底,挥出的唐刀如儿戏般被段旭日格开,空门大露,那还能避得开段旭日排向自己前胸的一掌。
而顾所愿刚刚稳定经脉,鞭长莫及。
正在此时,一道有如穿石之滴水般的涓涓指风,恰好迎上了段旭日这必杀的一掌。
“嗤”地一声,指风掌劲剧烈冲击在一起之后,真气肆流的余威竟然平地卷起一阵呼啸的龙卷风。
张残闷哼了一声,接着“哇”地吐出了一口血,喷在了怀中顾如雨洁白的长裙上。
而段旭日鹤发童颜的脸上,一抹煞白一闪而过:“一指头禅!”
张残摇摇欲坠,还好顾如雨此时已经转醒,又换她扶住了张残,他才不至于一脑袋栽到地上。
张残这一击时机拿的精准不说,再加上段旭日酣战至今,几十年的功力已然损耗不少,再加上年岁的限制,所以才在张残偷袭之下,才有了这种看似两败俱伤的战果。
再者,张残受段旭日的反噬更甚,受伤更重。
平息了一下后,张残才有开口的能力。
一张嘴,口腔中的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一个劲儿往地上掉,张残惨然一笑:“请前辈点评,张某的一指头禅,比之江前辈的,差了几分的火候?”
段旭日一个深呼吸之后,恢复如常,语气不咸不淡地说:“皆是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转而话锋一转,段旭日看着张残:“段某恢复之日,便是小朋友丧命之时!趁这几日,好好享受生命!”
说完之后,段旭日一个挪移,飞身而出。
张残再不能坚持,就想一屁股坐在地上。
哪知顾所愿一把抓住了张残:“快走!”
张残也是反应了过来,段旭日的骄傲,不允许他人插手属于他的斗争。但是现在段旭日已经离开,肯定瞒不过一直在此观察的那些耳目。
果不其然,张残虽然受了内伤,但是精神力还是捕捉到了如潮般奔赴来此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