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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看到林艺然的电话,怕林艺然冲着电话骂她肮脏——铃声响了一会,又停了,她准备继续往前走,手机再次响起,响得她快速地把手机掏出来,按着按键准备关机,而下一秒,她停住了动作。
上头的来电,是卫源的。
她咬了咬牙,把电话接了起来。
卫源的声音快速地窜了进来。
“你弟弟出事了。”
出事了——
她紧紧靠在栏杆上,半天都无法回神,直到卫源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现在过来临市一趟。”
“他出什么事了?”许灵芝找回了声音,嘶着嗓音问道。
“车祸,小腿粉碎性骨折——”
许灵芝膝盖一软,抓住帆布包跪倒在地上,她死死地压抑住自己,才不会对着电话大吼大叫,卫源说道,“你快点过来吧。”
随即电话挂断,许灵芝握着手机,茫然地看着这满眼的灯火,耳边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过了一会,她才慢慢地站起来,撑着身子,将帆布包挂在肩膀上,走到大路边上,拦的士,去火车站。
进了的士,她靠在玻璃窗旁。
满脑子都是废墟下抬出来的尸体,车窗外车子传来的哔哔声令她肩膀一阵哆嗦,许灵杰出车祸了。
她那该死的弟弟出车祸了。
她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头,眼眶里溢满了打转的泪水,一颗一颗地滴落在车子的脚垫上。
这一个夜晚。
许灵芝看着外面的灯火,疾驰而过的车辆,突地又有了自杀的念头,可是那把刀在她脑海里闪过,刀面上印着林艺然的脸,柔情的性感的傲娇的,她死死地抓着手机,不停地在脑海里重播林艺然的脸。
从清晰——到模糊。
模糊到她有些看不清,她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的士刷地停下,司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最后,她被司机扔了下去,看着疾驰而去的的士,许灵芝拉紧帆布包,再次拦车,再次坐上的士,她的神色已经平静了。
一路面无表情来到火车站。
去临市的火车班次要十个小时以后。
她抱着帆布包在火车站的候车厅坐下,过了一会,她又站起来,跑到外头的的士车位,她扒住最近的一辆的士问道,“师傅,去不去临市?”
那司机看她像看神经病,“不去。”
她撒了手,换了另外一辆,没有一辆要去临市,最后赶她的司机探出头来喊道说,“年轻人,有病就去治,没病的话就别在这里麻烦别人,做的士去临时简直是有毛病啊。”
其他的士司机哄地一下笑了。
许灵芝拽紧帆布包,没有去看那些司机的眼神,再次走回火车站,夜晚的火车站寂静无比,只有led上跳动的红色字体,她蜷缩在长椅上,静静地盯着外头的灯光,卫源又给她来电话,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晚上没有火车班次了,恐怕大巴也没有了,明天一早你过来吧,具体情况到了再说。”
许灵芝冲电话嗯了一声。
这一夜,许灵芝在火车站的长椅上睁了一个晚上的眼,她没有去想许灵杰会怎么样,但满脑子都是尸体,父母的,许灵杰的,还有——她的,她不敢去想林艺然,她怕她会崩溃,会跑回去找他。
蜷缩在他怀里,吸取那照亮一生的温暖。
深市财经大学,教室部,林艺然林老师没有来上班,这是他任职来第一次没有来还没有请假,领导刚刚过来问了一次,齐老师打了林艺然的电话,关机,李老师上扣扣敲了林艺然,没回,齐老师叹气,“要不,问问秦老师吧?”
李老师点头。
齐老师跑出门去秦梦瑶的办公室,秦梦瑶一听齐老师的问话,猛地放下手中的工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来?不是吧,我中午下班回去看看。”
齐老师看着心目中的女神,差点回不了神,半天才擦擦口水笑道,“好,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回去?”
那眼神的意味很明显。
秦梦瑶笑了笑,拨弄了一下头发道,“我是无所谓啊,有所谓的人是林老师。”
齐老师啊了一声,叹口气道,“那好吧——有需要帮忙记得开口。”
秦梦瑶笑着点头,目送一步三回头的齐老师出去,看着他人影消失在门口,她挪开心理书下压着的一张纸。
静静地凝视。
就跟看一个深爱的人似的。
天光破晓,火车站笼罩在蒙胧胧的雾气之中,最早的一班到临市的车开始售票,许灵芝从长椅上下来的时候,腿发麻,她咬着牙,一步步挪去售票窗口,买了前往临市的火车票,十分钟后启动,她检票进去,凌乱的头发在肩膀上随意地耸着,背上的帆布包恹恹地搭在她后背上,她挤上了前往临市的火车。
许灵芝撕的是站票。
站在路中间,手握着扶手,眼睛一直在窗外看着,听着火车滚动的轮胎,慢慢地带着她,一块离开深市。
林艺然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外头传来教堂的钟声,他才动了动身子,那张被他捏成球的纸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板上——
看着那个纸球。
他的眼眶突然发红。
这一夜,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但最后在他脑海里盘旋的都是许灵芝那张爱笑的脸,她满眼的风情,倔强不肯妥协嚣张的表情,煮粥喂他喝的样子,第一次吃到她煮的排骨粥。
他心里的诧异以及感动,溢满了整个身子,融入了骨子里,后来她住进来的种种,看小说那专注的眼神,在沙发上随意地坐着,懒洋洋的姿态,都好看极了,在阳台上照顾多肉的侧脸的柔情,都令他怦然心动,一想到她,他就止不住地一股冲动,一股兴奋,在他浑身的血液里流淌。
他比他想象中——
爱她。
可是为什么——她会有那样曾经的过去。
林艺然伸手捂住脸,紧紧地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许灵芝到达临市还很早,她前往医院的路上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下了车,给了钱,直奔上楼,经过一个晚上的手术,许灵杰已经被推到病房里了,卫源在病房外,看到许灵芝时,身子猛地站立,欲言又止却又止不住地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她。
许灵芝很淡定,她看着卫源问道,“情况?”
卫源看了眼身后的病房,随即微微地摇头——
那一刻,许灵芝仿佛看到了死神的招手,一具具尸体在她脑海里不停地闪过,她冷笑了一声,抓着帆布包的手指掐紧了肉里,“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卫源哑着嗓音道,“他的小脚三块地方粉碎性骨折,长不出来了,只能截肢——”
“你的意思就是,他会成为残废——?”
话音刚落,病房里就传出响声,卫源立即转身拉开门走进去,许灵芝紧跟其后,而病房里的响声是许灵杰,他摔到地上了,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个人,尤其是看到许灵芝,他死死地咬着牙,眼眶里一圈泪水。
卫源朝他走过去——
许灵杰却突地嚎啕大哭,他狠狠地捶着地板,大声地喊道,“我残废了——我残废了——姐我这是报应吧,报应从小让你过得那么痛苦,报应我三年没有回家,报应父母被我害死,哈哈哈哈哈为什么我还活着呢——”他划乱着手去勾床头柜上的瓶子,抓到以后,朝着自己的头狠狠地往下砸。
许灵芝想冲过去——
脚却动不了。
那瓶子被卫源截住了,卫源狠狠地甩了许灵杰一巴掌——
那一巴掌把许灵杰打懵了。
也把许灵芝打醒了,她扔开手中的帆布包,冲了过去,一把提起许灵杰,将他往洗手间里塞,狠狠地说着,“你不是想死吗?我就弄死你!”
许灵杰被吓到了,他丝毫没有还手能力地被扯进洗手间,许灵芝把他弄进洗手间,正准备关门,卫源用手挡住门,死死地扣住,他一字一句地狠狠地看着许灵芝,“你是不是有病啊?许灵芝,他是你弟弟,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
她还有唯一的亲人吗?
许灵芝低头,对上许灵杰那双泪眼,这么近,她才发现跟前的许灵杰有点陌生,他不是她记忆里那个嚣张的弟弟,那个说十句话顶她说一句话的那个弟弟的长相了,眼前的许灵杰长开了,长了一张连她都认不出来的脸。
“姐——”许灵杰咽哽着喊道。
这一个字。
让她的手一松。
许灵杰跌坐在地上,卫源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这对姐弟,他按亮了床头铃,医生跟护士进来了。
许灵芝被赶了出去。
病房里,医生携带着冰冷的怒气冲冲,许灵杰小腿上了钢板,刚刚动荡下,动到了板子,医生复查后,走了出来,许灵芝靠在墙边,下意识站直身子,她看着医生,医生冷冷扫了她一眼,扭头就走,她看了眼跟出来的卫源,追上医生,问道,“医生,我弟弟是不是需要截肢——”
那医生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巴不得你弟弟截肢是吧?”
许灵芝猛地看向卫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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