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耿灿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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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南地界, 大军压境。

    皇家与清河孟家的第一次正面对决掀开帷幕。

    乌泱泱重剑铠甲三军浩荡, 肃杀严威的铁马刀戈之中,一抹红衣玉冠的身影巍然而立, 手执金玉剑,年轻的面庞秀美俊白, 乌亮的眼眸,本该是人间最纯真的一抹黑, 此时却渗人得很,满满透着嗜血掠夺的蠢蠢欲动。

    穆辰良站在铁台, 睨视众人的眼神,没有半点温度。

    他的脚下,穆家的将军们正等候最后的指令。

    是全力进攻, 还是半攻半守。

    穆辰良手指拂过羊皮作战图上的印记,不紧不慢将此次作战的策略一一说来。

    从哪攻入,从哪撤退,地形如何,是以弓箭手为主, 还是以骑兵为主。所有细节,无一错漏, 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宛若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经验老到的大将军王, 干净利落, 高瞻远瞩。

    穆家的老将军们惊骇。

    家中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有何本事, 他们不是不知道,惯会扮猪吃老虎,顶着副纯良无害的皮相,干尽狠辣决绝的事。本以为是在世家争斗上谋略过人,没想到连排兵布阵也如此熟稔优异。

    看来从前的谣传不是假,穆家前几次出征邻近小国,背后有小少爷的指点。

    老将军们细思恐极,那个时候他才多大?不过十来岁而已,尚在临安求学,众人皆以为他是个刚出茅庐的青涩小子,哪里想得到他早就出师,根本不用学。

    “少爷运筹帷幄,此战必赢。”老将军们甚是欣慰,齐齐感慨。

    穆辰良面上淡淡的,道:“自然得赢。”

    “少爷回帐歇憩,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

    “不,我亲自上阵。”他薄唇勾出浅浅弧度,像是在说什么美好的事:“我要亲自取下对面将领的首级,送给她做礼物,她定会高兴。”

    老将军们一愣。

    号角吹响,战鼓鼓声震天。

    穆辰良褪去红袍,披上战甲,剑指对面城池黑压压的叛军队伍,发号施令:“杀!”丘南之战,持续十天十夜。

    方圆百里,血流成河,空气里没有一丝干净气息,全是血腥气,扑鼻而来,闷得人窒息。

    孟凌倒在血泊中,四肢无法动弹,两只眼皆被模糊血肉遮了视线。

    他喘着气躺在那,尝试着重新握住长戟,却是不能了。

    一双沾满血迹的靴子迈入眼帘,靴子的主人一脚踢开他手边的长戟。

    “你就是此次叛军的主将?”

    这个声音,出乎意料得清亮稚气,尚未沾染成熟男子的腔调。孟凌艰难地抬起眼睛去看。

    冷面昳丽的少年,满脸是血,冲他轻笑,像是从十八层地狱爬出的邪佞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他执剑挑过他的下巴,仿佛这无情冷酷的战场,只是他玩乐的一处寻常场所。

    而他是他最后的胜利品。

    出于对死的恐惧本能,孟凌嘴唇微微颤抖。

    早在穆家大军压境前,主君就有命令让他悄悄撤离,留下空城即可。

    但他不愿。

    他们这一支队伍旗开得胜,接连夺下两城,势如破竹。粮草未尽,将士们士气高涨,他身为主将,怎能在这个时候撤离?穆家出兵,为首的主将却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知来路,只知是位少年。

    大概是穆家门下的世家子弟,挂个主将的名,想要借此捞功名。

    他孟凌若是不战而败,岂不蒙羞?

    是以,他并未听从主君的命令,坚持留了下来。

    却没想到——

    孟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面对抵在脖颈处的利剑,他视死如归:“本将乃是孟家第一大将,清河主君亲封的骁勇大将军孟凌是也。”

    他摇摇晃晃,刚站起来又倒下去。

    想要再站起来时,背上多出一只靴。

    少年踩住他:“总算找到你了。”

    孟凌直不起身子,只能直起脑袋,不甘心地问:“你到底是穆家哪位公子,报上名”

    话未说完,利剑落下。

    人首分离。

    穆辰良蹲下去,弹了弹滚到脚边的孟凌首级,没来及回应的话此时慢条斯理掷出来,一字一字,满是倨傲:“我乃宸阳公主之婿,空青是也。”

    穆家大军收复两座城池,不日凯旋的消息传回汴梁,众人惊喜,普天同庆。

    皇帝讶异之余,不由对穆辰良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竟真有几分本事。”

    群臣纷纷庆贺皇帝,得了一个乘龙快婿。

    皇帝第一次没有否认穆家与皇家的结亲,视线扫向角落里安静坐着的令窈,问:“卿卿,你如何看?”

    令窈低声:“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打战,还能打胜战。”

    还以为他就要死了。

    这几日她做梦,都会梦见穆辰良倒在血泊里,同她说对不起。

    他浑身是血,冲她哭:“卿妹妹,我好疼啊。”

    早上她从梦中发醒,枕边全是泪,他在梦里哭,害得她也红了眼,高高肿起的眼用冰块敷了半小时才消缓。

    她暗自发誓,下次再梦见穆辰良,定要将他从死人堆里拖回来。

    今天得到穆家大军凯旋的消息,她一颗悬了无数个日夜的心才放下。

    没死就好。

    令窈揉揉发痒的鼻头,眼帘中皆是众人喜气洋洋的面庞,唯有一张如玉润白的面庞神情有异,温和眉眼微微皱起,似在沉思什么要紧的事。

    为着穆家夺下首战胜利的喜事,皇帝也召了郑嘉和来,没让他入里屋,只让他在开言堂大屏帘后候着。

    令窈趁人不注意,悄悄走到帘后,问:“哥哥,哪里不妥吗?”

    郑嘉和:“没什么,只是这场战事与我想象中有些出入。”

    “哥哥是不是也吓了一大跳。”令窈以为他在为穆辰良的事吃惊,喃喃道:“他不打一声招呼就去了前线,还自作主张做了主将,现在又得了首胜,无论是谁听到这些事,都会吓一跳。”

    郑嘉和沉默半晌,旋即道:“卿卿似乎在意穆辰良多过战事输赢。”

    令窈正拨弄郑嘉和腰间玉佩上的流苏穗子,听见这话,指间一乱,差点将整根穗子拔下,鼓起脸腮,嘴唇微嘟:“才不是,他若打了败仗,我定要斥他的。”

    “打了败仗哪能活着回来,以他的气性,只怕宁愿自刎谢罪,也不会回来受人白眼。”

    “谁会给他白眼瞧?我只要他活着回来。”令窈脱口而出,自己愣住,甩掉穗子,转过身去。

    郑嘉和附过去:“瞧,这才是卿卿心里的真话。”

    令窈抿抿嘴:“哥哥作甚说这样的话试探我,难道我不能在意穆辰良吗?”

    “自然能。”郑嘉和从后面轻轻拥住她,贴着她的耳朵细语:“只是哥哥怕有朝一日,卿卿会在意他多过哥哥。”

    她听到他话里的打趣,他难得同她说这样吃味的话,半真半假,她听得高兴,回他:“哥哥担心这个作甚,我最在意的人是谁,难道哥哥不清楚吗?”

    郑嘉和摇头:“不清楚。”

    令窈返过身,将他搂在她腰间的手捞起,覆着他的手,她踮起脚捧住他的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郑嘉和含笑看她。

    令窈啧声,一字一字:“郑家二郎。”

    郑嘉和挑破她:“还有你舅舅,你那假夫婿,以及,死去的孟铎。”他指指她的心口处:“在卿卿心里,没有最这个字,只有更这个字。”

    令窈扮鬼脸:“哥哥不信就就算了。”

    内屋皇帝唤:“卿卿!”

    令窈往里而去。

    郑嘉和目光宠溺,怔怔望着前方活泼说笑的娇人儿,看了一会,他悄然离去。

    走到廊下,郑嘉和招来飞南。

    他拿出信物:“速速前去淮南,调动镇守在那里的西北军,命他们即刻整装前往广陵,不得有误。”

    飞南疑惑:“不是刚打完战吗?”

    郑嘉和没有多做解释:“快去。”

    穆家军凯旋那日,皇帝亲自携百官在城外迎接。

    令窈站在人群最前方,伸长脑袋看向道路尽头。

    秋风萧瑟,夏末最后一抹燥热绽放在空中,前几日接连几场大雨,今日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却是烈阳,比七月天还要晒人。

    芳草萋萋处,铁蹄战马声忽地如雷般响起。

    有谁骑在马上,一身红袍飒飒,直奔城门而来,在他身后,将士们呼喊追赶。

    少年单勒马绳,另一手高高举起摇晃,喊:“卿妹妹!卿妹妹!”

    百官看向令窈。

    令窈红了脸,广袖捏在手里,被绞得皱巴巴。

    作甚喊得这般大声,她又不是聋子。

    穆辰良等不及过繁文缛节,直接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一路跑向令窈。

    他不看别人,他就只看她。

    她今日穿红,广袖缬纹襦裙,端庄优雅,雪色肌肤一抹红霞胭脂,眉心点桃花妆。

    美人如斯,腮凝新荔,削肩细腰,仙姿玉色。

    怎叫人不为她神魂颠倒出生入死?

    方才意气风发奔跑着的少年此刻停下来,痴痴地停在令窈面前,黑曜眼眸闪着光,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冲她笑。

    众人瞧见,纷纷偷笑。

    这哪里像个打了胜仗的主将?分明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左右皆是人,令窈贝齿半咬唇瓣,面前人满头大汗,她总不能视而不见。

    顾不得别人都在看他们,她拿过帕子细细替他擦拭额角汗珠。

    穆辰良忽地拽住她的手腕:“卿妹妹,我回来了。”

    令窈点点头:“回来就好。”

    “我打了胜战。”

    “嗯。”穆辰良凑近一步,低下脑袋,鼻尖挨着她的,目光灼灼“卿妹妹,有件事我要问你。”

    众目睽睽之下,他都快贴到她的唇上来,令窈又急又羞,用手抵住穆辰良胸膛。

    这么多人盯着,她不能拂他脸面,只得出声:“什么事?”

    穆辰良字字清亮,语气执拗,像一个小孩子渴望心爱之物,他委屈问:“你告诉我,打了胜战的穆辰良,配做你郑令窈的未婚夫吗?”

    令窈一张脸涨红。

    众人笑声憋不住。

    皇帝终是没忍住,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揪过穆辰良。

    还没碰到,穆辰良身子一软,径直伏在令窈肩上。

    突如其来压来的重量差点让人站不住脚,令窈试图推开穆辰良:“你起开。”

    才推一下,僵在原地。

    好烫。

    他的身体好烫,像是被火烤过一般。

    令窈慌张:“穆辰良,你怎么了?”

    身后赶来的三七忙地跪倒,声音焦虑:“少爷在丘南时水土不服,高烧不退,本该及时医治,但少爷归心似箭,非要第一时间赶回来见公主,路上不眠不休赶路,所以才会晕倒,公主,快请御医罢!”

    令窈一愣,也不推穆辰良了。

    他怎么这么傻。

    她纤细的身子勉强承住他,两手揽紧他,不敢放松,怕一个不注意,他就摔到地上。

    皇帝已传御医,命人将穆辰良扶进轿子里。

    “卿卿。”皇帝朝令窈招手:“我们先回宫,待辰良好起来,再为他接风洗尘。”

    令窈站在轿子边:“舅舅,你先回去罢。”

    皇帝窥出她的意思,没有多说,只说:“去吧。”

    黄昏时分。

    汴梁穆府,婢子使女来来往往,御医院的太医齐齐聚在屋里,把脉施针开方煎药,忙得里朝天。

    太医院首同令窈禀话:“原本是小病一桩不碍事,但因为穆少爷在前线时殚精竭虑,受了刀伤,里外皆耗,加上数日未眠,路上辛劳,小病拖成大病,如今再治,至少得一月才能养好。”

    “有劳大人了。”

    院首交待:“穆少爷醒来,需得立刻服药,不能耽误。”

    “明白。”

    太医离去后,其他人也被禀退,三七站在屋门边,刚想为令窈备马车回宫,屋门一关,无人出来。

    三七愣了愣,不敢相信地往里问:“公主,您不回宫吗?”

    屋里没声音。

    令窈坐在榻边,盯着枕边的穆辰良。

    夕阳的光和暖黄的烛火叠在一起,照出他苍白的脸,嘴唇干裂,眼窝深陷,面无血色。

    像一个死人。

    令窈心头一惊,伸出手去探,摸到他的鼻息不够,又去抚他脖子,薄薄的肌肤下藏着血筋,她的手指触上去,一下一下,是心脉跳动的痕迹。

    她禀了许久的呼吸总算放开,伏到他身上,小口喘气。

    “你可不能死。”她合了眼,轻声嗫嚅。

    穆辰良做了一个梦。

    梦里令窈穿着嫁衣,他背她入了洞房,她一身冰肌玉骨趴在他背上嗤嗤地笑。

    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只听见她甜甜软软地咬着他耳朵唤:“夫君。”

    夫君。

    多么动听的称谓。

    她一声声唤下来,唤得他魂都没了,只愿牡丹花下死。

    “卿妹妹。”他听见自己嗓音暗哑。

    “不准唤这个。”她生了气,狠狠捏他脸:“要唤夫人,穆少夫人。”

    他又喜又惊,忙地抱了她哄:“夫人,我的夫人。”

    忽地有谁出现在榻前。

    不止一道身影。

    是许多道身影。

    有谁轻蔑的笑声响起:“凭你也配?”

    他吓一跳,生怕她被抢走,战战兢兢搂紧她,嘴里呐呐:“我配的,我自然配的。”

    她被他拥在怀里,却开始嫌他体热:“你走开,热死人了。”

    他不肯放。

    她在他怀里哭喊:“快放开,好热的。”

    榻前那人出声:“我都说了,你不配,瞧瞧你,自私得很,宁愿热死她也不愿放手。”

    他往怀里看,怀里空无一人,只剩一滩水。

    被他融化了。

    穆辰良瞪大眼,惊恐万状,两眼一闭,几近昏厥。

    醒来已不是梦里的氛围,穆辰良直直躺着,四肢僵硬,额面涔汗,久久未能回神。

    还好是做梦。

    穆辰良长吁一口气,意识渐渐清明。

    好像有什么压着他,难怪他会做那样的噩梦。

    穆辰良皱眉看去。

    屋里没点灯,黑暗中,他闻见那人身上香甜的气息,她单薄的身子伏在他心口处,一头青丝松松挽在脑后,他的手才刚覆上去一碰,簪子掉落,摔到地上,金玉相磕,发出清脆一声。

    他怔了怔,伸长手去捡簪子,身上的人已经醒来。

    令窈张着惺忪睡眼,看东西不太真实,尾音含糊不清:“穆辰良?”

    穆辰良及时将眼睛闭上,装作熟睡的样子。

    若他醒了,她定要走的。

    令窈趴在他身上,往前挪了挪,脑袋挪到他脑袋边,朝他耳朵里吹口气。

    她自己困得不行,还要强撑着拿话套他:“你是不是醒了?方才我好像看到你睁眼了。”

    穆辰良不动。

    她咦一声,自言自语:“难道是我看错了?”

    顷刻。

    穆辰良听见窸窣脱鞋声。

    锦被掀起一角,有谁钻了进来。

    穆辰良心头怦怦跳。

    她她做什么?

    要和他同寝吗?

    令窈满足地叹了叹“懒得管你吃药,我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原来是在等他醒来灌药。

    他身上的锦被被她拽过去大半,入夜寒凉,他只着中衣,身上虽还热着,但脚底凉得很。

    耳边少女浅绵的鼾声响起。

    穆辰良听得心头痒痒的。别人打鼾难听至极,她打鼾怎么就这般可爱呢。

    穆辰良又等了会,想着她差不多彻底睡昏了,这才伸手去揽锦被,将脚往被里送。

    才刚一动作,身边人睁开水灵大眼,逮贼一般抓住他:“我就知道你早醒了!”

    穆辰良无法再装睡,只得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才醒。”

    令窈从床上爬起来:“我让人端药来!”

    穆辰良拦住她:“我还不想吃药。”

    “那可不行,不吃药怎么痊愈?”

    他态度坚决,擒住她双手不肯松开。

    令窈只好躺回去,也不跟他生气,问:“你是不是怕药苦?吃了药,给你吃蜜饯好不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蜜饯。”穆辰良瓮声瓮气,舔舔干涸的嘴角,又问:“你喂我吃吗?”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喂吗?”令窈点点他额头,后半句很轻:“你肯吃,我就喂。”

    穆辰良摸索着牵住她手,不动声色,十指紧握:“吃药之前,我还要听你说一句话。”

    令窈:“什么话?”

    “就,就那句。”

    令窈眨眨眼,猛地想到什么“噢,那句呀。”

    穆辰良竖起耳朵。

    “我儿乖,为娘喂你吃药汤,吃了药汤吃蜜饯,明日长成一个胖小子。”

    穆辰良面红耳赤,翻身将令窈压住:“谁是你儿!”

    令窈笑得喘不过气。

    黑暗中。

    少年灼灼的视线如狼一般盯牢她,浓烈的渴求,似乎要将她拆骨入腹。

    令窈没有避开。

    她与他对视。

    半晌。

    她朱唇微张:“你自然配做我夫婿。”

    如同恩赐,他梦寐以求的一句话,终于听到了。

    穆辰良激动抱住她,骄纵的气概软成棉花:“我现在就吃药。”

    屋外。

    三七紧张地望着阶前贵雅清冷的郑嘉和。

    郑嘉和叩门的手停在半空。

    三七一颗心悬起:“二二公子,要么等会再进屋?”

    郑嘉和收回手,往后退两步。

    三七松口气,正要为郑嘉和叫茶,门边传来一声巨响。

    郑嘉和用脚踹开了门。

    三七要拦,已经来不及。郑嘉和长驱直入,登堂入室。

    穆辰良循声望去。

    郑嘉和站在他榻前,和他梦里一模一样。同样冷若冰霜的脸,同样阴寒的腔调。

    只不过,他嘴里说的话与梦里不同:“卿卿,南边传来战报,快随我回宫面见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