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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的那一天,也是下着这样大的雪。
这样的雪在南方不多见,景致记了很久很久。
破产之前,爸爸准备一批钱足以抵清债务,他们回不到富足的生活,普通粗茶淡饭的日子却得以维持,但妈妈把这笔钱拿走后,景向维就背上了这笔债,后来长期没日没夜地打工,身体熬不住得了脑梗,景致他们家从此跌入谷底。
后来他们搬来北京,在寒冬腊月里,景向维工作到深夜回家,总会给同样学习到很晚的景致带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不过好在,她已经扛过来了。
看着窗外的飘飞不断的雪,到真有旧时月色,几番照我的感触。
目光随着雪花下落,看到路边上停着几辆车,景致没有多想,怀中的小兔子扑腾了几下爪子,景致安抚着它,然后用力扯住窗帘,将屋内的风景挡得严严实实。
程寄没再看到窗上的影子。
*
温以泽的第二部戏在半个月后杀青,那时候离过年还有十天。
景致要去机场接他的时候,吕碧云和谢子勤也要去,而且这两人还带着一束捧花。
景致有些惊讶,“就给温以泽接机而已,也要准备得这么隆重吗?我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份,不然显得我这个经纪人太不重视了。
吕碧云和谢子勤相视一笑,说这是给其他人的,等景致又问这人是谁的时候,吕碧云很神秘地摇摇头。
直到来了机场,看到人之后,景致才恍然大悟,她质问温以泽怎么没提前告诉她,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温以泽有些不好意思:“我带我爷爷奶奶来北京检查身体,顺便一起过年,不知道怎么你说。”
“家里我还没有叫人来打扫呢!”
“不用,这几天他们先住在吕姨那边,等我回去打扫就把他们接过来。”
温以泽的爷爷奶奶年近八十,非常的瘦弱,但身子骨麻利,脸颊红润,精神很好,手摸上去有些粗糙,骨节很大,一看平时就是工作惯了的。
他们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像叶柠,唐晓杰这样的只能连蒙带猜才能明白他们的意思,景致和吕碧云就能完全听明白。
他们很感谢吕碧云这些年来的照顾,到了景致这儿,老太太端详了几次,惊喜地说:“你就是以泽的女朋友吧?”
温以泽大惊失色:“奶奶,你别乱说。”
景致愣在原地,脸上飞过一抹红,看了温以泽一眼,清了清嗓子说:“奶奶,我是他的经纪人。”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奶奶赶忙说。
“什么女朋友?我们怎么不知道?”吕碧云好奇地插了一嘴。
老太太笑着说:“以泽之前在电话里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让我和老头子别担心,还说这次来北京要带我们来看看,我还以为这位经纪人就是他女朋友。”
其他人都朝温以泽看过来,唐晓杰震惊地问:“不是吧,哥,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怎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
温以泽有些尴尬地拉着奶奶就要走,他不敢看景致,笑着说:“不这么说,你们两个老人怎么肯答应来北京。”
老太太拉着吕碧云的手说:“你看看这个人,这么骗我和老头子。”
吕碧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有缘人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就随他们去吧。”
第三天的时候,温以泽帮爷爷奶奶预约了医院的检查,就在景向维住的医院。之前景向维住院的时候,温以泽帮了不少忙,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景致都要去帮忙。
检查之后,他带着温奶奶慢慢朝着景向维的房间走去,温以泽已经带着温爷爷等在那儿。
温奶奶拉着景致的手说:“幸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还真听不懂护士在说什么呢,我们都鸡同鸭讲,沟通不了。”
“不用这么客气的,奶奶,以后你想去哪儿,都可以叫我陪着你,我带你去玩。”
“那真是太好了,要是以泽以后能找个像你这样的女朋友,我和他爷爷也就放心了。”温奶奶真是越看景致越喜欢。
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根红绳给景致,景致有一丝犹豫,但还是被奶奶强硬地塞到她手里:“不是什么值钱的小玩意儿,但是我来北京前去庙里求来的,你不拿着,奶奶是会伤心的。”
如此一来,景致只好收下,甜甜地说一声:“谢谢奶奶。”
这一幕落在程寄眼里,他刺痛地喊了一声景致的名字。
景致抬头,见到程寄站在景向维病房边的楼道口,目光有些摇晃。
那里就离景向维的病房还有两个房间,景致和温奶奶说了一声,自己慢慢走到程寄面前。
“你怎么到医院来了?”她的口吻像是面对投资人热切了一些,但不多。
那天是周五早上,程寄来医院和院长签合同,签完之后,又不由自主地朝着景向维病房走来。
其实他也只是来碰碰运气,谁知道会看到这些。
温奶奶和景致说话的亲热劲儿,就好像见家长一般。
程寄问:“她是温以泽的奶奶?她来见你爸爸干什么?”
他的声音发紧,即使是质问也没了往日里的傲气,好像是在埋怨景致背着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景致觉得他不可理喻,这是她的私事,又没有必要和他说。
转身要走的时候,被程寄一把捏住手腕。
他紧皱着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们两家人为什么要见面?”
景致本来不想理会,但因为是在景向维病房附近,她担心程寄再闹下去,会被爸爸看见。
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微微恼怒地说:“他家里人来医院检查,顺便来我爸病房坐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是这样。
程寄的心宽慰了许多,他松开了手腕,脸上的阴云消散。
他帮景致理了理袖口,指尖带着凉意,很平和的说:“嗯,外面冷,你进去陪陪景叔叔吧。”
他说这话时无甚表情,但不难听出愉悦之意,仿佛刚才紧张生气的模样是景致的幻觉。
变脸变得如此之快,不难让景致在心里骂了他一句有病。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之前不是让你别再来了吗?”
程寄面色如常,很好脾气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景致也懒得再和他说话,扭头就走。
程寄却是眉眼弯弯,笑吟吟地看着她走入病房。
除夕夜之前,温以泽有个杂志封面的拍摄活动,活动结束后,他打电话给景致,那时候景致正在参加时尚圈内部的一个酒会活动,她问温以泽要不要来玩玩。
温以泽不太热衷这些活动,以前没有经纪人的时候,他不得不独自面对,直到景致当他经纪人,帮他借项目才好一些。
不过既然景致也在那儿玩,听她的声音蛮开心,温以泽也不介意去看看。
也许是临近新年的原因,这个酒会活动并不是跟商务,气氛和缓得好像一个大型交友场所,大家互相交友,介绍各自过去一年的成绩。
但这些对温以泽来说还是有些别扭,跟在景致身边才有所缓解。
今晚的景致很迷人,她参加这种活动,打扮都要比平时景致很多,长卷发,灰粉色的连衣裙,从容不迫地与旁人交谈。
温以泽看着她说话,不由得会心一笑。
程寄自进到酒会起,要与他攀谈的人就络绎不绝。
他来这个酒会不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人,但又不能错过。他不胜其烦地躲进酒会的的小包厢,在门口看了两眼,就看到温以泽跟在景致身边,目光逐渐地发冷。
“那不是景致吗?”一旁的陆义森问。
程寄没有说话,冷哼了一声。
“那她旁边的男人是谁,怎么老是跟着她。”陆义森自顾自地说话。
程寄没有回答。
陆义森别有深意地看着程寄的冷脸说:“你不喜欢他?”
岂止是不喜欢,简直是碍眼。
陆义森笑着说:“打台球还少了个人,我去问问他愿不愿意。”
和程寄这样寡言少语,摸不透心思的人比起来,陆义森要平易近人许多。
他主动邀请温以泽来打台球,那时候景致不在他身边,温以泽不是个会拒绝别人的人,而且他觉得在社交场合让自己好说话一些,能减少景致很多麻烦。
更何况陆义森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温以泽感受到他身上的目光更多了,这说明陆义森至少是个人物。
他没拒绝,跟着陆义森走到包厢,在里面见到不少比他红的明星,目光触碰到程寄的时候,似乎又一切都明了。
程寄有些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影影绰绰的,旁边的人跟他说话,他并不十分热切,眉眼柔和,目光沉静。
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他,程寄抬头,和温以泽的目光相遇,两人都相互打量一番,然后不动神色地挪开。
没有人为难温以泽。
陆义森问温以泽会不会打台球,要不要来一盘的时候,温以泽浅笑着说:“好啊,很久没打了,技术不知道退步没有。”
“程寄,你呢?”陆义森又转头看向他。
程寄摇摇头,唇瓣中冷冷吐出几个字:“没兴趣。”
陆义森原本喊温以泽来打台球的目的,是想看场好戏,可惜这台戏没有唱起来。
只是程寄的“没兴趣”维持得时间不长,在温以泽打赢了一场台球后,他站起来问:“要不要再玩玩?”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其他人都停下动作。
程寄的声音清泠泠,目光微沉,执着又带着挑衅地意味看向温以泽。
温以泽捏着台球杆子,大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摩挲,笑着问:“和谁?”
“我。”程寄断然地说。
温以泽知道程寄是向着他来的,毫不示弱:“好。”
“既然要玩就得有个彩头,我们互相指一样对方身上的东西当赌注怎么样?”程寄说。
包厢里的灯光落在程寄身上,走动间,像是淡金色的液体在流动,这一说法无异于是将今晚的乐子推向高/潮,许多看乐子的人都激动起来。
“这个建议好,我就说刚才这台球打得不过瘾,原来是没有赌注,这有意思!”
温以泽点头答应。
程寄像是钓鱼的人看到鱼儿慢慢上钩,嘴角弯起弧度,他慢条斯理地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手机,手表。
似乎并不多,然后他又点了点在场几个人,这些人手上有大把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