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偷走的子

八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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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有时候,纵使照理性的清醒的眼光来看,我们这个可悲的世界,可能也与地狱甚相仿佛。”爱伦坡如是说,但我不太相信他的说法。

    我只相信自己的亲身经历,大家命运的历程。

    这似乎是每天的经历,譬如起床、吃饭、上厕所和睡懒觉

    突然得很,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是一条来历不明的疯狗,孤独地在市郊游荡。我找不到我的家园,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和我的主人是谁。他们会在哪儿?我狂吠到太阳落山,又到太阳升起。没有一个人同情我的苦衷,没有谁给我扔半个面包。饥饿使我脑袋发晕,我分不清天南地北。我几乎喘不过气,四肢冰冷、滑腻而僵硬。四周黑色的风景一帧帧地倒下,然后又此起彼伏,像一面满沾着尘土的黑色布料在风中摇曳,摇曳。我想象着所有的黄昏,以及我臃肿无比的肌肉和不堪一提的口腔。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昨天凌晨一位手持某某发廊优惠卡的老不死的家伙扔给我的爬满着小虫子的奶糖至今仍使我不能有效地抑制呕吐。恐怖的阴云一直和我同路到底,像黑色的碾盘一样地向我碾来。我的脑海里无法避免地浮现着昨夜一幕幕恐怖的情景:两位吸毒的家伙正在我背侧的墙角讨论如何把我弄死,我大概是乘着他们还在争辩到底是扛我到a局长家好还是b科长家好的时机溜开的。

    躲在市中天桥下,魔鬼般的幻影无时不像纸老虎一样地晃过眼前。微微闭上双眼,他们就像车匪那样到处摸索我的身体,像洪水一样地闯入我的梦乡。许多相似的午夜,我在惊恐万状中度过。

    大概是夜很深的时候,我龟缩在天桥下的垃圾筒旁。一会儿看着裸体广告,一会儿环视十字路口的狗男狗女,一会儿穿过朦胧的玻璃窗向酒楼里的按摩室眺望——最令我感到不兴的是,他们身着紧身衣,脚蹬锃亮的统靴,头发染成白或黄的,双唇露出目空一切的表情,从我面前表演而过。这样消磨了大半时光,牙齿不胜夜风的轻拂就互相打架。我正能缩头且缩头地蒙着面,想养一下精神,忽然“呼——嘟”的一声响,一团似是尸体的东西从我头顶的天桥坠下并重重地磕在公路上,一辆放着流行音乐的轿车很有节奏地飞奔而来,疯狂地碾过尸体“嘟”的急促一声脆响,一撮半血半肉的热乎乎的东西飞洒到我的脸上,心里像划过一道痕,一股腥味立即充斥着我的周围。

    “哼,骂我流氓,你姑奶奶厉害还是我哥们厉害!”

    野兽般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天桥上的一群家伙如魔鬼狰狞般地哈哈大笑。

    前面不足50米远的十字路口,似乎站着一位带枪的穿着制服的绅士。他已久呆那儿很响地吸着水烟。然后免费目睹这一场精彩场面之后,蹑手蹑脚地爬进报警亭,随手紧锁门窗,战战栗栗地蜷缩在电话机旁,似乎等待报警电话。

    夜已很深,来往车辆很少。然而每辆车子都像兽性般残忍的强奸犯那样滚过尸体,扮演着压路机的角色。直到天亮,公路上似乎只颤着一张很单薄的混色纸,宛如没有刮清毛发的牛皮。每每车轮滚过之后,它都微微逐着淡淡的尘埃和夹杂着汽油的空气半卷着,又舒展着。

    狂风骤起,混色纸飘飘然然,在半空中盘旋了好几圈,引来了许多愿意跟着它转的目光。在众人的盼望下,它好不容易才停挂在路边的一株树上,晾在早晨的阳光里,又继续微微颤着,像蜻蜓受伤的翅膀。

    人群蜂涌而至,十字路口立即拥挤。照相机咔嚓咔嚓地闪着,记者们上前抢着最好的镜头。文化局局长叹其为人类奇观。他们个个带一幅炒古董般的面孔,好奇的视线像箭似地落在那张混色纸上,聚精会神地,即使受到外力碰撞也不会表现出反感的迹象。他们指指点点,咧大嘴巴,眼巴巴地似笑非笑。有的则说那可能是外星人丢弃的畸型怪物。只有博物馆的老头才敢断言,那是他们单位丢失多年的壮锦。

    2

    回想起许多恐怖的东西,我似乎已经失去了重量。一种奇特的上浮力使我不能着地又不能升上憧憬的天堂。肚子里空洞得连一丝风也没有,饥饿使我目中起星,我几欲昏厥过去。极力地睁开双眼,四周闷闷灰暗,空中悬着灰色的云,城市的烟囱把灰云和地面连在一起。一场大雨眼看就要袭击而来。

    “你们都给我背手,听我说话。学校禁止吃红薯,懂吗?因为这东西吃了拉屎就没完没了,我一个人收拾不了。嘴痒的,等新粪井建成再说!”

    这是一条命令,它使我的注意力转移了方向。我注意到我所倚的墙角是某某国际幼儿园的墙角,这里还有一堆散发着吸引苍蝇和蚊子气味的垃圾,我的头顶是孩子们教室的一个窗口。透过窗口,可看见一个似乎是满脸苛刻的老师正在划着手势毫无善意地训诉着她的学生。

    话音一落,一个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后来知道这东西是红薯)紧接着从窗口飞出,像空降弹似地袭击我的头部、身体和四肢。我来不及防备和逃亡就已经奄奄一息不能站立了于是,好长一段时间,一切都成了真空、黑暗和死寂。但是与这种猪流感一样的很难预料的灾难相对应的是,我渐次地缓缓地醒过来。正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独的乞丐,在漫长而凄凉的冬夜徘徊街头,终于盼到了黎明的光芒一样,我的灵魂的光芒也是如此缓慢,如此困乏而又如此喜气洋洋地重新来到了我的身上。

    早晨的阳光有气无力地普照在我柔弱的身上,一群苍蝇故意似地嗡嗡叫嚣着,似乎提醒我刚才的一切并非一场恶梦。我竭力做站立的姿态,脑袋却像被人钉进钉子一样疼。我无法跳起来汪汪几声庆祝我的复活。虽然它不及耶酥复活那么令世界狂喜。

    爬满地上的苍蝇因风嗡嗡散起,顺之望去,寂寥的心豁然开朗,地面上满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红薯,有红色的,有白斑斑的,有黑黝黝的,每扇窗下的走廊上都是。我一连拣了几个大的,便津津有味地享受起来。

    很快就填饱了肚子,我侧着身子躺下来,让耳朵紧紧贴近地面,好让自己能陪伴这曾经收容我的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觉。然而,没等我舒展身子闭上双眼,一群孩子突然从四面八方跑来,像一窝蚂蜂般地把我团团包围住,接着送来苹果和石头。我拼命地闪避,伸长脖子朝他们示威地汪汪了几声,便匆忙在逃命的路上了。

    3

    四周的喊打喊杀声像一场场冰雹般地降临,我的脑海浮着他们满嵌着獠牙的面具。日子都在重复着,这使我很习以为常地感觉到自己影子的背后总有追赶的急促脚步声。愤怒和惴栗充斥着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惶惶惺惺,不知道这一生我到底昧着良心干了哪榜坏事。我寻不到此生可能有的某些不良迹象。

    “别让它溜了——它扰乱幼儿园秩序。”

    “还偷吃孩子们的午餐!”

    天啊,我什么时候干了那些勾当。我只不过躺在垃圾里捡着别人的剩菜残羹,连胡乱汪汪几声也没有。为什么要把那些悲惨的荣誉降到我的身上?我于是就汪汪了几声,以示抗议。

    我相信路的尽头死神会给自己一个解脱——死亡是唯一留下来没有被人类腐化的一个现象。我正奔向这神圣的中心,周围的人群像龙卷风一样追来。大街两旁杂乱的人群和风景似乎正在忙着他们的事,来不及接受这一切。他们似是职业乞丐,瞪眼怒视着穿着打扮比他们稍好的同行,脸上闪着一对咄咄逼人的鹰眼正紧盯着我孤单的身影。他们虚弱多病,似乎都吸过了毒,羞怯地蹒跚着,羡慕地注视着每一张冰冷的脸,仿佛在寻求某种抗衡的力量。大肚皮的秃头家伙正从轿车上似一匹纸牛般地缓缓着地。娇羞的姑娘脸色煞白地后退了一步,悲愤而欲哭无泪地萎缩着,闪避那些似乎是流氓的淫视。酒楼里断断续续地哼着“享受每一天”的小乐曲这些东西,陪衬着这条号称这座城市最豪华的大街以及每条奔跑过这条大街的狗,似乎很时尚。

    似乎跑了很久,无路可走了。四周人流如洪水那样疯狂追来,除了夜总会一扇门故弄玄虚地敞开着,又没精打采的,神秘兮兮的摇摆着。门庭很高,两边各竖着两根柱子,整个结构像两条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狗屁股对着屁股站立着作交媾的姿态,这仿佛和a主任单位的大门有一致的滑稽。它很快成为我求生的唯一希望。来不及三思我就急速转身便拐入夜总会里,然后跃过几道大大小小的怪门,就气喘吁吁地躲在沙发下。这一连环的动作似乎没有谁看见,也许夜总会在白天没有什么好干头。只可见红的地板,绿的墙面,蓝的灯泡强烈的炽热的色调化装着的舞池!可想象得出,这里的夜晚该是多么的浪漫和刺激,霓虹灯跳动着——五色的舞台,变化的光潮,男男女女蠢蠢欲舞,摇晃着屁股东闯闯西碰砬,老人们身临此境也能重焕春情。

    外面人声喧嚣,一位胖得像一头大象的似是穿着制服的先生正从包厢里出来,他和每位从某个见不得人的角落出来的家伙一样,总是整整衣服和梳理头发。接着从腰间取出一支枪,立在门口,昂首腆着肚子嚷道:

    “这么多人,怎么回事?"

    “我他探长!”众人指着他吆喝!

    可不知怎么回事,这时候探长的声音忽然变得颤抖和微弱,宛如音乐结尾处渐去渐弱的伴奏声。

    “啊。我的天!你们都拿武器!还有鸟——鸟枪!”

    那声音像病人断气的声息。他的双腿直发抖,接着全身也瑟瑟颤动,衣服很快就被冷汗淋透了。他一堆肥肉般软绵绵地倒下,门口恰好给锁住了。

    “探长先生,你醒醒。”

    带鸟枪的人们像他贴身情人们那样疯狂地摇动他的身体。

    “你让让路,我们正要找一条动物,毛色灰黑的,它扰乱幼儿园秩序,你该作主收拾!’’

    探长脑袋簏簌着,像一朵开累的荷花。

    “简直不得了,它会咬人的,它可是条疯狗。”

    探长猛地一顿,像一匹忽然被火星点着屁股的小马倏地腾起并昂空嘶叫——他用粗犷的语气叱呵道:

    “疯狗——狗肉!怎不直说?”

    他站起来转辘辘了大半个天空,上下搜着自己七七八八的口袋,汗珠却像珍珠般地一颗一颗滚下。

    “探长先生,水沟这儿是你的手枪吗?’’

    探长抿嘴笑道:

    “是,是,是我的——但它也不管用多少。不然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接过手枪,他叫众人在外头等着,自己便向大厅扬长而来,顺便转向众人举起大拇指,很诡秘地佯笑着去了。

    只见探长转进原先的包厢,惊奇地暗示一声:“好险!疯狗!你们两位小姐——先等着吧。”然后就挪进舞池,眼睛眨眨地环顾四周,脸上的肉似乎颤了颤,使人想到他的耳朵也会像兔子的耳朵一样竖起来。

    “疯狗,出来!"

    这声音震动了整个夜总会,每个包厢都微微扇掩着门,一对对鬼鸳鸯慌张地探出鬼头来——男人的脸上像压过红印,又如挨狗咬得出血的样子,小姐则抹浓了口红,使人想到她刚喝过血。他们都愣了一阵,问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只小疯狗捣乱而已,探长这样回答之后,房门砰地关上了,包厢里继续传来牛儿哞哞的喘息声。我最近处的包厢却传来谈话声和干杯声。那话倒有几句我不能马上弄明白。

    “我姓绍的总倒霉,若上头不是按姓氏排列个人简历,我这回竞选还用疑问吗?’’

    “简历丰富又如何,谁有时间翻阅你最后那页简历。”

    “老马换了姓王,不是行了吗?我换一回姓丁,你说能行吗?”

    我摇摇头,哭笑不得,我更名换姓也不至于他们那么走运,不管怎么改他们都称我姓狗。可庆贺的是,我鼻子和耳朵都比他们灵,能听到包厢里的声响,能嗅到世人的诡计。

    “疯——狗——,出——来——’

    我仍不能作声。仿佛那声音的超人的力量中有一股符咒的神力。那喷火的目光注视着我前面的沙发下,似乎他前面正晃着一面放大镜,供他看清楚前面的一切迹象。我下意识到出逃的时机。于是,我不得不用力一蹬,拐出门口,后面砰的一声枪响,一位刚上楼来的小孩子应声倒下,摔在楼梯口,鲜血直流。探长顿了一步,惊得如同遭电击一样,少顷,他才像鸭子下楼梯般地慌张追来,嘴里吞吞吐吐地嚷着什么:“别让它跑,它咬人,竟然咬了经理的小孩,竟然"

    4

    “它在我们后面了。”

    不知是哪位小女孩的这么一声似乎要豁出生命的尖叫,我又开始了新的逃命征途。

    我前进的脚步继续趵趵地响,四周都围着密密的人群。我的空间越来越狭小,不知是谁正带走我们的世界。我再也找不到活路了。他们大人小孩,个个手持凶器,目露凶光,如魔鬼般地狞笑着。那刀戈发出铿锵的撞击声,利剑似乎刺过我的胸膛。我顿了一步,僵僵地立住了。狠瞪着这一切恐怖的非人世的场景,我惟有等着生命最壮烈时刻的降临。

    我无路可逃了,只有冲锋陷阵,打开血路,给他们一点颜色。于是吼声如雷,怒目扫射,魔鬼附体一般地忽一声蹿出,冲至最近处的人群,咧出门牙便狠狠地给两个家伙的皮肤留下一个个深深的牙印,然后匆忙退至原位,粗着脖子等待他们随时的进攻。然而,刚才的壮举,使他们犹豫着不敢进攻半步,慌了神地退缩了。

    “这狗疯了,咬人?竟也咬人!”

    “刚才夜总会才惨不忍睹呢。”

    有人叫嚷。有人胡乱吆喝。有人声音发颤。人群正在骚动。有人说好汉不跟狗斗,少管闲事。有人提议,只有砖块和棍棒才能出色地教训这条疯狗。于是,砖头便像冰雹一样地从四面八方咯咯砸来。我很快被打折了三条腿,被弄掉了一个眼球。他们又用棍棒搅乱我的舌头,我要控诉半句话也不能够了。接着,他们抓住我的脖颈,扼住我的喉咙,歹毒般地挖出了我仅剩下的一个眼球,剥夺我最后一丝光明的权利。

    “甩他跟那疯狗在一起。”

    这非人的吆喝声一落,一团肉似的万般软弱的东西摔到我身边,差点儿我被它撞得内伤。那肉团发出一丝微弱得我几乎听不到的顺口溜:

    “莫流泪,快快加入夜总会。五十陪喝一百,如今就是这样社会”

    有好几个字听不清楚了。

    “哎,我一个女工都不如。老弟,老弟,我还算是男子汉吗?什么东西的,他们竟然说我是疯子。疯子,哼,我说他们才疯呢!”

    紧随着这微弱的叹息声,一只温暖无力的手像母亲的手一样轻抚着我的伤口。那人接着嘟哝着:

    “我没工作了,他们不准我吃垃圾,他们要把我送出这座城市,还打得我他们,他们不过是为了消闲可以把我们随便糟蹋的畜生!畜生!”

    他用尽全力地诅咒着这最后一个词。似乎停下来歇了一阵,没等他开口,我问:

    “老兄,你贵姓?”

    那人答道:

    “我就是好人,好人”

    忽然,从我们之间的上空传来野人般的哭泣声:

    “它的牙齿可人药。”

    “它的脚,据说吓唬老鼠可管用。”

    于是人群蜂涌而上,千万只手在我身上到处乱抓。他们似乎都配着一双铁叉般的手掌,争先恐后地打断了我的牙齿,扭去我最后一条大腿。“给我,是我先抢得的。”于是,干戈扰攘的铿锵声、喊打喊抢声混成一片,拳脚交加声乱七八糟。周围似是千万匹战马在相互纠缠。我只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干燥的尘埃味——那气味里,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野兽声。就像千万辆载满石灰的运输车同时滚入河谷。

    完了,一场战争爆发了,一场战争在我身边爆发了。而且战火因我燃起。我知道这该是我的罪愆,但我再也不能动弹了,连我身边的那位命苦的先生也不知去向。他还活着吗?他还想活着吗?也许他正淹没在这场我肉眼看不到的战火中。

    “好家伙,”忽然响起那先生低沉的声音。他吃力地说着:“我将会死去,我定会在这种可耻的场景中死去,就这样,这样死去,不会以别的方式。”

    “我等急了。好家伙,死吧,死吧我先走了,到那边见面。”这声音如细微的磬声,重复了好多回,渐来渐弱,直至最后消失,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

    5

    我顿地一颤,发觉自己还活着,而且躺在席梦思上,气喘吁吁,恍恍惚惚。一场恶梦已远去,厄运的阴云似乎还飘浮在我的头上,我的屋顶和我窗外的空气里。那梦中的一切使醒后的我恐惧倍增,我无心去想象我的事业我的现在和我的未来。面朝夜色如墨,我竭力让自己入睡,然而又怕恶梦缠身;醒着更惧发现自己似乎活在大坟墓里。坟墓,你知道它的颜色吗?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如鹰爪一般地放到我的前额上,一种不耐烦的喋喋不休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在我的耳边响亮起来:

    “哎哟哟,老公,发高烧了?!”

    我那整日在疯人院打杂的妻似乎感觉到我已喘不过气来。

    “没恶梦我被砍了四条腿,打掉了两只眼睛不我变成了狗去了身边的城市”

    “狗!你知道什么是狗吗?”

    夜长恶梦多,我一说话牙齿就这样打颤。因此我无法解释清楚我夜里的经历。况且现在我已全身无余地陷入一种反常类型的恐惧之中。

    “啊!真的!”这声音顿了顿“少见怪事,昨天那位先生在夜总会被狗咬死才惨不忍睹呢!”

    这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鬼气森森的上空传来。我又为我们那在托儿所的可爱宝贝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