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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回到她
顾楷不知道卞小萍家住在哪里,但他还是吩咐了一声:“先找家客栈。”
卞小萍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角落里堆积着的物品,想了想,没有说话。
车夫把马车停在这镇里一家比较不错的客栈门口,顾楷和卞小萍下了马车,看着小二引导车夫将马车驶进客栈,然后转身打算去卞小萍家探望。
上元节刚过去没几天,这个城镇依旧热闹非凡,看起来还没有从节日的火热气氛中脱离。
顾楷和卞小萍也不着急,慢慢在路边走着,观赏着这座小城镇自带的风景。
他们两个现在穿的都是普普通通的衣服,这衣服是寻常百姓平时常穿的,除了素静没有任何可以被称道的优点。
穿着这样装束的二人走在路上,根本没有人会对他们多加注意,当然,也没人会发现,他们在某个路口来回转了好几圈。
卞小萍十二岁便入了宫,现在已经十八,六年过去,她记忆里的城镇早已变了模样,她所怀念的小吃摊也都换了主人。她带着顾楷来回走了几遍,才确定了自己家所在小巷的位置。
当她把这个巷子和自己记忆中的叠放到一起后,就发现这二者有许多不同,当然,也有着许多相同。
比如巷口的那株老槐树,它依然还屹立在那里,只不过在卞小萍看来,总觉得它苍老了许多,没有她小时的那种朝气了。
进了这个巷子,右拐就能看到她家的门。
卞小萍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自己家门的位置,好像觉得不多默诵几遍,家里那贴着春联的门就会飞走一样。
顾楷不理解她的忸怩,但明显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于是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卞小萍的后背,想要籍此给她精神上的力量和慰藉。
卞小萍抬头看了一眼老槐树的树冠,又回头看了顾楷一眼,终于定下心神,把自己心中的忐忑和激动都强压下去,迈步走进这个巷子。
她家依然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门已经换了一张,上面贴着的桃符也是完全陌生的。
好像是近乡情怯,卞小萍伸手摸了摸门上贴着的东西,犹疑了许久,还是不敢屈指敲门。
这小巷并不宽敞,顾楷站在她的右后边,见卞小萍的举止有些僵硬,就伸手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问:“不敢敲门?”
被顾楷说中自己的想法,卞小萍的身体僵硬了一刹,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顾楷将脑袋虚放在卞小萍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
他这口气正好吐在卞小萍的耳边,热气钻进她的耳道,最后嵌在耳膜上。
卞小萍的身体更加僵硬不舒展,可顾楷却好似没发现怀中人的情况,只牵起她的手,帮她将五指拢成拳,然后不轻不重地撞了几下木门。
“当、当、当。”
院子里面有动静传来,顾楷动了动耳朵,隐约听到是两个人在争执门口有没有人敲门。
于是他继续操纵着卞小萍的手,更重地敲了三声。
这回屋里面确定有人在敲门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应了一声“嗳”,过了一会儿她将门打开,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你是……”
开门的是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杏眼柳眉,长得和卞小萍有六分相似。顾楷脑袋一转,便明白了她的身份——她就是卞小萍的妹妹。
妹妹的这句话刚说了一半,剩下的就被卡在了嗓子里面。
直到卞小萍哽咽着叫了一声“茹儿”后,她才慌忙转回身,用带着些许方言的口音喊:“爹娘,大姐回来了!”
在她这一嗓子吼出后,屋子里便有碗盘撞击的声音响起,在这撞击的声音里,隐约还有说话声参杂于其中,听着让人觉得有种微妙的慌乱。
“萍儿回来了?”
一个男人高声喝问了一句,而卞小萍在听了这个男声之后,却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低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顾楷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卞小萍也乖顺地随着他的动作转过自己的身子,两个人看起来真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卞柱小跑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两个人相互依偎的情景。
他盯着卞小萍身旁的小白脸看了半天,然后皱了皱眉,还是展露出一个笑容,对卞小萍说了:“姑娘,回来了啊。”
卞小萍含住眼里的热泪,重重点了点头,跨过门槛,走到屋内。
屋里,桌子旁边正坐着卞小萍的母亲和弟弟,她的母亲对自己的大女儿一直都是朝思暮想,此时见到自己企盼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前,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卞柱的斥责声中急忙起身,去厨房给突然出现的这两个人拿碗筷盛饭。
当卞小萍离开家的时候,卞小茹已经懂事,更因为从小都是被姐姐带大,对姐姐很有感情,所以此时见到姐姐回来,面上虽然有些腼腆,但还是时不时地抬起头,偷偷打量这个姐姐。
卞小萍的弟弟对这个大姐没什么感情,见家人都是一副激动万分的样子,心中觉得没趣,低下头飞快把碗里的饭扒完后,就跳下凳子,说了一声“我去看书”,转身跑离了小正厅。
等顾楷和卞小萍都安定落座后,卞柱也坐了下来,却没有吃饭,只一直盯着顾楷瞧,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后还是开口询问:“大姑娘,这个是……”
卞小萍侧身柔柔看了顾楷一眼,笑着应答:“是我相公。”
“哦……”卞柱拉长了声音。
卞小萍的母亲听到女儿承认这个男人是她的相公之后,也忍不住观察起顾楷来。
看了一会儿,她倒是觉得这个小伙子很不错。
长得挺好看,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也有礼貌,与卞小萍一起吃饭的时候,对萍儿也是很照顾……反正她看着,觉得很满意。
但卞柱却不知道在想什么,黑而粗的眉毛一直皱着,许久都没有舒展开。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去拿了一袋旱烟,然后回来,坐在那里吧唧吧唧地抽了起来。
等他抽了半管烟,他才终于将自己一直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吐出:
“这个……经、经艺啊,”他抬起头,捏着旱烟的右手无规律地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