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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被母亲抱回家,父亲见了我甚是喜欢,姐姐们围着我笑,那一刻我慧心的笑了笑。当时母亲刚刚生下第四个姐姐,但不久便将她送于表姨妈家抚养。后来我才知道,家庭负担太重,母亲为了我竟然将自己的亲骨肉送人。每当我提及此事,向来做事认真的母亲总是含糊的搪塞过去。母亲把我视同己出一样,甚至比亲生母亲还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的成长。我一直难以释怀那种骄傲自豪的满足感,亦如母亲带给我的简单的幸福。
母亲是一位心地善良、勤劳朴实的农家妇女,连同父亲的善良忠厚为这个家带来了永远的美满幸福。自母亲嫁给父亲后一连4胎产下的都是女孩,父亲没有任何怨言,他告诉妈妈男女都一样,女孩也能顶半边天嘛。面对着爷爷奶奶鄙视的冷眼,父亲的话成了她有力的依靠。后来,一向不喜爱父亲的爷爷对他彻底失去信心了,母亲为了袒护我们只好忍气吞声的认了。
母亲出生在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上学是那个年代绝大多数女人根本不能成真的梦想,也便成了她们一生的悲哀。由于外公去世的早,家境贫寒的母亲便担起了抚养弟妹的担子,跟着大人们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劳作。日子过的很艰难,但母亲依然勉强着坚持等到弟弟妹妹们长大成人。她从小便教育我们诚实、善良是无须畏惧邪恶的两大美德。那时,对于一个农民家庭,供4个孩子上学,其艰难可想而之。为了让我顺利完成学业,大姐小学毕业后便没有继续读书,二姐初中毕业也回家帮忙了。只有三姐和我还在继续上学,后来三姐毕业后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全家人便开始全力的为我营造良好的环境。由于我和姐姐们的年龄相差4、5岁,在他们眼中我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也特别的关爱我,一家人幸福融洽的生活着。
七岁那年夏天,我半夜里发着高烧出疹子,父亲二话没说让母亲抱起我骑着自行车便急匆匆的赶往几十里地外的小医院。正值酷夏雨期,天公不愿作美居然下起雨来,天黑路滑,车子猛的一抖便栽倒在地。使我永远惭愧的是母亲居然为了保护我自己摔伤了,直到医院将我安顿好母亲才放下心来,雨水打湿了她的短发,就这样参杂着一丝红色的黏液慢慢的流下。然而,我居然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七天,那时大家都认为我没救了,只有母亲像疯了一样抱着我赶往县医院,在她认为小医院的医疗条件不行。父亲没说什么,只是含泪载着我和母亲匆匆的赶路。路上母亲拼命的呼叫我的名字,希望我能够睁开眼睛看看她,可是不争气的我就是不肯睁开眼睛。在县医院,经过医生的及时抢救,终于幸免遇难,是母亲把我从鬼门关里夺了回来,是她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害怕打针,母亲就一直陪着我,给我讲故事,虽然她没上过学,但是她会讲很多故事,这样我就会忘记疼痛。母亲就这样和父亲每天奔波与医院和家两头,几天下来人都瘦了好几圈。后来听大人们说,当医生宣布我已经没救的时候,母亲嘶声哭喊、痛不欲生的样子,让在场者都感到了一个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
后来,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她身旁有一个胖乎乎的小弟弟,不知为什么看到他们第一眼我就有点讨厌。妈妈让我叫她阿姨,我躲在妈妈的背后怯生生的叫了一声阿姨。并不是因为我害怕,只是对于浓装艳抹的人我感到莫名的恐惧。那个女人将我拉到身边,不是摸摸我的头就是捏捏我的脸,满身的香水味呛的我直想吐。最后她塞给我一包糖问我要不要跟她走,我把糖还给她说不要,我有家有爸爸妈妈和姐姐。她还是拉着我不放,告诉我她才是我妈妈,当时我很惊讶,老师教过的一个人只可以有一个妈妈,为什么我有两个?我不解的问母亲,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承认了。那时我还小根本不懂这代表了什么,后来那个女人硬是要带我走,母亲帮我收拾了行李,还偷偷的塞了一些钱给我,让我放好。母亲舍不得我走,姐姐们在后面追赶着叫我留下。那一刻我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望着满脸泪痕的母亲我居然奋不顾身的从车上跳了下来。饶幸居然没有摔伤,母亲抱着我痛苦的哭喊着,说什么也不让我走了。就这样我们一家人还是我们一家人,谁都没有改变。此后,那个女人来过几次,每次我都避而不见,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妈妈教育我要懂礼貌,但面对着她我却连阿姨都叫不出来。因为我明白自己很讨厌她,我这人就是这点不好,脾气太拗。有时我也很痛恨那个所谓的我的弟弟,是他取代了我的位置,但是我也很感激他的到来,因为我得到的幸福比应的的还要多的多。
三年级的时候爷爷死了,死前半个月里母亲和父亲轮流照看爷爷,纵使爷爷生前对母亲有多么的不好,母亲都没有任何的怨言。爷爷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父亲是长子上面是大姑姑。爷爷奶奶最疼小叔叔和小姑姑,可是都已经成家立业的几位叔叔婶婶嫌弃爷爷脏,不愿意照顾爷爷,一个个敬而远之。在爷爷病入膏肓之时,居然用含糊不清的言语向妈妈道歉,然后就带着歉意匆匆的离开了我们。可是我却始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也许是因为爷爷在我的记忆里很少吧。发丧是农村的传统习俗,但前前后后足足需要忙活了一周,望着母亲那满嘴的水疱,我不得不佩服母亲的善良。
小学成绩优异的我顺利的考上了市重点中学,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母亲笑了,笑的很开心眼角的皱纹很深很深。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母亲已经老了,那隐藏在黑髻下的银发就是最好的证明。就这样我离开了母亲,离开了家,开始了为期三年的寄宿生活。城市不比农村,花消比较大,母亲省吃检用的为我筹集学费,不管我要什么,母亲从来都不问及原因,因为母亲相信我。尽管在学校的竞争力和压力很大,但一想的在家等候我的母亲,我就不觉得累了。回家休息的时候,母亲怕耽误我学习,就连基本的家务也不让我动手。后来姐姐悄悄告诉我,我的生父曾经找过爸爸,目的是劝爸爸不要在浪费那么多钱供我上学。邻里们也问过妈妈,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值得么?母亲笑了笑,同父亲一样的回答。这对于我是永不熄灭的前进动力。直到现在我才懂得生父当时的用意: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愿让它毁掉。
在我读初三的时候,我的成绩一直都是非常出色的,在学校也一直是老师的宠儿。在面临报考选择的时候,我的恩师们都建议我继续求学上高中,但我选择了上中专,我并不后悔自己作出的决定,因为我不想让母亲太操劳,同样,我深信“有志者事竞成、是金子到任何地方都会发光”这样的话!来到学校,我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母亲也感到很欣慰,经常打电话向大家询问我的状况,就这样我妈妈成了我们寝室几个好姐妹共同的妈妈了。
那年大姐出嫁了,出嫁前一夜母亲握着大姐的手对她说明天不准哭,那样是不吉利的。我明白母亲的心,其实她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哭,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伴随着黎明的到来,载着大姐的轿车徐徐的开离了村子,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我在卧室找到正在落泪的母亲,那一刻我真正体会到母亲内心那股对我们的爱。
第二年大姐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母亲很高兴。因为那个时代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很存在的,母亲很怕姐姐会沿袭自己的路子。
第三年二姐也出嫁了,母亲也像送大姐一样送走了二姐。第四年二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是个男孩,母亲更高兴了。她激动的抱着外孙,手轻轻的有些颤抖,仿佛她抱的不是孩子,而是整个世界。
如今,三姐也要出嫁了,可以看出母亲的不舍之情更深了。以往热热闹闹的六口之家一年比一年冷清,母亲也明显的一年比一年衰老。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担心我们以后的生活会怎样,同时眼中也不免流露出一丝孤独之情。仍在外地求学的我很难回家一趟,今年刚好毕业,在我和姐姐的商定下,原本打算去年出嫁的三姐毅然决定在家陪伴父母直到我毕业参加工作为止。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照顾父母。虽然姐姐们不能够经常回家来看望母亲,但有我在,起码他们不会太寂寞。
我曾经对母亲说过,自己要陪伴他们一辈子。母亲笑我傻,难道我就不嫁人了么?我摇摇头说不嫁,父亲开玩笑说家里可不能总是养着一个老姑娘啊。我说,即使自己嫁人了,无论我走到哪都会带着你们的,母亲和父亲同时笑了虽然父母已经老了,但是那笑容真的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