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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杭和郭书茉是在陈轻离开当天才知道她出国的事。
她给他们准备了手制卡片,写了很多心里话,然而收到的时候,她搭乘的飞机早已在另一国度落地。
郭书茉急的打翻了手边的果汁饮料,急匆匆要去她家找她一探究竟,起身的片刻接到叶杭打来的电话。两个最后才被告知的人对谈一番,皆气得不行。
近几个月的相处,他们自认和陈轻算是关系匪浅的朋友,哪想离开这么大的事,她连当面说一句都不肯。
叶杭默然听郭书茉怒了半晌,甩下一句:“我问问钧言。”
作为当事人,他知道的肯定比他们多。
谁知电话打过去,才提起‘陈轻’两个字,那边的语气霎时冷然:“分了。”只说了两个字,下一秒就挂了电话。
叶杭皱眉良久,只得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之后大概有半个月时间没见到贺钧言,他不知在忙些什么,联系不上人,好不容易打通电话,也都说没时间,不管叶杭说什么,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诿。
就连孙齐的生日宴也未出席,气得孙齐一边喝酒一边和几个朋友骂他不仗义。
叶杭和郭书茉一起窝在角落喝闷酒,颇有点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想想不告而别的陈轻,再想想捉摸不定的贺钧言,那高挂夜空的圆朗明月,看起来也黯淡了几分。
陈轻走了半个月,郭书茉深感日子无趣了许多,和叶杭的见面机会也少了,并肩在阳台看着月亮,正想说什么,突然杀出一个不速之客。
“叶杭。”
一声唤,两个人都回了头。
看清来人,叶杭眉头一皱,眼底立时浮起一层疏离,“……有事?”
唐棠笑了笑,一如往常的温和端庄,“我想和你聊一聊。”她淡淡扫了郭书茉一眼,浅声问,“郭小姐能不能走开一会儿?”
郭书茉想还嘴,上次听陈轻说,唐棠在她和贺钧言面前也来过这一套。她以为自己是谁?总是肆无忌惮地要求别人。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若是别人,郭书茉肯定毫不留情地讽刺回去,可唐棠和叶杭有过三年,其中如何,不足为外人道,这个外人,正是她。
她努力了好久,才让叶杭放下成见,能愿意心平气和地与她相处,但又怎样?比起曾经朝夕相对同床共枕的人,她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唐棠眼底的笑意,像是含着丝丝嘲讽,郭书茉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那眼神看得她分外难受。
纵使有千万种不甘心,面对单恋不成的对象和他曾经深爱过的前女友,她唯一的选择,似是只有识趣离场。离开不属于她的舞台。
“我进去吃点东西……”
郭书茉垂了垂头,笑着遮掩面上那一抹低落,提步就要朝阳台门走去。
叶杭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
“……嗯?”郭书茉步子一顿,回首的视线有点慌,不敢直视他,手腕处和他皮肤相接的触感让她心头直跳。
唐棠的眼神闪了闪,扫过他的手掌她的手腕,而后紧紧盯着他。
叶杭没什么表情地和唐棠对视,迟迟不松手。
“走什么。”他看着唐棠,话却是对郭书茉说的,“每来一个不相干的人打扰你就走,走得完么?”
唐棠脸色一白,绷着表情,微寒的眼眸泄露了情绪。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要怄气到什么时候?别再闹了好不好?”
“怄气?”他嘲讽,“在唐小姐眼里,一条鲜活人命只当得起怄气两字?”冷笑一声,又道,“该说的当初我都说清楚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要是没有重要的事,请别打扰我们看月亮。门在那边,不送。”
“你为什么就是不理解,我是为了你好……”
唐棠僵着脸还要说,叶杭不耐烦,冷冷翻了下眼皮,“你不走?行,这地儿让给你,我们走!”
他拉着郭书茉,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进了室内,端着半杯酒,一气不停,直接走到另一边角落。
唐棠怔然半晌,跟进去,走了几步,细长的尖高跟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微滑,轻呼一声,扶着身旁长桌小心站稳。
差一点就摔倒。
她平复呼吸,抬头看向前方——
叶杭没有回头。
以刚才的距离,他肯定听到了她的声音,可他没有回头。
心陡然凉了,她站在原地,咬紧牙关,一阵阵鼻酸。
郭书茉全程愕然,从叶杭牵她的手——准确地说是牵她的手腕起,她的大脑就当机了。直到被拉到会场另一角,才慢慢回过神来。
“抱歉。”叶杭轻轻叹了口气。
“嗯?没……没事。”郭书茉笑笑,压下脸上烧红的感觉,一向能说会道的人,忽然间变成了闷嘴葫芦。
开心雀跃的心情淡了,莫名有些难过。
他们离得这么近,却是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她晃晃酒杯,垂着眉眼抿了一口,胸口闷闷的。
叶杭忽然开口:“郭书茉。”
“嗯?”
抬头一看,他深邃的眼睛里,映着点点灯光,璀璨,盈亮。
心突然慌乱扑腾,一下一下剧烈跳动起来。
周围的喧闹声像是背景音,胸腔里在擂鼓,一声比一声清晰。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以为等不到下文了,忽听那道清澈醇朗的声音,一字一句说:
“我们……”
“试一试吧。”
刹那间,所有声响消弭于耳际,血管中,仿佛开起了一场盛宴,血液沸腾冲击,烧得她浑身都灼疼了起来。
等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热意忽地顶上来,她一下子没忍住,就那样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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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轻离开后一个月,贺钧言回了一趟家。
金平秋火急火燎把他叫回去,挂了电话就等在门边,和厅里坐着的棠唐一样,心急如焚。
见着面容略显憔悴的儿子,来不及关心,开口便问:“唐家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是不是你干的?!唐棠他妈打电话给我了!好端端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贺钧言睨了他妈一眼,默然不语,步入厅内,就见唐棠端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大好,惯常的笑意也没了踪影,看他的目光分外复杂。
他径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拿出烟点燃,默不作声地抽起来。
金平秋跟进来,连连追问:“你说话啊!那些消息是不是你让人放出去的?!”
贺钧言抬眸看了金平秋一眼,似笑非笑。
“这是唐家?我走错地了?”
金平秋一下噎住,“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唐家不唐家,我现在在和你说正事!你莉姨都急疯了,打电话来一直哭,你说你,唐宣才打理公司多久,你不帮衬着就算了,为什么还背后下黑手?!”
贺钧言淡漠抽着烟,“两年不久?我进公司的时候年纪比唐宣还小,他守不住唐家是他自己没本事。”
恒源比唐氏大得多,需要费神的地方也多得多,他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就被他爸弄进公司,做得好没人夸赞,做得不好,不仅要承受全公司暗地里的蜚语,回家还要面对家人的苛责。
金平秋那时从没心疼过他,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现在到了唐宣这,做得不好,反而成了需要包容需要帮衬的理由。
唐棠出言辩解:“我哥他只是一时不习惯……”
“他不习惯他的,我做我的。”贺钧言往后一靠,沉稳打断,“我不是他妈,没理由迁就他。”
“你怎么说话呢?!”金平秋不满斥道,“唐宣那孩子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这样说他!”
烟雾迷蒙飘在面前,贺钧言眯了眯眼,将烟摁在烟灰缸里,“不论姓唐还是姓别的,草包就是草包。”
“你……!”
唐棠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气得站起了身。
金平秋看着却似比她还激动,“你这孩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没心没肝的儿子……!”
贺钧言懒懒起身,浅浅一笑。
“是啊,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就没有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怎么就没有把恒源整个送给唐家,怎么就没有把全部家当基业全送给唐宣?让你失望了——妈。”
最后一个字咬得不算太重,可讽刺意味听起来却万分浓。
金平秋脸色难堪,颇有点受伤,“你……你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要你把贺家送给唐家……”
贺钧言不理她,瞥了唐棠一眼,勾唇道:“没了唐家,你还能依仗什么?我真是万分期待你的表现……唐小姐。”
不管身后的喊声和怒斥,他悠然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家’。
金平秋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他蓦地笑了笑。
所以呢?又能如何?
他早已不是那个渴望得到家人关注、拼了命做到最好,只为等一句夸赞的小男孩。
所有期待,早在漫长的等待,和无数次的失望中,消耗殆尽了。
他只想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尽管他也不明白,对唐家下手能有什么好处。
前方道路平坦宽敞,视野开阔,一览无遗,他却觉得茫然。
一从繁忙工作里抽出身来,这无力的感觉顷刻就将他包围。
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找不到,找不到一个可以停靠休憩,让他卸下防备,交托全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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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集团自爆出工厂偷偷朝附近数个村落排放污染后,又被同一家报社报道为了建成度假区,暗地捕捉保护动物并大肆破坏当地生态坏境的消息。
一下子,唐氏就被网民的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水源和土壤被破坏的村庄里出现若干个身体病变的村民,他们现身接受采访后,民愤更是汹涌。
屋漏偏逢连夜雨,唐氏旗下食品加工厂又被查出化学成分超标,被勒令尽数购回,不仅损失惨重,在民众心中的形象更是一落千丈,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三个新闻,三重作用相加,致使唐氏股价大跌,叶杭趁机大批购入散股,等形势一有回升,他立马又全部抛售,使得唐氏越发雪上加霜。
众人都知道他这是故意打压唐氏的股价,唐宣及唐氏一众也都清楚,却无能为力。
唐棠急得哭了几趟,拼命给叶杭打电话,他根本不接。
又去求金平秋联系贺钧言,贺钧言倒是接了电话,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仿佛放出唐氏丑|闻的事没有他的推波助澜。
最后只能哭着去求贺老爷子,平素待她极为和蔼的老爷子沉默半晌,却说:“公司现在已经交给钧言负责,他做得很好,不管他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预他的决定,这是他身为当权人的权利。”
“可是……”
“商场如战场,没那么多平白掉下来的好心,人人都在拼尽全力,弱肉强食的道理,你们应该明白。”
贺老爷子淡淡打断她,而后把金平秋叫进书房谈了十分钟,自那之后,连金平秋也绝口不提帮衬唐家的事。
唐棠恍然无助,日夜担心自家的情况,没多久就收拾东西搬去了她哥哥住的地方。
她父母双双回国,连做许多措施,颓势却已成既定事实。
唐氏大伤元气,即使事情平息,市场份额也再回不到从前。
而早就和其针锋不让的郭氏,虽然没有痛打落水狗,却也没放过拓展市场的大好机会。
和唐宣相比,郭书茉的哥哥郭予礼战绩喜人,给家中长辈交出了一份相当亮眼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