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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蹊没说话,往前走了一步。
贺忻手插裤兜,非常不甘心的问,“我得罪你了?让我贴着冷冰冰的地板睡了一晚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说着他指了指右脸,“我脸上蹭到的碳灰,你也视而不见,我今天早晨搓掉一层皮才把它擦掉,李岸知道他哥这么冷血吗?”
李言蹊转开脸,走了几步又转过去面对他,“你喝醉了什么样你自己知道么?”
贺忻被噎了一下,撞了撞他的胳膊,“什么样?”
李言蹊没想到他能顺着话茬问下去,他琢磨着该说点儿什么,但又觉得不如让往事随风,说出来显得矫情。
昨晚贺忻说完那句“你左边的酒窝比右边的深”后,就闭着眼睛不动了,李言蹊放下靶子,走到他那儿递给他纸巾,贺忻没接,吐出的气息里混着浓浓的酒味,半晌睁开眼安静地看着他不出声。
李言蹊发现他环臂而坐,露出了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扬起的脖颈又透着点少年独有的清瘦锋直,保持着这么个姿势不动,气氛实在有些诡异,于是李言蹊站了起来。
贺忻用脚拦了他一下,继而微微眯起眼睛,停顿片刻突然来了句,“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紧接着李言蹊感觉左脸颊的皮肤被什么东西轻轻一蹭,他怔神,发现贺忻伸手戳了戳他的酒窝。
如果李言蹊是女孩,这会儿应该狠狠踹贺忻一脚,然后潇洒地甩袖而去。
不会喝酒就别喝!
喝完撒酒疯算什么意思!
要脸吗酒窝是他妈随便给人戳的吗?
但李言蹊还是那个功力不太够,心肠又非常好的李言蹊,他只是蹲在原地跟被定格了似的沉默了一分钟,然后稍稍敛容,把他丢在地上自生自灭了。
虽然最后还是给贺忻扛了床被子,但李言蹊不是很想回忆昨晚的细节,姑且算是被一个男人耍流氓的事,其实挺丢面儿的。
“到底怎么了?”贺忻有点好奇,“我酒量不怎样,但吴睿以前一直说我挺安静的,喝醉就睡。”
“呵呵。”李言蹊笑了下,装傻道,“中午吃青菜鸡蛋面疙瘩,还是肉末笋干面疙瘩?”
“青菜笋干。”贺忻说,“你走那么快干嘛?”
李言蹊加快脚步,将冷酷进行到底,愣是回家都没再跟贺忻说一个字。
这周的学习任务比较繁重,有两门课小考,周五还有家长会,针对这一学期的种种事项做一个具体明确的阐述,要求每个人都交一份学习目标上来,贴在教室后面的“仰望角”上。
贺忻从没交过这些东西,嘴上向来说的好听,不干实事压根就是屁,糊弄糊弄自己而已。
所以他随便填了一个,“成绩总分超过李言蹊。”
把这东西交上去后,王美人心生一计,挖了个坑让贺忻跳。
她准备了一个惩罚箱,让大家抽签,这学期谁没完成目标,谁就要接受纸条里小小的惩罚,全班同学见证。
贺忻点儿太背了,别人都是什么擦黑板一个月,包干区一星期,跑步三千米,他抽到的居然是高二下学期运动会开幕式穿女装跳舞。
非常杀人不眨眼的惩罚了,贺忻敢确定他们王老师已经成功的对他粉转黑了。
谁他妈理你,贺忻把纸条团成一团后,丢进了抽屉。
十一月初的运动会已经在筹备中了,他们班是文科班,所以每个男生都身兼三四个项目,拿不拿分不是最重要的,王美人的意思就是,走个过场博博存在感就行,毕竟他们班颜值很高,校花校草都在呢。
李言蹊报了四百米接力,三千米长跑和跳远。贺忻报了八百米、两百米、跳高和四百米接力,他们两个爆发力和耐力都不错,应该可以跟理科班的男生争一争。
这段时间恰好是南方的台风时节,天气很差,连续一个礼拜都是阴雨绵绵,操场上练习跑步的人都改成去室内打球了,贺忻偶尔会跟许澜来上几场,但许澜这段时间也学乖了,一到点儿就准时放学回家,说是要改过自新了。
贺忻从他脸上的淤青看出了些端倪,确实被他哥揍惨了,倒霉孩子敢恨不敢言,日子过得挺凄惨。
那天打完球时间有点晚了,正值饭点,许澜邀请贺忻去他家店里吃饭,说最近换了个厨师,让他品鉴品鉴。
贺忻跟他来到胡同口的第一家店,装修得很小清新,四周都是绿植,摆着俩秋千和一架摆设钢琴,门口白漆新喷的招牌上赫然写了三个大字——养猪场。
“就这名字,没人进店打你们吗?”贺忻朝他比划了下拇指。
许澜拉着他往里走,“进了我家的猪圈,就是我家的猪了,恭喜你,小猪佩忻。”
“滚蛋。”贺忻弯腰钻了进去,店里人还挺多,外面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转头看他们,像极了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猪仔。
“陈师傅。”许澜招呼着,“我跟同学进里面包厢了啊,给我做两碗龙虾盖饭。”
贺忻吃饭的时候不怎么爱说话,许澜埋头风卷云残了一会儿,扯了张纸巾问,“吱个声呗,味道怎么样?”
“吱。”贺忻头也没抬。
“操。”许澜乐了会儿,“这么老的梗还玩,你无聊么。”
贺忻放下筷子,吐掉嘴里的虾壳说道,“无聊啊,我脑门上就差刻上这俩字了。”
许澜仰头喝了口汤,搓了搓鼻涕后,趴在桌上,用那种满眼都是小星星的眼神看着他,特别遭人恶心。
贺忻说,“骗我回来吃饭就是为了让我加入篮球队吧。”
许澜咧咧嘴露出了个笑,“这么聪明又善良的你,应该不会再拒绝这么楚楚可怜的我吧。”
“你哥哥电话多少?”贺忻抬了抬眼皮。
“我操,是不是兄弟啊。”许澜满脸忧伤,“这可是我最后一次一雪前耻的机会了,有你和李言蹊加入的话,一定能把他们都打趴。”说着拿出报名表推到贺忻身边,“您就赏脸组一局?”
贺忻低头瞟了一眼,许澜已经擅自把他们名字都填上了,这人不到黄河贼心不死,还把李言蹊的蹊给写错了。
翻到后页是比赛奖金类别,代表市里参加比赛,得了第一名有一万块的奖金。
平摊下来,一个人也有两千多。
贺忻不缺钱,他不想参加的比赛哪怕十万块都无法让他心动,但李言蹊缺钱,前几天他出去抽烟,听见李言蹊压低声音跟人打电话,谈的是李岸的上学问题,他没赶上报名时间,现在再往学校里塞名额就得多付一半的钱,加上李岸一个月需要吃的药,靠李言蹊东拼西凑的工资,压根负担不起这两座大山。
关乎于钱,李言蹊或许会重新考虑加不加入,多一千块两千块也能为他捉襟见肘的生活添上一把希望的柴火。
贺忻将报名表折好,塞进裤兜里,对许澜说,“我回去问问他,他如果参加,那我无话可说,一块儿上呗,反正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