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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瞧见夫君看自己的眼神再没往日般清和,里面像是燃烧了一团火焰要把自己焚烧殆尽,又像草原里的狼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心里突突直跳。
成亲这些年,她家夫君从来都是坐怀不乱,哪怕之前几次的鱼水之欢,都有条不紊循序渐进深浅有律,若不是太了解自家夫君,她都怀疑他是欢场上的老手。
可此刻,她家夫君往日的理智淡定再也不见踪影,把她抱到床上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压着她霸道的亲吻起来。
纪宁感受着他的热情,也触碰到他的火热,心里愈发忐忑了。
完了完了,她家夫君以前动作温柔的时候她就受不了,这要是性急起来,自己岂不是得几日都下不了床……
“夫君……轻一点。”
“能不能休息一会,好累……”
“换个姿势好不好……”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夫君,慢一点,嘤……”
……
整整大半夜,她都没休息过。
好在她从小练武,身体好,骨头也软,若是换做那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大小姐,别说持续那么长时间,就是那随便一样姿势,都受不了。
翌日清晨,累了一晚的纪宁才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只觉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般,骨头都不是自己的。
见自家夫君正盯着自己,她红着脸垂下眼睑,幽怨道,“夫君,昨晚真的好讨厌。”
施墨见她醒来时一脸的委屈,深邃的眼底溢着疼惜却又隐隐带着笑意,“娘子是在生为夫的气?”
纪宁昨晚消耗那么大体力,此刻想气也气不起来。
而且她要气也是气她那师兄,哪能气到自家夫君头上来。
不过回想一下,昨晚累是累了点,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娘子笑了,是不是就不生为夫的气了?”
她赶紧收起不自觉微扬的嘴角,红着脸娇嗔,“人家才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施墨搂着她腰间的手微微下移,“这里还痛不痛?”
纪宁脸更红了,嘀咕,“都进出了大半夜,人家那里又不是铁做的,还问人家痛不痛。好啦,我也没有怪夫君的意思,这种事,习惯就好了。”
施墨眼中笑意更甚,“娘子的意思是,以后还希望为夫像昨晚那样……”
纪宁撇过脸,“人家不跟夫君说话了。”
两人正情意绵绵你侬我侬,门外传来一个惊慌的叫声,“大人,夫人,不好了,出命案了。”
是丫鬟翠荷的声音,纪宁和施墨一听,神色均一沉,立马披衣从床上起来。
整理好衣衫后,纪宁先一步出门,警觉的问翠荷,“什么命案?谁死了?”
翠荷小脸满是焦急,“就是那白日拦在我们车前的那王家小姐,方才那王小姐的丫鬟来寻奴婢,口口声声说是夫人你……夫人你杀了那王小姐,奴婢怕那丫鬟夫人冲撞夫人,到处瞎嚷嚷毁坏夫人您的名声,就让人把那丫鬟拦下来了,关在奴婢屋子里。夫人,您快去看看,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出来的施墨听了翠荷的话,眉心深皱,先是他中毒,接着又出了命案,还诬陷他家娘子杀人,这一连串的事情,明显都是冲着他施墨而来。
纪宁见施墨脸色沉郁,怕他夫君误会是她妒心太重所以杀了那王小姐,赶紧解释,“夫君,真不是我杀的人,我平日虽然胡闹,但还是知晓轻重,万不会做这等草菅人命的事。”
施墨安抚,“为夫自然相信娘子,而且昨晚为夫都和娘子在一起,又怎会是娘子杀的人。娘子不要担心,此事为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娘子一个清白。”
虽然她名声已经臭的不行,但被人这般诬陷,还是杀人的大罪,心里总归不痛快,不过只要自家夫君相信自己,她也就满足了。
王雪菱的死,纪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司无颜,动机自然就是怂恿王雪菱勾引自家夫君不成,事败后怕暴露,所以一狠心就杀了她,正好还可以污蔑到自己头上来,让她夫君焦头烂额,可谓一举多得。
那家伙,心机之深沉和歹毒,果然连自己都自愧不如。
思及此,纪宁倒是淡然许多,朝翠荷道,“这事你处理的不错,快带我去见见那丫鬟。”
施墨紧随其后。
自家小姐死了,清清哭的眼睛都红了,小姐不在,这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过。
房门开后,清清瞧见跟在翠荷身后的蒙着面纱的纪宁,猜想她应该就是那恶名远播的施夫人,赶紧擦了一把眼泪,站起来指着纪宁咬牙切齿道,“施夫人,你真是好狠的心,我家小姐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狠心的杀了我家小姐。我……我和你拼了。”清清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朝纪宁扑过来。
眼见一个柔柔弱弱小姑娘要和自己拼命,纪宁颇为惆怅,哎,自己竟然混到连小丫头都要对自己喊打喊杀的地步,可悲可叹。
身为纪宁的贴身丫鬟,此刻表忠心的机会来了,翠荷这丫头别看身子板小,动作倒是灵活的很,那清清刚拿起桌上的茶杯,还没走两步,就被翠荷给一把抱住不让她上前。
“哼,我才不会让你伤害我家夫人。”
清清脸色绯红,结结巴巴道,“你,你松开。”
“我就不松。”
“你,你耍赖。”
“你才耍赖。”
“你无耻。”
“我……我怎么就无耻了。”
“你对人家搂搂抱抱的,不是无耻是什么。”
“你……下/流。”翠荷羞红了脸,赶紧跳到一边。
一旁的纪宁见状也是无语,这俩丫头,思想……不是一般的歪啊。
她轻咳一声,朝那叫清清的丫鬟和颜悦色道,“我问你,你为何要说我杀了你家小姐?”
施墨首辅身份,来这白马寺待遇也超然,是单独的一个院落,没有闲杂人等来打扰。
晚上留宿的香客除了施墨一行人,就只剩王小姐还有那司无颜以及两个作商人模样打扮的男子和几个随从。
那王小姐说是喜清净,单独和丫鬟以及车夫住在一个靠湖的僻静院落。
司无颜和那两个商人模样的人则住在寺里普通的厢房,昨晚纪宁气势汹汹拿刀去砍人时,倒是惊动了那两个商人,不过他们怕惹祸上身,都躲在房间没敢出来。
清清愤然道,“昨晚,我亲眼看见夫人你气势汹汹拿着一把刀像是要杀人的样子,我虽然没敢跟的太近,但随后也听见了夫人你拿刀砍东西的声音。今儿个早上我发现我家小姐身边的刀,和我昨晚看见夫人手中拿着的那把刀似乎一样,而且我早上也听说,昨晚夫人拿刀要杀一位公子,于是我特地问了那位昨晚被夫人追杀的那位公子。他看了我家小姐尸体,口称杀我家小姐的那把刀,和夫人昨晚要杀他的那把刀一样。”
朝廷有规定,平常百姓不得随意佩刀,而且刀的价格也贵,并不是谁都买得起。
施墨府中的护卫,所佩戴的横刀,柄短刀长,刀柄首端呈扁圆环形,刀体狭长,很好辨认。
纪宁这才想起来,昨晚她得知自家夫君没有中毒后,就火急火燎的赶了回去,地上刀忘记捡了,留在司无颜下榻的厢房。
这更加肯定了纪宁心中的猜想,那王小姐一定是司无颜杀的没错。
昨晚她喊打喊杀动静闹的那么大,这寺里怕是有不少人都听见声响,就算她心里知道是司无颜杀的人,可要是司无颜被抓,细问之下难免会把她的身份给泄漏出去。司无颜那厮既然敢如此嚣张,在她夫君眼皮子底下杀人,还嫁祸给她,不就是仗着自己明面上不会撕破脸,也不敢把他给捅出去。
知晓其中大概缘由后,纪宁对翠荷吩咐,“翠荷,好好看着她。”
翠荷小脸微红的点了点头,“是,夫人。”
清清咬牙道,“把奴婢关起来也没用,大家现在都知道杀我家小姐的是施夫人你,奴婢也早就让车夫去报案,我们家小姐好歹也是才名在外,不知道深受多少世家公子的追捧,我家小姐惨死,他们一定会为我家小姐讨个公道的。”
别看这清清只是个小丫鬟,说话的条理倒是清楚得很。
不过她说得也没错,她家夫君虽贵为首辅,可这王小姐也不是普通人,他家夫君若是包庇自己,清名怕是得尽毁。
她跟他夫君不一样,她只是个小官,而且仗着的是宫中的恩宠,靠的是皇权,被朝野上下怎么骂都没关系。而他夫君六首出身,是天下间读书人和为官者的楷模,在士林间口碑很好,无人不交口称赞,名声万不能有污。退一万步,就算日后情势有变,以他夫君在朝中的资历和天下间读书人心中的影响力,陛下就算想要动他夫君也得顾忌士林清议,所以清名对他夫君来说,极为重要。
施墨从进来后,便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那丫鬟清清,听她把话说完,脸色阴晴不定冷冷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到本官夫人头上来,还妄想威胁本官,本官夫人岂是你能随意污蔑的。来人,将她收押,严刑拷问,看她是受何人指使,又有什么图谋。”
纪宁感受到自家夫君的怒意,心里很是担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连三发生如此事,她家夫君怕是已经对她起疑,本来她还想着等沧州一事了解,再找时机想办法和他夫君坦白。可如今忽然冒出来一个司无颜,让夫君中毒不说,还死了一个王小姐让她摊上个杀人之罪,扰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早知道推迟两天去沧州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她当初就该狠下心来早点走。如今后悔已是来不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
“夫君,这样做会不会有点不好?传出去,被人会说夫君你护短,受人非议。”纪宁忧心道。
“为夫岂能眼睁睁看着娘子无端受人诬陷,昨晚为夫和娘子一整夜都在一起,娘子杀没杀人,为夫岂会不知。这丫鬟污蔑娘子你,就是污蔑为夫。为夫堂堂首辅,要是凭她这小丫头随口几句话就让娘子含冤入狱,为夫这首辅才是要被天下人所耻笑。”
清清没想到施墨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对他夫人起疑,还要把自己关起来严刑拷打,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都说当朝首辅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是官员中的一股清流,可万万想不到,她家小姐惨死,这施大人不为她家小姐讨个公道就罢了,还为了维护他家夫人,不顾清名,要把自己抓起来严刑拷打。
“大人,我家小姐痴等了大人十年,大人辜负我家小姐也就算了,如今我家小姐惨死,尸骨未寒,难道大人还想让我家小姐死不瞑目么?”
施墨脸色愈发深沉,“大胆,本官是有妻室的人,岂容你在这胡言乱语。你一个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不仅诬陷本官夫人杀人,还妄想挑拨本官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其心当诛。”
纪宁见自家夫君把那小丫鬟吓得魂都没了,微叹口气劝慰,“罢罢,这丫鬟也是护主心切,夫君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翠荷不忿道,“夫人,奴婢觉得大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夫人您就是心太善了,所以才总是遭那些心思歹毒的人污蔑和构陷,凭白毁坏夫人的名声。”
纪宁老脸一红,咳……自己确实太……善良了。
“娘子,你要是累了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教为夫处理就好。”施墨脸色这才柔和下来。
纪宁明知道是司无颜杀的人嫁祸给她,岂敢让施墨一个人去调查,连忙道,“我想和夫君一起查案,好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
施墨安抚,“委屈娘子了。”
“夫君这是说的哪里话,是宁宁给夫君添麻烦了才对。”
去往王雪菱凶杀案场的路上,施墨不知想起什么,眉间暗影浮动,“方才那丫鬟说,昨晚看见娘子气势汹汹的拿着刀,可有此事?”
纪宁预料到他会问,早有防备不慌不忙道,“昨晚我见夫君中毒,怕夫君出事,一时心急,就没想那么多的想去找凶手去拿解药。可这寺庙如此大,是谁下的毒,我也是不知,于是忽然想起来白日我在坟前等夫君时,有个长得像个女人的公子说话奇奇怪怪,还用猫来吓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怀疑是他干的,就去找他了,之所以拿着刀,是想吓一下吓他好让他交出解药。夫君,我知道自己行事鲁莽,可昨晚夫君脸色实在吓人,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才会如此没个轻重,夫君你不会怪我吧?”
施墨深看她一眼,眉眼漆黑,“娘子不顾性命也要替为夫去找解药,为夫怎会忍心责怪娘子。倒是为夫大意,被人下了药竟是不知,还害的娘子如此担心,甚至因此被人诬陷。”
“夫君,都是那下毒的贼人不好,那王小姐定然也是被那贼人害死的,若是找到那贼人,夫君定不可轻饶。”
施墨沉吟,“娘子所怀疑之人,是否是一个穿着白衣抱着猫的年轻公子?昨日为夫在去找娘子的路上,也碰见那位公子。”
纪宁口里虽是这样说,心里倒是不愿那司无颜露出马脚被她夫君给拿下,不然在她夫君的审问下,那厮怕把自己的什么秘密都说了。
她也感觉到自家夫君好像越来越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可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计划好,她还不能冒险现在就让他夫君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想等过个一年半载,地位再稳固些,势力再庞大一些,就隐退下来给夫君生个一儿半女,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不然,她现在总担心自己公主的身份一旦示众,会惹来朝野上下非议一片,影响他夫君的仕途。
希望司无颜那家伙自己识趣一点,早点逃之夭夭,不然要是被她给抓住,不给他点教训,他还以为她这师妹是老和尚的徒弟就和和尚一样是吃素的。
王雪菱死去的院子里,此刻已围了不少人,除了寺里的和尚,再就是留宿在这寺里的客人,以及清早来这寺庙上香游玩听说发生了命案就特地赶来瞧热闹的百姓。
慧觉方丈看见施墨,上前道,“阿弥陀佛,施主总算来了。”
围观百姓虽从未见过施墨,但见他气宇轩昂,身后跟着一众护卫不说,周身也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大概猜到了他就是当朝大名鼎鼎的首辅大人,好奇又激动的在一边窃窃私语起来。
“首辅大人当真是玉树临风仪表不凡,除了号称咱们西周第一才子,我看再加个第一美男也不为过。”
“嘘……首辅大人什么身份的人,岂能用第一美男这般不正经的词来形容。”
“首辅大人身边那蒙面女子想来就是那施夫人,咦?不都传闻那施夫人貌丑凶恶,可你看那施夫人如此窈窕的身姿以及出尘的气质,哪怕蒙着面也能让人感觉定然是个清丽脱俗的女子,怎么样都和貌丑凶恶挨不上半点关系。”
“我感觉也是,咱们首辅大人那般出众的人,眼光定然也是极高,怎么会喜欢母老虎,我看必定是有些人嫉妒那施夫人,所以故意那样说来有损施夫人的名声。”
“兄台分析的有理。”
“呵,那施夫人若是不凶恶,为何首辅大人成亲四年来无子嗣也并未纳妾?我可是听说,那施大人早就和号称京师第一美人的王小姐互生情愫,只是那施夫人妒心太重,一直不让施大人纳妾。你们想一想,首辅大人怎地会突然有闲心来这白马寺,又怎会如此巧合那王小姐也在?想必,定然是两人约好来相会,只是不想被那施夫人给撞见,于是那施夫人一气之下,便起了杀心杀了那王小姐。哎,可悲可叹,一对才子佳人,就因为那母老虎,而生死相隔……”
“兄台说的好有道理,我看兄台印堂发亮,天庭饱满,骨骼清奇,定是大福之人。”
那位口若悬河的仁兄被如此一称赞,面上也浮现得意之色,闭着眼睛摇头晃脑道,“哪里哪里,姑娘抬爱了,小生……”
原本嘈杂的周围忽然一片寂静,他说话的声音在院里显得格外响亮,意识到不对劲,这位仁兄连忙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蒙着面纱双瞳剪水的女子。
女子朝他盈盈一笑,“不抬爱不抬爱,像兄台如此大福之人天下少有,堪当我府中守茅厕之大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