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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太后眼角上挑,檀色点唇,冷艳到了近乎于狠辣。她似笑非笑的扫了眼朝臣,倒也没有骂人或者怎样,只是问了句:“帝姬称妾,是能让我军收复失地,还是能让蛮人缴械投降?”
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谁也没有见过一向柔柔弱弱的聂太后这一面,也未想过聂太后会有这一面,她爹也在殿上,就站在房朝辞的不远处,花白的胡子,懵逼的脸庞。这、这真的是我那个往日里生怕说话声音大了也会惊到人的闺女?
聂想容曾是雍畿有名的才女,写词作画,抚琴饮茶,再没有比她更符合文帝艺术细菌的名门闺秀。
但如今这位闺秀……貌似异变了。
最终,还是身着方心曲领朝服的房朝辞,突然提高了声音,尊了声:“太后。”然后就带头跪了下去。
其他朝臣这才如梦初醒,在羊群效应下,跟着房朝辞一起磕头跪拜,齐刷刷,黑压压。不管聂太后刚刚有没有出言不逊,也不管她是不是只是一介妇人,她都怀着文帝的孩子,那是连神宗都亲口认下的下一任储君。哪怕不是冲着聂太后,也是该给她的肚子请安的。
不过,总有人拎不清,要不走寻常路。摆出一副哪怕你是太后,你不对,我也要说你的大义凌然。不跟着跪拜,反特立独行的站着指责:“太后怎可学那寻常村妇,如此鲁莽入殿?”
其实这人更想说的是妇人怎可干政,是要学那武曌牝鸡司晨吗?
“那吴大人倒是告诉哀家,见上不拜,是何礼?”聂太后不慌不忙,早在房朝辞一唱一和跪下的那一刻,不跪就已经是要被架到火上烤的原罪了。
吴大人这么多年的架也不是白掐的,虽然已处劣势,却还能咬牙坚持:“不经通传,才是对官家的大不敬。官家是你的叔父,不敬不孝,恃宠而骄。”
神宗终于不再看热闹,准备站出来表示,朕不介意啊,求吵架不要带上朕。
但不等神宗说话,突变已发,本还能游刃有余的与吴大人继续斗下去的聂太后,毫无准备的突然迎来了一阵腹痛收缩。随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第一时间用双手死死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绝不能让檀郎的骨血有事!
突如其至的痛和冷汗是做不得假的,连吴大人都被吓了一跳,这聂太后不会如此脆弱吧?经不得半点的冲撞?
反应最快的还是房朝辞,冷静起身指挥:“还不快来人,扶太后去偏殿,宣和安大夫和稳婆。”
稳婆?!
要生了?就现在?就此刻?
神宗彻底傻了。
***
在聂太后出现意外的时候,谢介还一无所知,正在和他娘置气。
因为他等啊等,盼啊盼,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他娘悄悄夹在金字牌疾脚递里顺带手给他的回信。结果信中的内容并不如他意。大长公主的信写的很直白,也很简洁:“给老娘听话!不许胡闹!多和朝辞亲近,不然等我回去削死你!”
谢介:“……”
这房朝辞怕不是个妖精吧?他到底给我娘下了什么妖法?降头吗?!
宅老在一旁苦劝:“连殿下都是这么觉得的,您要不要也,咳,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谢介:“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退你麻痹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老娘*:这真的是宋朝女性的一种自称→_→
上书让长公主改成妾*:这个也是宋朝的真事。
金字牌疾脚递*:皇上的专属快递,全国最快,没有之一,理论上只能用于和皇上通信,文中这种捎带给别人回信的情况是不存在的。
第19章第十九份产业:
谢介和房朝辞的梁子算是就这样结下了。
谢介秉承着“众人皆醉吾独醒”的精神,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孤胆英雄式的戏剧,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
可以说是很戏精了。
【什么叫戏精?】谢介不解的问天石。
天石诡异的沉默了。
【要你何用?】谢介别提多嫌弃天石了。
天石却死板的回答:【我治好了您的病。】
是的,谢介被砸之后的昏迷后遗症已经不药而愈了,这自然都是天石的功劳。也就谢介这种不敏感的人才会到如今才发现,早在他拿到天石的当晚就开始不再想要呕吐了。哪有人上午还四肢不协调的平地摔,晚上就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了呢?这肯定是有什么非自然力量介入了。
谢介强词夺理:“胡说,隔天早上我还又一次摔了一次呢!”
天石履行职能,认真分析:【我不可能出错,你的身体在当天晚上就好了,至于第二天的第二次平地摔,那也许还是因为四肢不协调,但四肢不协调的原因绝不是长期昏迷,而是小脑不发达。】
最后一句谢介自以为懂了:【你脑子才不好使呢!】
天石:【我没有脑子,只有运算速度。你摔倒也有可能是你的潜意识作祟。好比,你其实只是傲娇,心口不一,嘴上说着讨厌,实则恨不能和房朝辞融为一体。】
谢介:【我们还是说说小脑不发达的事情吧。】
和天石长期混在一起的结果就是,谢介历史知识没知道多少,倒是学了很多奇奇怪怪、语出惊人的新词汇。
谢介两手修长的五指,很有韵律的互相碰撞着彼此,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怎么看怎么像是话本小说里的大反派,而不是忧国忧民、准备惩奸除恶的大英雄:【所以,我们要怎么对付房朝辞呢?】
天石:【……我们?】作死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
***
神宗的皇后苏大丫,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聂太后意外早产的消息,并尽可能快的赶赴了正殿。
比起聂太后,这位闺名叫大丫的皇后,明显才更符合朝臣口中村妇的定义。苏皇后也确实出身吴淞江附近的一个小渔村,说不上来是属于华亭县还是嘉定县(在现代其实都属于上海)。而她能从一个没见过市面的捕鱼娘,一跃飞上枝头变国母,自然是因为一项在民间流传已久的糟粕活动——娃娃亲。
若老闻家还是江左乡下种地的,那这门娃娃亲自然是门当户对,可闻家早已今非昔比,哪怕是盆子那两百斤的尊容,也有大把的高门贵女想嫁,盆子和大丫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神奇,因为仁帝病重时一句“做人当重诺”的遗愿,在哪怕太宗和慈献皇后都已双双驾鹤西去的情况下,神宗还是娶了苏皇后。两个没文化的凑在一起,偏偏还互相嫌弃,婚后的日子自然是鸡飞狗跳,怨偶到曾一度让后来登基的文帝表示,父皇当年是病糊涂了才会赐婚,若两位长辈过的实在是不开心,他可要做主让他们合离,并承诺一定会继续把苏皇后当长辈敬重、荣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