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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逸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只能怔怔地摇了摇头。
“先进去吧,”齐重山转头冲凌逸风轻声说了一句,又扬声对有些耳背的老人家说,“奶奶!我们先回去了!”
“哎,好孩子,回去吧,”奶奶把手靠在背后,一边朝楼下走一边嘀咕着,“这齐家死了人,凌家回来看房子……”
凌逸风刚准备把行李箱拖进去,突然觉得心脏停跳了一拍。
他立刻扔下了手上的所有东西,跑了过去:“奶奶,您刚刚说什么?谁死了?”
齐重山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看着明显吓了一大跳的奶奶,赶紧追了上去,把手搭在了凌逸风的肩膀上,往后拉了一把:“逸风。”
“不就是那小画家的爹嘛,”奶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还能是谁哦。”
凌逸风顿时愣在了那里。
一直到奶奶离开,他都没能挪动步子,还是齐重山追上去道了谢,再折回来继续陪他发着愣。
齐铭他爸死了。
怎么死的?
什么时候?
怎么就死了呢。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齐重山肩并肩地坐在了楼梯道口。
“齐铭他爸死了,”他转过头,下意识地将脑海里一直重复的话说了出来,“是这个意思吗?”
“是。”齐重山除了承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齐铭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穿一身黑是为了什么。
如果这是其他的人,是正常的父子关系,也许他还能不痛不痒的说句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
但这个人是凌逸风。
他是一个夹缝里求生存的私生子。
死的是他从来没尽过一天养育职责的亲生父亲。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个算命的说我是天煞孤星,”凌逸风慢慢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真他妈说的还挺准的。”
“逸风。”
齐重山话说到一半,就被他打断了。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凌逸风将行李箱拖进了满是灰尘的卧室,翻出了刚刚在小区门口买的拖把抹布等一系列清洁工具,“去看看这儿停电停水没有。”
齐重山开了客厅的灯,又走到阳台的水池边,费劲地拧开了几乎已经彻底锈住的水龙头,试了试水流的大小:“没有,水还挺大的,就是有点难拧。”
凌逸风点了点头,拐去洗手间接了一桶水,没有出声。
齐重山也跟着沉默下来,拿了块儿抹布,就着阳台的水擦起了窗户。
两个人期间没有任何交流,一个人用着一个水龙头,默默地打扫着卫生。
打扫到主卧的时候,凌逸风看见了当年齐铭用来画画的电脑桌。
那个台式机因为不好携带,三个人又缺钱,早就走二手出掉了。
空出来的位置非常扎眼。
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先打扫那里。
收拾电脑桌的抽屉时,他从里面找到一封泛黄的信。
信封上的胶水已经自动开裂了,纸张直接从里面滑了出来。
凌逸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摊开了信纸。
尽管信是放在抽屉里的,上面有能挡住灰尘的木板,灰尘还是顺着缝隙飘了进来,连带着抖落出的纸张都呛人得紧。
他剧烈的咳嗽声很快引来了打扫另一个卧室的齐重山,有些担忧地给他顺着气:“这灰尘太重了吧?要不然你先歇着吧,收尾的工作我来做就行。”
“没事,看这个。”凌逸风一边咳一边扬了扬手上的纸,“原来不止我们俩想过要这么玩,齐铭十年前说,他们床底下有个箱子。”
齐重山一愣:“你是说十年前齐铭给凌逸尘留了封信?”
“差不多吧,十一年前,”凌逸风说,“我是在一堆数据线鼠标垫底下找到的,那儿还有别的空信封,也许他们俩都不记得自己把东西放这儿了。”
“我这算不算私拆他人信件啊,觉得有点不道德,”凌逸风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盯着床下,“但是我怎么就这么想看看床底下到底有什么呢?”
齐重山没出声,俯下身来看了一眼,从床下拖出一个纸箱。
“这里有很多画和一些本子,”齐重山说,“零零散散的,你来看看。”
“这是齐铭当年的画稿,”凌逸风走了过去,啧了一声,“看看人家十七八岁的画,再看看我。”
他慢慢翻看着那些凌乱的草稿和涂鸦,其中偶尔也会有认真画完的完成品,纸张间全是满溢的灵气。
凌逸风突然就有些懂段宇的感觉了。
也许段宇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以自己的天赋不应该就这么放弃画画。
他看着当年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齐铭的画,再转念一想他因为自己和凌逸尘没有去大学深造,还耽误了大部分系统学习的时间,实在是难受得像是心头梗着一块儿石头。
画稿上的内容非常丰富,有趴在那里无聊地吹起自己的刘海的小时候的凌逸风,有在草坪上打滚的小狗,有像个大人似的正儿八经练着钢琴的齐重山,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绘画手法和各个角度的凌逸尘。
笑着的,蹙眉的,冲旁边的凌逸风发火的,认真写着作业的,还有干脆就是拉过来面无表情的当模特的。
那时候时光流淌得很慢,日子也过得悠闲而充实,刺儿头学霸还没来得及成为凌总,小画家也依然是能让他在火车上站一夜只为回家看一眼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