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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齐然说落叶是接不住的。
齐然会把所有的故事都摸透，仿佛所有的梦都只是一种论调。齐然不想告诉沈豫，其实那是只是一种紊乱。沈豫只想记住齐然看他时的眼神就像齐然看着落叶飘飞的一霎那，怜爱而又专注，但沈豫是没法把齐然的眼神铭刻在脑海的，她太飘忽了。
枯黄的叶子在空中打着转，一圈一圈的，悠悠然，仿佛是极不情愿离开大树，又仿佛是陶醉于飘飞的过程，至于最后将飘落的位置，它是极不爱理会的或者说根本就不在乎。也许是由于同情或牵挂，也许是一种欲望，齐然总想接住一片一片将落地的叶子。
二、
绿羡回来了，她多想马上见到沈豫。朋友为她接风举行的party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沈豫连个踪影也没有。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回来了吗？不可能，回来之前，绿羡已经通知了包括沈豫生活圈子里的所有朋友，他怎么会不知道？绿羡近乎懊恼了，也许当初应该通知沈豫的。
三、
梨花又开了，每年春天，齐然都期待这个时节，并不是特别喜爱梨花雪白的脸蛋，而是仅仅触动于梨花盛开时的颤动和张力。齐然想，开在春天的梨花是一种需要呢，还是一种炫耀？她忽然想起一首诗：盛绽的脸蛋挂着雪白的泪珠晶莹剔透你忘了自己的季节也许梦已如花朵悄然绽放。
“落叶是接不住的。”看着一脸阳光灿烂的沈豫，齐然忽然有一丝的伤感，她分明看见沈豫接住了落叶，但她还是莫名其妙的说了这句话。
沈豫看着忧郁的齐然沉默不语，他多羡看透她的一切，然而不能，齐然从来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他永远只能远视她。
四、
当应文声来到绿羡家，看着慵懒而郁郁寡欢的的她，心中情不自禁掠过一丝心酸。
“绿羡，你近来有点颓废，不像刚回来时那么有活力了。”文声本来想说得婉转些的，然而还是被冲动主宰了。
“文声，你见过沈豫吗？”绿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沈豫？怎么突然提起他了？是喔，我好久没见过了他，他好像挺忙的，每次和联系，他都是匆匆挂掉电话的，后来我就懒得再给他打了。你们见了吗？”这时，文声的脑海里闪过的是很久以前绿羡看着沈豫时那熠熠发光的眸子，他不禁黯然失色。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绿羡转身走了，撇下文声一个人孤零零在客厅。
五、
终于，绿羡在她实习的医院碰上了沈豫。两人一袭白衣，在阳光下异常耀眼，他们看见了彼此。绿羡极力抑制内心的喜悦，貌似平静地等待沈豫走到她的身边，但她更想向他飞奔过去。沈豫走过来的这一段时间是如此漫长，绿羡的心都要跳到喉咙了。
“绿羡，你回来了？”沈豫嘴角荡漾着笑意。绿羡看着常常浮现在她脑海的脸庞此刻真实显现在她的眼前时，她的喜悦已化作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几乎要窒息了！她没法回答沈豫的问题，苦恼和委屈此刻都变成了一种难以压住的冲动，开始近在咫尺的沈豫却又如同远在天涯，然而沈豫根本没法读懂绿羡的心意，他如一棵树站在绿羡的面前。
“绿羡，快毕业了，挺好的吧？”沈豫看着今非昔比的绿羡，内心隐隐晃动。是的，绿羡比三年前更迷人了。
“我快认不出你了，绿羡！”沈豫也有说不出的喜悦。
“是么？你早把我忘了吧？我回来那么久你都没来看我。”绿羡撇撇嘴，不乐意的说。
“啊？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实习啊。”沈豫笑着说，显然他是有些惊讶的。
“文声没告诉你？”绿羡吃了一惊“不可能不知道吧？”文声是沈豫在大学里的哥们，绿羡就是通过文声认识沈豫的，他们是同一个大学的，不同的是，绿羡念大一的时候，沈豫和文声已经念大四了。
“文声也回来了？呵呵，他快念博士了吧？”沈豫漫不经心地说道。
绿羡看着一样的沈豫，可是他又是那么不一样了，她的笑在一点一点地收拢，心在慢慢下沉。“沈豫，离你这么近，却好像很遥远。”绿羡只是这样想，毕竟沈豫从未向她许下别样的诺言。
当文声抱着满心欢喜到医院接绿羡下班时，却看见沈豫与绿羡正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于是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六、
似一只粉红的蝴蝶，齐然坐在让她心碎的轮椅上，也许会与她终生相伴的轮椅。看着一片片飘落的枯叶，齐然怔怔地出神。每天，坐在树下看书是最为宁静的时刻，她喜欢这样一个人坐着，想着什么，或者什么也不想。
“然，怎么坐在门口？”沈豫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她看见他身边还有一位女孩，清丽脱俗，让人耳目一新。
“这是齐然，我的女朋友。然，这是绿羡，我大学的校友，一位可爱的小妹妹。”沈豫为齐然和绿羡作介绍。齐然向绿羡微微一笑，轻轻地说：“你好！绿羡。”
绿羡却被沈豫的话狠狠地震惊了，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是被棒打了还是被呵斥了，笑容很木然地挂在她的脸上，她看着沈豫和齐然说不出一句话，只想快点逃离现场。终于，她逮住了很一个很好的借口提出告辞，踩着自己的眼泪离开了。是一切太迟了么？还是过去只是一种错觉？他要带她去见的最重要的人是她？绿羡想不明白，沈豫竟然是这样接待久别重逢的她，她的心如波涛汹涌。
七、
日子如流水一点一点流逝，可是绿羡的心情却并没有随着它的流逝而得到修复。她突然响起了文声，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难道一次的冷落也会这样的伤人？绿羡随手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文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竟让绿羡肆意地哭了。
文声见到沈豫了，沈豫给他讲了一个很动人的故事。一次车祸，很多人受伤了沈豫参加了救援工作，就是他把齐然救起来护送到医院的。齐然顽强的意志和求生的愿望深深地震撼了他，他看着齐然一次一次地昏迷又一次一次地苏醒。齐然的康复是与沈豫的努力分不开的，他既是齐然治病的医生也是她的心理的医生。随着齐然一天一天的康复，他们的谈话的内容也一天一天地丰富起来，感情与日俱增。文声把这个故事告诉绿羡时，她只是傻傻地笑了几声，接着一声不吭。文声颇感失落，这难道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你不能放弃沈豫吗？”文声轻轻地而又无奈地问。
“我为什么要放弃？”绿羡责问的语气深深地刺痛了文声。文声无言，他只能退出，他不想看到绿羡伤痕累累，也不愿看到她忧郁颓废，他只能走开。
八、
炎热的夏日已经越来越近了，齐然的心情却一点一点地冷了。她总是习惯了逃避沈豫，她受不了沈豫那炽热的目光，她需要宁静，而不是波涛起伏。沈豫却犹如一颗明亮的星星有些耀眼，他似乎不仅会带来幸福还会带来痛苦，而齐然也早已如惊弓之鸟，再也没有办法承受不可预测的灾难了。沈豫则更像快乐的天使，他只想守着齐然，他需要齐然似乎更甚于齐然需要他。他从不为齐然的冷漠所退缩，也许在沈豫的眼里齐然一直都是这么冷漠的。可是，天知道齐然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沈豫。沈豫从不敢问齐然是否爱他，因为他害怕听到与愿相违的话，所以干脆不问。
绿羡开始频繁地来看望齐然，尽管齐然话不多，但是和绿羡在一起，她似乎快乐了许多。沈豫看着日益开朗的齐然，内心对绿羡充满了感激。对着沈豫，齐然的抵触情绪慢慢地消失殆尽了。其实连齐然都不知道她抵触不是沈豫，而是抵触着所有美好的事物，她害怕自己无法去承受这一切的美好。
九、
这天，沈豫又和绿羡来看齐然。齐然坐在窗边，看着他们走来的身影，发现他们两人都神采奕奕的，沈豫英俊逼人，绿羡美丽动人，是那么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肩并肩走来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对恋人。想到这里，齐然突然感觉好忧伤，可是心里仿佛又有一块紧在心上的石头落地，连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齐然，今天精神挺好喔，瞧，我和沈豫给你买了蜜梨，他说你最喜欢吃啦。看他，什么时候都把你放在心上的。”绿羡把手中的梨提高了给齐然看，还冲着齐然甜甜地笑。齐然也只是笑笑。沈豫听了这话像个孩子，嘿嘿地笑了：“行了，不用你的甜言蜜语了，我先把两位女士去洗梨，你们慢慢聊。”绿羡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若有所思，齐然感觉她情绪的波动，很好奇地看着她，忍不住问：“绿羡，你怎么啦？”绿羡回过神来，从恍惚的精神状态中恢复过来，走到齐然身边，扶着她的轮椅：“齐然，能不能和你借用一下沈豫？呵呵，这么说，你不生气吧？”于是绿羡告诉齐然，医院明天晚上有一个舞会，是他们这些实习生搞的，绿羡想请沈豫做她的舞伴。
“只要沈豫肯，那就行了。”齐然眼中掠过别人难以察觉的落寞。
“可是沈豫不答应，所以我请你帮忙嘛。沈豫舞跳得可好了，是一个最理想的舞伴，以前在学校，可多师妹找他当舞伴了。”绿羡越说越兴奋，齐然唯有装作很认真在倾听。这时恰好沈豫出来了，笑嘻嘻地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在聊你呗，还装不知道呢。”绿羡故意瞪了他一眼，沈豫却不依不饶了，也瞪了绿羡一眼：“就知道你爱说人坏话，然，你可别相信她。”说完，冲齐然眨了眨眼。这时绿羡嘟起嘴巴，一副委屈地看着齐然，齐然很认真地看了看沈豫：“明天陪绿羡去舞会吧，沈豫。”
“这个，”沈豫看着齐然，皱了皱眉，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齐然冲他笑了。
十、
夜幕已经降了下来了，齐然依旧坐窗边，看着渐渐退去的满天的红霞出神。她知道此刻沈豫已经和绿羡去了舞会。窗户旁又一片树叶缓缓落下了，齐然想夏天的落叶会不会多一些悲壮呢。明天就要离开这里，齐然感觉自己心中装满了深深的不舍。她如何能够轻易忘却，快两年来沈豫对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那款款的深情呢？
“小然，你真的不告诉小豫你离开的事情。”不知何时，妈妈已经立在她的身后，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
“妈！”齐然听着妈妈的话，心中的忧伤一点一点地溢了出来“你以后常来看我就行了，我在那里会照顾好自己了。你不用担心，嗯？”妈妈听着齐然的话，眼圈热热的。
十一、
海边的微风了轻轻地吹来，调皮地把齐然的发丝扬起，这种感觉极为惬意。在海边呆了快一个月，可是日子不知从何时起过得那么慢了，是沈豫不在身边吗？齐然的耳边确实常常回响起沈豫那极富磁性的声音，脑海也常常浮现起他那暖暖的笑，可是齐然对自己离开依旧无怨无悔，她宁愿这样深深思念他，宁愿在心底默默地问；“豫，你还好吗？”不知为何，她今天总感觉心神不安。
“小然，小然”小姨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不一会儿，她就到了齐然身边，她边推着轮椅边边气喘吁吁地说；“小然，快点回去，长途电话。”齐然心了一紧，妈出什么事，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因为平常都是齐然打回去的。
齐然一把抓起话筒，手微微地颤抖，急切地问：“妈，怎么了？”话筒那边却静默了一下，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齐然，是我，绿羡，是伯母把的联系电话告诉我的。齐然，对不起”齐然愣了一下，继而听到绿羡的哭泣声。她着急地问道；“绿羡，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好么？告诉我怎么了？”过了一会儿，绿羡却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齐然，你快回来吧，回来，救救沈豫，你走的这一个月来，他整天无精打采的，上星期精神恍惚的，手术出事了，家属把他告上了法院，医院好像也要他辞职他这几天又不知去哪儿了齐然”绿羡听到“啪”的一声，电话挂了，只剩下“嘟嘟——”声响个不停。
十二、
齐然是在过去沈豫常常推着她去散步那片小树林找到沈豫的。齐然看到沈豫的时候，他正颓丧地坐在树林的小径上，头发散乱不堪，这还是以前那个自信阳光且帅气的沈豫吗？想到这里，齐然忍不住一阵一阵地心痛，她深情地喊了一声：“豫！”话刚落地眼泪跟着就喷涌而出，齐然就感觉到喉咙已经被什么梗住了。沈豫听到齐然的声音惊讶抬起了头，原本黯淡的眼光此刻又绽放出了光芒，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然，是你么？我这回不是在做梦了吧？”他看着齐然愣住了，任由泪水泛滥。
“沈豫，我回来了！我是你的齐然！”齐然终于还是哽咽着喊出来了。听了这话，沈豫义无反顾地朝齐然飞奔过去，他身后的落叶依然还在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