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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了一天一夜,芙蓉倦极。
以前都是走走停停、边走边玩,从来不觉得累,可这回有任务在身,急急赶路,她很快就感到疲乏了,到了下榻的客栈,房间已经够简陋了,偏偏又只剩一间房。
晚上睡觉时,她要求道:“我们明天改雇马车好不好?”
公孙然正在喝茶,笑望着她。“为什么?”
“你看我的眼睛,吹多了风沙,都红了。”
公孙然放下茶杯,坐到床沿来。“我看看。”
“对不对?有些肿吧?”
公孙然从腰际拿出一个小黑罐,对她解释:“御医帮咱们准备的眼药,我帮你点。”
“明天我们雇马车好不好?”她再问一次。
“不成。这个地界有山贼出没,坐马车目标会太明显。”公孙然不同意。
“我会保护你,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靠你?”岂不可笑。
“怎么?你不相信我可以保护你?那算了,当我没说。”芙蓉拉起散发出霉味的棉被倒头就睡。
知道他会遵守原先的约定,不会上床来和她同眠,让她感判很安心。
翌日,她醒过来,发现公孙然趴在桌上睡觉,她心头一凉,糟!她竟睡过了头,就这么一觉到天明。
那他岂不就一夜都这么趴着了?那双手臂醒来后应当很骏麻吧?
她真的觉得好抱歉,明明两人说好了,她岂不成了个不守信的人?
很想做点什么来弥补他,眼睛一溜,要不帮他打盆洗脸当作赔罪吧,可偏又不小心采到裙摆,一个踉跄打翻了脸盆。
这么一折腾,公孙然自是醒了过来。
他睡眼惺忪的望着她。“你作啥?”
“我”怎会笨得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比香儿还笨呢。
公孙然看着她那张小脸不停流转着自责和羞惭,心中恍然。
“打洗脸水的事,这店里的小厮会处理,我知道你昨天太累了,不怪你。”
就算她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能感受到他温暖的善意。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不解。
“这是什么傻问题?本王对你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他的话她并不是很懂,摇摇头,像是要摇掉这难解的问题。
简单用过早膳,他们又上路了。
可今日的太阳可毒了,两人虽戴了帽子,还是感到热,未时末,她早己喝光了袋里的水。
口还是渴,可是了一天了,这荒郊野外竟看不到一户人家,她生气的用力倒着空袋,果真是一滴不剩,真是渴死人了。
“芙蓉来,接着。”公孙然在马背上唤她,把自己的水袋丢了过去。
芙蓉接过水袋,仰头很快把水喝光。
然后两人继续赶路,申时初,她又感到渴,转头见身后的公孙然早把帽子取下,瘘着风,她看着他干涸的唇。
这应该不需要再问了,他铁定比她还渴。
她看看四周,这荒山野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该上哪里找水喝呢?她又累又渴,如果香儿在,一定知道要上哪儿弄喝的。
什么轻车简从,想到这儿,她胸小那把无名火便燃起。
她把马儿掉转回头,和他并骑。“你说,到陕北去难道只有这么一条路吗?”
“当然不止。”他轻启唇回答。
“那为什么我们非得走运种荒郊野外?就不能沿着城镇走?”
“因为,这是皇上指定的路线。”
“皇上指定的路线?他为什么要指定我们走这条路线?”
他一脸疲累的望着她。“因为在颐和宫里你明目张胆地欺骗了母后和皇兄。”
闻言,她不敢置信地张大双眼。“这么说,我那日在颐和宫里况的话,皇上根本没信过半句?”
如果真是如此,皇上表现得比未免太不着痕迹了。
“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清楚。”嘴里虽然这么说,可他哪会不知道皇兄此举为的就是想让他趁此机会好好调教个性骄纵任性的苏芙蓉。
见他不说话,她便自行猜测道:“是不是因为我现在是你的王妃,皇上不便杀了我,所以用这种方式处罚我,真是个无道的”
“放肆!”公孙然用最严厉的语气大声喝住她。
她愣在原地。
从来没有人这么大声地吼过她,哪怕是她的爹娘都不曾。
她突然觉得眼睛泛酸,大喝一声策马往前奔去!
直到她惊觉到自己跑到一座森林里,而天色已近黄昏了,她回头,发现公孙然并没有追来,心里有些失落。
没追来也好。真的,很好!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她跳下马背,将马绑在一旁的树干上,看着峭壁旁的深渊,脱掉一只鞋放在悬崖边。这么做是想说如果公孙然派人来找她时,让他以为自己已坠崖身亡,那么就不会牵连到她的爹娘和苏府上下那么多人,而她也就自由了。
她求仁得仁,这样的结局好得很。
想完,牵着马匹慢慢在山区里行走。
天色终究暗了下来。
她的肚子好饿,摘了几颗青涩的野果吃了几口,却是怎么样都难以下咽。
她明显感到天气渐渐变凉,不成!她一定得找个地方住下来才成。不久,她看到不远处有灯火,开心的往那灯火处前进,却看到公孙然的马匹就拴在院子里。
不成!她不能去求宿。
可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她转身看见身旁有个鸡舍,拔出长虹剑往鸡身上猛刺,谁知没刺准,整个鸡舍里的鸡群却因惊吓过度而呱呱大叫。
惊动了屋前的狗,开始对着她的方向大声吠叫。
真是!她怎会连只鸡都搞不定呢!
她收起剑开始跑,她可不能让公孙然给找到!
可就在她要牵马之际,她的马忽然大声哀嚎一声,她惊慌地往它身上查看,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在马背上。
逼不得已,她只好弃马逃跑。
她没命地往前跑,一边拨开野草树枝,一边努力看清楚前面的路,就在她看到前方有个类似山洞的地方,脚下忽然踩空,她摔落地底下一个坑洞里,在她惊魂未定之际,她的左脚却被什么刺到一般,痛得她大叫一声。
她痛得蹲下来,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后,她才发现那是一个猎捕野兽的陷阱,她的脚正是被里面放的锯齿状铁器给割伤。
想到这儿,她忽地一惊。陷阱设在这里,表示这里必然是野兽必经之路,那么她或许会变成某只野兽的食物。
想到这儿,她害怕得猛发抖。
两个时辰后,夜更深,也更冷了。
她不仅又冷又渴,还感到全身痛楚和饥饿,想到自己很可能葬身在此,突然感到后悔。
她为什么要这么冲动?离开公孙然,她根本寸步难行。武艺高强又如何?连偷只鸡喂饱自己都成问题。
如果她死了,便再也见不到爹、娘、香儿及婉容了,她细细将这些对她好的人的容颜仔细回想一遍;想完婉容之后,她心底却莫名浮现公孙然的脸,想起他替她点眼药时那双专注温柔的眼。
她还想起前几日他们共进早餐的情景,那日——
老板送来一碟硬梆梆的馒头,一碗带着腥膻味的炒牛肉、一壶酒。
芙蓉拿起馒头,久久无法下咽。
“吃不下?”公孙然问。
“你有没有闻到这馒头有股酸味?”
“这山林野店自是没有山珍海味,你要不吃,可是会挨饿的。”
见她面露难色,还是食不下咽。
公孙然遂起身推开房门,走到厨房,向店家要了一小碟剁碎的辣椒加上碎萝卜干淋上醋和酱油,端回房。
“好啦,你不如就沾这酱,勉强度过这一餐吧。”他笑说。
芙蓉一沾那酱,瞬间胃口大开。
“嗯,好好吃!”
公孙然拿出扇子轻轻振着,低头看着正大快朵颐的芙蓉,低喃:“唉,也不知是谁该照顾谁的饮食起居。”
“别这样说好不好?找到机会我也会回报你呀。”芙蓉说。
“算了吧,你只要乖乖地不给我惹麻烦就好了。你这些事,我大概还应付得来。”
想到这一幕,她突然难过起来。
只为了她没胃口,公孙然便想尽办法要让她吃点东西。他可是堂堂的兆宁王,一呼百诺、养尊处优的六王爷,从来是别人伺候他,哪有他伺候人的道理?这阵子她受到的苦,她相信他同样不曾受过,可他忍下了,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还常讲笑话逗她开心。
想想,这次真的是自己太任性了,她再怎么样也不能批评皇上。
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她活该葬身在这荒郊野外。
这厢,公孙然找到了一户猎户人家,遂登门要求借住一宿,直到狗叫声惊扰了老猎人柴兴,他拿起挂在墙上的弓箭,往鸡舍射去,却射中了一匹马,他们循着马嚎声寻去,见到那匹伤马,公孙然心头一颤,这不是芙蓉的座骑吗!
她会上哪儿去了呢?
不行!他得找她去!
“老伯,这只马确实是我夫人的座骑,恐怕我得跟你借个火把漏夜把整个山区翻找一遍。”
“喔,老朽这就为公子准备火把去。”
“有劳你了。”
“哪儿的话,你在这儿候着啊,我去去就来。”
一刻钟后,公孙然和老猎人拿着火把在山区寻人,当公孙然走到山崖边看到芙蓉的一只鞋,见到鞋的那一瞬,他脑里轰地一片空白!可他告诉自己,以苏芙蓉的个性,断然不可能寻短,既然马儿在,她便不可能失足,所以他蹲了下来,仔细观察地面——地面完整,草木无恙,完全不见滑倒或松动的痕迹,他更加确定芙蓉没有摔落山谷。
知道这一点后,他总算稍稍感到放心。他继续漫无头绪的寻找,直到柴兴说:“这位公子,你得小心些,因为我作了几处陷阱,你还是跟着我好了,免得不小心落入陷阱受了伤就不好。”
“呃,好,那我就跟着前辈。”
他们小心地避开了几处陷阱,直到柴兴来到一处洞口前。“咦?我记得这里还有一个陷阱呀,这会儿怎会没瞧见呢?”
模糊听见有人谈话的声音,芙蓉在洞里大叫:“救命!救命呀,谁来救救我!”
这声音公孙然不会听错,正是芙蓉的声音。
他和柴兴循声而至,总算找到了芙蓉。
当芙蓉仰头从洞口看到公孙然,不知不觉流下泪来。她一度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公孙然对着困在洞里的她柔声说道:“你别怕,我这就下去救你。”
柴兴在他身上系上一条绳子,交代他:“要小心,下面有刀片,可得小心避开。”说完,便让他慢慢落入洞里,两人在狭隘的洞底相逢,不过几个时辰不见,竟恍如隔世。
公孙然见她哭,直觉她受伤了。
“怎么了,你踩到刀片了吗?”
她点头。
他擦干她脸上的泪痕。“你忍忍,我这就背你上去。”
她只好趴在他背上,听见他往洞口大喊:“前辈,麻烦你拉绳子!”
“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