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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白见冯天宇把白酒和酒盅拿了过来,他一声不吭地从冯天宇手中夺过酒瓶子。打开瓶盖后,立即有一股浓浓的芳香在空气中飘溢。陆晓白先给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然后才给别人斟酒。
只有戴玳瑁眼镜的男生和冯天宇会喝酒,其他人都声称不会喝酒。陆晓白也没有劝,冯天宇倒是劝了,可是别人坚持说不喝,他只好悉听尊便了。
陆晓白举起杯子对冯天宇与戴玳瑁眼镜的男生说:“干!”
冯天宇与戴玳瑁眼镜的男生忙举起杯子不约而同说:“干。”
陆晓白啜饮了一口,入口有点辣,既而感觉爽滑绵柔,满口清香,不禁赞道:“好酒,好酒!”
“这酒是我养父在世时,他的一位老战友送给他的,他还没有来得及享用,就突发脑溢血身故了。”冯天宇回忆起养父的不幸辞世,面容不禁有些悲戚,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又说:“我平时是不喝酒的,我养母也不会喝酒,她认为喝酒伤身,不是什么好事,还想把它送人呢,还好没把它送人,要不然咱们三个人今天就没酒喝啰。不过我们不能喝醉,要适可而止。”
戴玳瑁眼镜的男生说:“对,要适可而止。”
陆晓白没有表态,他心里正烦着呢,想借酒浇愁。结果,一瓶酒他竟然喝了五六两,喝得满脸通红、醉眼朦胧的。起初,冯天宇与林若夕都怕他喝醉,还耐心劝过他好几回,然而他一点也不听劝,自顾自喝着,还吹嘘自己是海量,这点儿酒不可能把他放倒。
冯天宇与林若夕均琢磨:晓白如此饮酒,看样子并不高兴,他到底碰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呢?
陆晓白平生从来没有像这次喝如此多的酒,喝得他头晕乎乎的,感觉身边的人与物都好像在不停地晃动着,他心中的失落与忧愁并没有被酒精浇灭,反而更加伤感。他心中喟叹一声想离开了,他准备回去安安静静地睡觉,希望一觉醒来后,把这不良情绪甩掉。于是他对冯天宇与林若夕说:“我要回去了,你们和你们的同学慢慢聊吧。”说罢站了起来,身子晃了几晃,看样子一阵风也会把他吹倒。
林若夕见状立即站起来扶住他,并且说道:“你看你醉成这个样子,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还是我扶你回去吧!”
陆晓白内心一阵激动,但表面却风平浪静,说道:“好吧,劳烦你了。”
冯天宇蓦地站起来对林若夕说:“还是我送他吧,他牛高马大的,你力气小,我担心你扶不了他。”
陆晓白心想不能让冯天宇送自己,这样多没意思啊,只有林若夕陪伴自己,自己才开心快乐,于是赶紧说:“天宇哥不用麻烦你了,我也没怎么醉,有林若夕送就足够了,你还是好好招待你的这些同学吧,他们是客,不能怠慢他们。”他虽然有些醉了,但是思维清晰,说话有条不紊。
林若夕也劝道:“天宇,不用麻烦你了,反正我要回家了,我顺便送他回去吧。”
“好吧。”冯天宇悻悻地坐了回去。
夕阳如血,余辉满天,大地笼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林若夕搀扶着陆晓白,朝着夕阳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陆晓白闻着从林若夕身上散发的清香,不禁心旌荡漾,如同蝴蝶蹁跹,陶醉于灿烂无边的春色里。
其实陆晓白是可以自行行走的,但是,嗅着她体香的感觉实在太美妙,太令他着迷,他舍不得离开她身体。
林若夕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还以为他已经醉了呢,需要自己搀扶,否则就会跌跌撞撞,甚至摔倒。
他们走的这条路是一条蜿蜒的小路,道路两边生长着茂密的野草,野草妖娆迷人;走了一段路后,林若夕关心地问:“晓白,你心里好受些了吗?”她曾听人说过喝醉的人有想要呕吐的感觉,心里很不好受的。
“不太好受。”陆晓白心里窃笑,心说她完全没有看出自己是在伪装,她心地好单纯。
林若夕又好奇地问:“你喝了那么多酒,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陆晓白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好像怕她看穿自己的心思似的,他赶紧撒谎说:“没有什么心事啊,我那是高兴。”
林若夕觉得他没有说实话,但也不便追问,只好说:“那就好;如果你碰到什么困难,就不要藏在心里,把它说出来,只要我帮得上忙的,我就会想方设法帮助你。”她以为他是因为生活的拮据而发愁呢,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罢了。
陆晓白心想: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答应我吗?你不会吧,因为你已经是冯天宇的女朋友了,你贤淑漂亮,冯天宇宅心仁厚,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可是天生一对呀。幻想起他们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的情景,他心底又不禁泛起了酸味。
“我自己走吧。”他拿开她柔荑般的手,离开她的身体。
“你行吗?”林若夕看着他担心地问。
“没问题。”
林若夕看他脚步稳健地走了几步后才完全放心。
他们又走过一段乡村小路,然后才来到一条宽阔的马路上。这条马路直通市区,因为经年失修,路面坑坑洼洼,路边苍翠的草木早已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呈现出一派猥琐之貌,偶有汽车驶过时,路面尘土飞扬,染得路人灰尘满面。他们来到一处公交车站台前,林若夕从小挎包里抽出纸巾擦了擦候车坐椅,然后吩咐陆晓白坐下,自己也坐下。等了一会儿后,他们远远的看见有一辆公交车像醉汉一样歪来斜去的缓缓开过来了。车停稳后,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这是一辆早该淘汰的破车,发动机发出“嗡——嗡——”高亢的声响,响了一阵后汽车才艰难地开动起来,颠簸着缓缓驶去。
下车后,他们在路边的餐厅用了餐,然后才离开。
陆晓白居住在一片陈旧的小区里,这片小区没有围墙,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出,如同一个饱受蹂躏的老妓女,满不在乎地敞开自己的胸膛;这里的红砖外墙已经呈现出一片饱经风霜的灰暗,如同老耆苍老的面容。
林若夕说要送陆晓白回屋,她想看看他的居住环境到底怎么样。
按理,他心中有她,得到心仪的女孩的关心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然而他却有些为难,心想要是她看到自己简陋的居所后不知有何感想?如果拒绝,她肯定心生不悦。他内心纠结了一阵后,才默许她跟自己进屋。
她见这房间狭小阴沉,可谓蜗居,不过打扫得倒是干净,可惜除了一张旧木床和两个马扎外,没有其它家具,连黑白电视机也没有一台。她联想起他不幸的身世,不禁同情起他来,她说:“你一个人住想必很孤独,很无聊吧?”
“是。”陆晓白如实回答,心说要是你经常过来陪我就好了。
“我家里有一台闲置的黑白电视机,你把它搬过来吧,晚上放放电视,好打发时间?”
陆晓白一口拒绝:“不必了,谢谢你一番好意。”
林若夕没好意思再劝,她认为是他自尊心在作祟——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为了维护微不足道的面子,常常拒绝别人帮助。她把屋子看遍后,就说想走了,他却执意挽留她多坐一会儿,她看着他一脸诚恳的样子,不好拒绝,只好说:“那好吧,我坐一刻钟才走。”
陆晓白喜笑颜开地从墙角搬来马扎,用力吹了吹上面的灰土,然后放置于地,示意她坐,他不好意思地说:“屋里寒酸得很,让你见笑了。”
林若夕安慰道:“这是暂时的栖身之地,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加油啊!”
陆晓白像士兵受到了将军的鼓励,精神为之一振,说道:“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房子、车子,这些东西我以后一定会拥有!”
林若夕小心翼翼地坐在马扎上,她从来没有坐过马扎,显然是担心马扎承受不了自己的体重,会突然散架摔伤自己;陆晓白则安安稳稳地坐在低矮的床上。他们面对着面,由于近在咫尺,可以闻到对方吐出的气息。
四处的墙壁被岁月的尘埃侵蚀得暗乎乎的,像一块色彩斑驳的幼婴尿布,橘黄的灯光也没把屋子照得有多亮堂;一团光晕打在林若夕的身上,她微微低下头,下意识地抠着手指头,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不过模样却美丽撩人。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与陆晓白离得太近,林若夕把马扎往后面挪了挪,重新坐下。她双手并用把胸前柔顺的头发捋搭在肩膀上,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庞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真是宛若桃花,粉嫩娇红。
陆晓白看得心旌激荡,好想扑过去紧紧抱住她,肆意地一亲芳泽,她是一个弱女子,自己强大的力量一定会把她征服的,但是他转念一想,如果这样鲁莽行事,她肯定会厌恶自己、憎恨自己的。权衡得失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若夕并没有发现他神色有何异样,所以她一直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还零零碎碎地讲述一些读书时发生的趣事。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说:“我应该回去了。”
“我送你。”把她送到外面上了公交车,陆晓白才恋恋不舍地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