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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气朗,白色的云朵悠悠在眼前飘过;一眼望不尽的盎然绿意中有鸟叫、虫鸣,还有微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
四周很安静,没有城市的喧嚣及科技文明带来的冰冷,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时空像倒退了几百年,回到那单纯久远的年代。
这让闵云涛感到安心且自在,可惜这份平静在那名个性直率的美艳编辑出现后,便被彻底破坏了。
但这是他要的结果。
她来了!
“云舟先生,谢谢你给我们再度采访你的机会。”
魏柔嘉场面话说得漂亮,态度柔软有礼,其实心底已经咒骂了闵云涛一万八千次。
因为他的钦点,她得收拾行囊,带着她的笔电来到中部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
但见到他第一眼,她不得不承认,男人的模样比相片中还帅。
他气质清冷悠淡,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相片中那双桃花眼带着的邪气已不复见,如今只浅浅闪着如皎清明月般的沈稳睿光。
那双眼引人入胜,但她不喜欢,因为他凝视着她的眼神,彷佛想由她身上挖掘出什么,让她感到莫名不安。
这一刻他垂眸不语,长长的睫毛掩住那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粉色薄唇微抿,显得傲然不容侵犯,更加让人揣摩不出他的想法。
魏柔嘉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只能耐着性子再开口。“关于这次的采访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我已经整理好题目,你要不要再看一次?”
特刊企划是要直击云舟大师一日作息,很私密却很简单,她问他答,应该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
基于尊重闵云涛机车、异于常人的想法,她很周到的再行告知义务,免得他将来有借口推翻她的企划。
就像是过了一世纪之久,闵云涛抬起眼望向她。“我不喜欢用你问我答的方式完成采访。”
闵云涛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认识她的;但他也很肯定,魏柔嘉根本不认识他,且是第一次见到他。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感觉到她对他怀抱着强烈的敌意这点与一直想尽办法接近他的女人有很大的差别。
他猜想,是上次的企划让彼此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奇怪的是,在知道她是他梦里出现的那名女子后,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所以,他把她找来了,想从她身上寻找自己为何对她感觉熟悉、她又为何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原因。
魏柔嘉听到他的回答,猛地一愣。“但你之前没提,况且上次乔蜜不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完成采访吗?”
“状况不同。”他用一句话简单带过。
他的回答让魏柔嘉感到头痛,蓦地,一个念头闯入脑中。
既然闵云涛习惯手写——拿毛笔写,他不会是想用写的吧?
这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都是用计算机作业,如此一来她得再拨时间打逐字稿。
但随即另一个想法又窜了出来。大老板可能会因为获得他的墨宝,效法他的出版社,直接刊出他的手稿。
想想,这样似乎也不错。
“你要用写的也是可以,只是这样我干么跑这一趟?”她回道。
她的疑问才落,闵云涛朝她微微扯唇。“我写的字不拿来回答这种事。”
他的声音温润清朗,那一抹微笑如清风掠过,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自然优雅,但那出口的话,却让魏柔嘉想翻桌。
这个男人如果不是有意刁难她,便是发生意外后脑筋秀逗了。不写?不写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大小事?耍她吗?
她凝视着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拽起他的领子问他到底想怎样?
但这是工作,他是杂志社最最重要的摇钱树,她不能这么做。
抑制住心中想法后,她挤出假到不行的微笑,客气地问:“那请问大师希望用什么样的方式做专访呢?”
闵云涛思考了一会儿才回道:“嗯是应该配合你,但我不能违背自己的想法,去做我不想做的事。”
魏柔嘉不可思议地微张嘴、瞪圆眸。
她乐观的以为,只要他没退回企划,事情就会顺利了,没想到,她还是轻忽了闵云涛整人的能力。
她用力深吸口气,用即将消耗殆尽的小小耐心再问一次。“那大师您想怎么完成这次的企划呢?”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但听得出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尖锐。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很有趣,内心那股想了解她、想探寻她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想留下她
当这个念头一浮现,他嘴角扬起浅弧,心里有了决定。“你要写我的事不难,用心观察就能得到答案。”
所以闵云涛是要她自己观察吗?
“我允许你留在我身边贴身观察。”不待她反应他接着说:“你也是文字工作者,思维应该相当敏锐,我想这应该难不倒你,这段时间我会安排一间客房让你住下。多久完成工作由你自己决定。”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只要将她留下,他就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闵云涛这异于常人的决定让魏柔嘉再次受到惊吓。
他大概是她多年编辑生涯以来接触过最奇怪的名人了。
“如何?”
他的要求虽然古怪,但她能拒绝吗?
再说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她的心思若够细腻,应该很快就可以交差走人了。
魏柔嘉暗暗思量一番后点头答应,那一刻,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受他牵引,跟着他由平凡人生,走向不可思议的未来
下午两点,魏柔嘉由闵云涛为她安排的房间望出去,远眺着苍翠山景,不得不承认,这里让人身心舒畅。
但那仅是面对这一片山景时的感觉,一回到房里,看到桌上摆着原本准备给闵云涛看的专访内容,她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绷了起来——
差不多该开始工作了!
这房间位在更靠近深山,离“花房”有十分钟脚程的别墅里。
因为闵云涛说,别墅里只住着他一个人,要看到私底下的他,只能在这里;而她可以任意参观、窥探他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行迹,以取得她想要的信息。
他这般光明磊落、完全信任她的行径,却让她心里冒出更多疑惑,行事相对的更加谨慎。
在魏柔嘉决定走出房间探索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乔蜜担心的声音落入耳膜。
“喂,魏小嘉,你还好吗?”
因为闵云涛的决定实在太奇怪,所以来“花房”前,她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了闺蜜乔蜜。
“嗯,ok!猜猜,大师要我怎么完成特刊专访?”
“不就是一般形式?”她回忆了一下才说:“上次采访花房,拍完餐点后,他会出现简单回答我准备的问题,不是这样吗?”
魏柔嘉冷笑。“他人会这么好?”
乔蜜因为好友的冷笑,一颗心陡然吊得好高。“呀不然咧?”
“大师他恩赐,允许我留在他身边贴身观察他,再将所有观察汇整成特刊内容交差。”
果然,闵云涛的思维与一般人不同,很是奇妙。
“唔这也太奇怪了吧?你答应了?”
“嗯,大老板都下令要我全力配合了,我能拒绝吗?再说,我倒也想知道,这个怪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她边说边张望,观察着屋内环境。
“听说他发生意外后变得很奇怪,万一他意图不轨怎么办?”
虽然他是闵氏企业的接班人,近日又因为那本文学创作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但人格心灵受损,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呀!在这里我会与你——”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乔蜜急忙打断她的话。
“哎呀!我家主厨回来了,先这样,记得保持联络喔!掰。”
乔蜜家的主厨老公镇日为他的事业忙碌,两夫妻相处时间并不多,因此只要主厨一出现,她这个闺蜜就只有被挂电话的分,她习惯得很。
收起手机,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走廊尽头的房间上头。
那间房的门扇半掩,几缕天光透过门缝洒逸而出,彷佛诱着她上前探看。
闵云涛说过,她可以在屋子里恣意找寻她所需要的,既是如此,她也就没有窥人隐私的顾忌了。
心思一定,她理所当然地上前推开门,却不知是她的动作太过豪迈或是力道一时失了控,半掩的门扇叩的一声往后撞,紧接着一声低沈的痛呼传来。
听到那一声痛呼,她的心头一凛,急急拉开门,赫然发现门后有一排书柜,而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靠在书柜前低头摀额。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闵云涛,却不懂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把她带到客房后,她听着他与“花房”的员工讲电话,一副要去处理正事的模样,随后匆匆出了门。
怎么一晃眼他就回来了?
而她根本就不知道,门后居然还有一排书柜。
基于诸多她所不知道的事,造就了眼前的事故,魏柔嘉急声问:“你对不起,你还好吗?”
突然被攻击的闵云涛缓缓转过身,还来不及开口,便感觉女人拉下他摀额的手,焦急地嚷嚷。
“啊血你流血了”
闵云涛看着被她拉着的手掌果真沾着血,血量并不多,伤口想必不严重。
只是这情况也太巧了吧?
他一处理完“花房”的事便返回别墅,回到书房正准备找本书、泡一壶老茶静静的沈淀一下思绪,却天外飞来小小横祸。
突然被推开的门打到他的后脑勺,他的额头前倾撞到他手中的厚皮精装书角,不知是她推门的力道太大,还是额头的肌肤太脆弱,或是精装书角太硬,额头就这么磕出了个口子,流出鲜血。
他抬起眼看着她脸上愧疚的神情,缓缓地掀唇问:“你和我的门有仇还是和我有仇?”
魏柔嘉自知有愧,一对上他那一张略显阴沈的俊脸,看到额角那一个伤口,她放软了姿态,露出尴尬的笑。“对不起!对不起!医药箱在哪?我帮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魏柔嘉依照闵云涛的指示找到放在一楼的医药箱后,又匆匆回到了二楼书房,一踏进书房,她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阳光落在原木地板上,铺了一片迤逦金光,阳台的落地窗前挂着一只铁铸小风铃,正随着山风拂来,晃击出略沈的清脆乐音。
闵云涛靠在书桌边缘,长腿交迭,一手撑着受伤的额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赏心悦目的情景,像是广告中定格的画面,好看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魏柔嘉出了一会儿神,随即自制地敛了敛思绪,走到他面前。“你要不要找地方坐下来?”
闵云涛回过神瞥了她一眼,两道如墨般的浓眉攒纠成结。
在等她的时候,他的脑中不自觉转动,窜出许多有着她和他、似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像久远的记忆,又像刚刚经历般与如今的记忆相互拉扯着,充胀整个脑袋。
当他愈用力去想,那股拉扯的力量就愈加激烈,像有人抡起拳,一拳又一拳的击在脑壳上头,痛得他脸色发白。
魏柔嘉看着他那透着粉色的薄唇紧抿,脸色苍白得像纸,担忧地开口问:“你还好吧?很痛吗?”
“头痛”他勉为其难地挤出声音。
头痛?是被她撞疼的吗?
魏柔嘉将手中的医药箱随意扔到一旁,赶紧上前帮他检查头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伤口,一双杏眼充满愧歉。
“糟了、糟了,我是不是还有撞到你什么地方呀?”
她一靠近,身上淡雅的香味直冲入鼻息,那香气莫名带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他不自觉将头搁靠在她的肩上。“是车祸后的老毛病。”
意外后,他只要一想理清脑中冒出的奇怪影像,便会产生剧烈的头痛。
医生为他做了详细的检查却没发现异样,最后只能归咎是颅脑外伤在恢复期产生的脑功能障碍后遗症。
他的语气有着淡淡的无奈,魏柔嘉还来不及多问,便感觉他把头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