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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额角猛跳。
却见杨修愉快负手,大笑着离去。
翌日,许昌下了很大的雨。
五月末许昌的天气,本十分善变。这一场雨在闷热之后,来得恰到好处。
许昌百姓面上都染上些许愉悦,但曹府却依然是一片沉闷。
许是因荀彧反对之言,曹操近些日子总是不太高兴。他不高兴,很多人也便因此不高兴。
曹彰也不敢擅自出门骑马射箭令曹操不开心,便时常窝在曹植院中,与他一同下棋。
两人你来我往正是愉悦时,洛平惊惶失措地入了门,连声音都变调:“公子、公子,不好了!”
曹植手顿在半空,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洛平喘了口气,急促道:“邺城传来消息说,崔夫人难产,于昨夜诞下小公子,去、去世了!”
☆、更新更新
郭嘉请了荀彧饮酒。
他们最终是去了郭嘉府中,寻了一株大榆树,命仆人摆了案几与酒水,随意饮酒。
荀彧举着酒杯,瞧着清澈的酒水,闻着四周散发的清香,不由吃吃笑道:“我们这么多人中,你是最喜欢喝酒的。我以前劝你,饮酒伤身,你却偏偏不听。后来好了吧,你看你病的那么久,像个什么样子。”
郭嘉摇头失笑:“华神医说我那是水土不服,怎地到你口中,却将这病归咎于酒上了?”
荀彧瞥了他一眼:“若你不常年饮酒,闲来无事散散步,练练剑,身体能这么差么?若不是你身体差,能有如此重病么?”
郭嘉无奈而笑:“你有理,我不同你争。”
“怕是你那歪理,争不过我罢。”
郭嘉道:“你还记得么,当年孙权赠送主公一头大象,你我打赌谁能将这头大象称出来。”
荀彧放下酒杯:“当然记得。我说能称出来的,一定是冲公子,你却说是植公子。然后,你输了。”
郭嘉叹了口气:“是啊,我同别人打赌可从来没有输过,就输了这么一回给你。你啊,非但不放过我,还禁了我一年的酒!”
荀彧眯了眯眼。他虽然询问郭嘉,眸色却是极端的笃定:“你当真会一年不喝酒么?”
郭嘉挑眉,面上没有丝毫赧然抑或悲哀,表情反而有些得意:“当然没有。”
荀彧大笑起来:“想来是四公子定是遭殃了!”
郭嘉将酒饮下,把玩酒杯理所应当道:“他害得我输了打赌,自然要赔偿我。”
郭嘉又陪着荀彧说笑了许久。许久之后,天色渐晚,酒水也要饮尽了。
荀彧终于道:“你不劝我么?”
郭嘉敛眸而笑。他先给荀彧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需要我劝么?”
需要么?
荀彧哪怕老了,头脑不清楚了,依然清晰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执念,亦是支撑他走过这一段漫长而茫然的人生路上,那盏唯一的指明灯。
他与曹操,本是不该走同一条路的。可惜彼时他看不清楚,陪着他走了这么。但纵然他陪着曹操走了这么久,依然是要分道扬镳。
这是理想与现实的冲突。选择捍卫理想抑或屈服于现实,只在荀彧一念之间。
不需劝,劝亦无用。
荀彧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给自己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唉,老了不中用了,居然忘记你最擅长的是什么了!”
荀彧又喝了一口酒,笑的连眼泪都掉下来了:“老了,荀彧已经老了!这一局,他也该退下了。”
人老了,跟不上历史前进的步伐,早就应当退下了。哪怕原不曾意识,哪怕心有不甘……哪怕,还有太多事情还没有做。
是退,抑或者死。
这是唯有荀彧自己方能决定的,与他人无关,与任何人都是无关。哪怕曹操,也无法逼迫他改变决定。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好友惆怅时,递上一杯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郭嘉看着一杯清酒,忽然想到了很多东西。
包括多年以前他第一次被荀彧推荐入曹营,抑或此后时常的三人一同饮酒,抑或不知何时起,他们三人居然再也不曾一同饮酒了。
直至今日,唯有他与荀彧,一同谈笑风生。
哪怕笑声悠远,将来再回首亦要满面清泪。
荀彧又笑了许久。许久之后,他的笑容渐渐敛去。他叹了口气,半是怅然道:“可惜世事难料……”
郭嘉的动作停了下来。
因为这六个字,令他想到了一些事。
他想到了曹植小时候时常装可爱装傻,企图在他面前蒙混敷衍;他大病时,曹植费尽心思照顾,无微不至;他前往江陵至后来赤壁之战,都是曹植以着守护者姿态,保护着他。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般顾及了。
他觉得开心,觉得温暖,觉得感动……甚至到后来,他也控制不了心中对这个少年的喜爱。
但那又如何呢?
曹植不是普通人,他不可能被养在身边;曹植也不是曹操,不可能傲视世间规则,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甚至连曹操一分怒火,他都无法承受。
他比一般人多了,太多的枷锁。却比人上人,又少了太多力量。
何必相伴,何必相误。
可惜,世事难料。
荀彧一手支着有些晕眩的脑袋,用空着的另一手摆了摆:“罢了,罢了。不谈这些,今日好好喝个痛快,不谈这些!”
谁也猜不到曹冲的骤然离世,也猜不到,年幼平庸的曹植后来居然能表现至此。
哪怕郭嘉,也无法猜到。
曹植大婚之日,杨修曾端着酒询问他此番一饮而尽,是否当真能忍住,将来再也不饮。彼时他回答说:倘若一个人想要忍住,便一定能忍住。
但其实很多东西,是忍不住的。
唯有借酒消愁。
郭嘉举着这一杯酒,静静看着。倘若八年前,他不贪那几坛酒,是否今日,曹植就不必如此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