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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般长到了九岁。
有一天,他遇上一个锦衣华服,头戴金冠的小公子,他站在一个雍容华贵的宫装妇人身前,他们的身后站着方氏和一些衣着锦绣的婢女。
隔着两根柱,方氏对小公子介绍说,“这是那个贱人的儿子!她还妄想他能认祖归宗,得到将军看顾!唉,没脑子就是没脑子,生个儿子没骨头,倒是天作地合的一对母子。”
宫装的妇人执着帕,印着眼角,随口斥道:“方嬷嬷心直口太快,邓鸯都化土了,这话以后切莫再提起啊。”
邓搈用双手扒了扒刺到耳边有些痒痒的长发,然后趴在地上,手肘着地,仰头看着对面的一行人,汪汪汪地叫了几下。
小公子吓得脸色发白,转头投入母亲的怀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宫装妇人一口一个心肝的叫着,然后转头对着方氏说道:“打死这条狗!”
缠金滚边的衣摆远去,夹杂着呜呜假哭的童音。
四个凶神恶煞的恶奴将他牵到后院的厨房外,当着他的面将尖刀在磨刀石上磨得霍霍作响。
邓搈面无表情地坐在院中地上,唇瓣蠕动,无声地叫着,娘,娘,娘,眼里满是思念。
小公子避开仆人,亲自执着尖刀笑笑地走向他,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步,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
他的笑凝固在脸上,执刀的手被邓搈咬穿。他痛得开始真的哭起来,大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四个恶奴两个抱着小公子,一个捏碎了邓搈的下巴。另一个执刀扎中他的脊椎。
小公子声称要亲手处死邓搈,便将他塞进了精铁打造的笼子,关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邓搈被十人用链拉着,沉在香江的水中,小公子坐在高头大马上,用蘸了辣椒粉的箭头。一枝一枝地向他射了上百枝箭。
身中数箭的邓搈被沉入江水之中。
他的眼中没有绝望没有悲伤。只有疯狂的欣喜。
他终于可以去见娘了。他有好好的活着,就算是条狗,他也努力的活了。
不让他活的是宋家人。
可他的美好愿望被苏闵行打碎了。
苏闵行也觉得自己倒了血霉。
谁能料想到青州的千金小姐辣么疯狂。竟然将他追得跳了江。
跳便跳吧,又捞起一个狗笼,狗笼里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孩。
两下掰弯了精铁笼,苏闵行小心翼翼地将男孩抱出来。喂他喝了几滴咸腥的东西,将他从阎王的手中抢了回来。
可这像狗一样的男孩像看杀母仇人一般瞪着他。那眼中的戾气令苏闵行打了一个寒颤。
“喂,你不要好赖不分哪。你还有没有家人…唔,你都这样了,定然也没家人可以依靠了。”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眉头皱成一道川。“身上这么多伤,血一直在流,我刚刚摸了一下。你脊椎骨也是软的,你这样子。活也难。你就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邓搈缓缓地眯眼,死不了,就得遵守与母亲的信约,好好活着。能活着,当然会有未了的心愿,可这与他又何干?
“你这身体已经坏了,得治伤便得先去掉坏死的血肉,可你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刮干净了你就成了一具骨头,我刚得了一本古医典籍,有点好奇书上那个换骨之法是否可取…”苏闵行慢吞吞地盯着邓搈说道。
邓搈垂着眼帘,“试…”
苏闵行狭长而璀璨的眼里突然闪过一抹耀眼的光华,脱下自己的外袍将邓搈裹了,连夜赶回了奉城的一处小院之中。
小院之中只有苏闵行一个人,最大的一间书房里摆着三面墙的珍奇格,上千个格子之中摆着上千个造型各异的坛坛罐罐。
书房正中央摆着一具晶莹剔透的骨头架子。
苏闵行给邓搈吊住命后,又给他喂了三大碗老山参汤,自己在小院中鼓捣了两天两夜,最后将邓搈放进一口巨大的青铜缸之中。
凄厉的一声惨叫之后,邓搈便闭上了嘴。
苏闵行疑惑地取下塞着耳朵的棉花,趴在缸沿上瞪大眼睛盯着邓搈看,邓搈死死地咬着牙,双唇紧紧地所成一根细线,血肉在缸中药水的浸泡下发出滋滋的,犹如被滚油炸响的声音。
苏闵行伸手抚着自己的下巴,却摸到空气,又咳了一声,“以后长了胡子再做这个动作好了。小子,现在是炸肉,一会还得锻骨,你要是真这么能耐就一直不要叫!”
邓搈微微抬起眼皮,唇角抽了抽,又闭上双目。
娘,这个骗子说他能锻骨呢…
姑且试试…
血水染红了药缸。
邓搈愣是再没惨叫过。
苏闵行将餐桌都拖到了书房之中。他经常端着饭碗,一边扒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邓搈看。
缸里的药水换了一缸又一缸,足足七天之后,邓搈被苏闵行捞了出来,摆在骨头架子边,掰着他的身体上下,一寸一寸肌肤的检查。
又用一块打磨成薄片的玉石棱角面对着他的两腿之间研究着。
邓搈睁眼,伸腿蹬翻苏闵行,嘶哑的声音像炭火烧过的嗓子里发出来的,“滚!你自己也长着哩。”
“衣服!”邓搈蜷起双腿,伸手指着苏闵行,怒目而视道:“死变态,你还看?”
苏闵行作势要解腰带,邓搈吓得闭上眼,“滚。”
书房响起一通悉悉摸摸的声音,一套紫色绣着云纹金边的衣衫被扔到邓搈头上,他坐起来,伸手慢条斯理地,一边回忆着衣服的结构,一边穿着。
这些狗屁衣服怎么这么难穿?
泽衣,禅衣,祫衣,襦衣,外袍…
苏闵行爬起来,认真地一一教邓搈辨别衣服,然后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让他跟着自己一件一件的往身上穿。
邓搈不耐烦地扭动着身体,“麻烦。”
苏闵行重新穿好衣衫,系好腰带,扶正头上的玉冠,转身坐到邓搈身旁,“你是人,就得学会怎样穿人的衣服!还要学会怎么当一个有礼有矩,有利于江山社稷的人!”
邓搈撕扯着禅衣的手骤然停顿,低下头,半天没有动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