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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有婚约的姻亲,可到底还没过礼,外男哪能直接进小姐院?
还推推搡掇,趾高气扬的。
飞屏越说越气,俏脸似含了霜似的,极不待见张家几人。
最可气的是,她听到那嬷嬷私下里嘱咐那大夫,仔细瞧瞧苏家小姐有没有子息相。这到底是来看诊还是来验身的啊?
欺侮人啊。
苏浅若听飞屏这么一通数落,心中却有了底。
虽然张母和张梳行都来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来了也好,好多事可以一起办。
梳洗打扮停当,飞屏在苏浅若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院门,但是又拦在院门口,让花寸去请苏太傅和忠伯以及苏家管事,并多请几个婆子过来协助。
协助什么,却不曾明说。
苏家自己的嬷嬷们进院之后,利落地在主居之中隔起了一道厚厚的帷帘,并将屏风移动到东边靠窗户的地方隔了。
苏太傅和忠伯陪着张梳行在东次间奉茶闲聊。
张母和那个姓余的嬷嬷携同她们带来的大夫何青年进得主居之中,飞屏出帘招呼三人落了座,上了茶,便又静静侍立在一旁不言不语的盯着地上瞧。
花雨扶着苏浅若在软榻上侧坐着,将一只手轻轻伸出帘外。
大夫用绢帕隔着探了探脉息,脸色瞬间便变了变,回头对着张母点了点头。
张母本来想进帘探下苏浅若,不过被飞屏以小姐怕吹风,夜里也没睡好,要补眠将几人轰了出去。
余嬷嬷临走愤愤不平地狠瞪了飞屏一眼。
飞屏作着骄纵状抬高下巴,正眼也没瞧她。
转回帘子之后,飞屏又恢复了常态不解地道:“小姐为什么想让他们主动退婚?”
苏浅若知道她是个机灵的,迟早会看破她的用意,这些日子替她跑前跑后的,一直忍到现在才开口问已经有些不符合她的性子了。
所以飞屏打头刁难不让张家人入院开始,苏浅若便打算摊开来说。
“我不喜欢张家人。”
花雨送走闲杂人等,进来的时候便顺手掩上了门。毕竟小姐与飞屏刚刚谈论的话题着实有些奇怪,要是给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太傅府一切都快准备停当了,小姐却暗中要让张家人主动退婚。
张家一行人暗含着怒气而去,第三日竟然抬着十里红妆上门过礼来了。
苏浅若记飞屏反复确认过消息后便光着脚下了地,在屋内来回打着转。
张家就张梳行一个独子,明知道苏浅若有心疾,无法生育,甚至无法同房共枕,张家竟然还直接就上门过礼定日子了?
任苏浅若咬破了唇也没想出张家这是要闹哪一出。
若无后为大都可以抛却,那么,不守妇道呢?
要不守妇道,便得临时寻个搭伙的男子来唱一场戏。要敢于挑战礼教,却又擅长演戏的。一时之间,到哪去找?
还得打听清楚张梳行或者张家人的行经路线,最好是让他们亲眼得见。
苏浅若挥退丫头,让她们守好院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闭上眼,车轱辘声,敬国公府妻妾争宠之声,钱尚书府上的钱家公子刚被确诊了花柳病,钱尚书正吩咐人将他送到庄子上流放的声音。
再往南,往南,穿过长安大街,八宝坊招牌下挂着的铜铃被风吹着晃了晃,张家的院子就在八宝坊背街的最后一家。
离着这里有将近二十里地。
苏浅若在张家院子里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男音。
“有把握么?”
“宁王还在等信儿,到底打探得怎样?”
太子的亲胞弟宁王?
张梳行怎么会跟宁王的人牵扯到一起,听那口气,不是第一次谈话,带着几分上位者的质问和逼迫。
“宋副统领还请转告宁王殿下,梳行自当尽力。苏太傅已经亲手接了礼,家母这边我昨夜也安抚过了,断不会出什么岔子。”
宋,副统领。
宋宪!
那日在城门处亲自查过往车驾的羽林卫副统领宋宪。
宁王,宋宪为何如此关注苏家与张家的婚事,还隐隐透着几分着紧?
为什么一定要促成苏张两家的联姻。
祖父已经半残,有的不过是清名,实际挂的便就是个太傅的虚衔。再说,太子是祖父的弟子,宁王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太子都未曾过问过苏家的家事,宁王又凭什么来插一杠?
宋宪是羽林卫副统领,负责皇城守卫事宜,是最靠近皇上的一个人。
张梳行只是一介秀才,中状元的是梦里那个。
苏浅若一时头痛,便用上了几分力气去凝神细听,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咝咝之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滑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场断喝。
“有人窥探张府,速开法阵!”
苏浅若捂着耳朵,喉间一甜,喷出一口血溅落在定风瓶的芍药花瓣上。
那花瓣竟然瞬间便萎了,不到一会儿便开始一瓣一瓣的掉花瓣。
苏浅若颤着手,取了一枝完好的芍药出来,另一只手抹了唇间的一抹血擦过花瓣。半晌后,擦过血的花瓣发黄枯萎了,没擦过的照样鲜活娇艳。
苏浅若抿着唇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当年死的那些仆人们也是沾到了她的血么?
她的血是剧毒?
可她刚出生,为何会流血,而且流出足够毒死十一人的血液…
苏浅若眼前一黑,死死抓着一张小杌子撑住才定下心神,重新清醒过来。
若祖父没有让人可图的地方。
那些人图的,便是她,苏浅若!
所以才要千方百计用名正言顺的方式将她从苏家带走!
苏浅若为了印证心中这个想法,决心孤注一掷,试探试探张家阵营之中人的态度。
将枯掉的花拢起来丢进了定风瓶的花梗下,又抹净了唇间血,用一壶水细细的漱了口,直到身上恢复了正常,苏浅若才虚弱地躺回榻上扯过锦被掩了半边身子,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睡到戊时末的时候,苏浅若起床更了衣,将枕头塞进被子中做出一个人侧睡的模样,又放下了纱帘,这才从踩着椅子从侧窗爬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