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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咬了口馒头，抹了把汗，“呼……爽！这天冷下来了，吃这么一口辣的，出出汗去去寒，还真不错！”
韩副书记夹了块小炒肉，晶莹剔透的肥肉，似乎亮的都能冒油，只是在那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他尝了一口，笑着点点头：
“还别说，这小苏师傅，做川湘菜确实有一手。这做出来的菜，可以说确实有几分川省那边的感觉了，就是还是不够辣。”
听到韩志明的话，公社书记立刻就哈哈大笑。
“老韩啊，你自己能吃辣，咱们可没你那么会吃辣。要真按你的辣度来，咱们几个今天都吃不了兜着走。”
韩志明一听也是，顿时也笑了。
听到“小苏师傅”这个称呼的时候，人群中，一个颧骨突出的男人微微眯了眯眼。
等公社书记把话说完后，他才状似不在意道，“这个小苏师傅，本事倒是不错。我听说，他是农村户口，却硬生生在城里找到了工作，确实不一般啊。”
话是好话。
但是这话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来，显然就有深意了。
只因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镇上的革委会主任，也就是……何前进时常挂在嘴边的老舅。
在场这么多人，没一个敢小瞧这个笑语晏晏，看似平和好说话的老狐狸。
真当是什么善男信女啊？
尤其是管计这个老狐狸，精的跟猴似的，只怕平时的时候，没少捞什么好东西。
古董、字画这种东西，虽然现在不咋值钱。
但是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知道现在的局势只是一时的。
说不定时过境迁，再过那么几年，这些东西又会再冒出来，管计这家伙，保不准会乘着这一股东风，再度扶摇直上。
当听到管计提到苏清风的时候，在场的气氛微微一静。
何前进和苏清风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而好死不死，管计这位革委会主任，正是何前进时常挂在口中的老舅。
赵康打了个哈哈，连忙圆场，“年轻人嘛，有能耐是好事。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人，咱们这些老家伙，也得时刻准备好，给他们让位嘛。”
管计笑了笑，却不接茬，气氛也冷了下来一点。
……
小房间内的事情，苏清风等人可不知道。
因为中午给领导们做菜的事情，苏清风给朱师傅和毛师傅出头的机会，这俩人现在对苏清风的态度极其友好。
谁能不喜欢一个随时会调走，还能给大伙露脸机会的同事呢？
既没有竞争压力，大家还能一起分好处。
因为这个理由，毛师傅和朱师傅，在对待苏清风的时候，态度比对孙大爷还要殷勤三分。
像肉菜之类的，更是满满打包了一大盒。
最后还是苏清风看快要满出来了，这才不得不喊停，否则就看他们二人的架势，恨不得把锅里最后一点油水都搜刮进苏清风的饭盒里面。
孙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猫着腰来到后厨里。
他看着这一幕，有些看不过眼，“别盛了，这些差不多够了。小苏师傅今晚大抵是回不去了，只能在厂里对付一宿了。”
这下，不止是苏清风三个大师傅，后厨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孙大爷，这又是咋了？不是都已经问过话了吗？怎么还不让离开厂子呢？”
旁边有人附和：“是啊，咱们住在家属院、筒子楼里的，也就算了。但是小苏师傅咋办？难不成让他几个板凳凑一下，铺成一张床？再说，他家里人也不知道消息，这得多着急啊。”
孙大爷思忖了一下，发现这两个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琢磨了一会，这才开口，“家里人的话，倒也不难办。我让学农待会给村里打个电话，让他帮忙带个话就行。”
好好的孙工，在孙大爷口中，就成了带口信的人。
果然，还得是亲爹。
“至于睡觉休息的地方嘛……”孙大爷琢磨了一下，突然眼神放光，看向苏清风。
只见他嘿嘿一笑，“小苏师傅，要不来我家将就一下？我家不在筒子楼，不像那里四五口人挤在一个小房间内，睡觉都是一张行军床和一个帘子对付。”
“我家是大平房，别的没有，就地方多。空间宽敞了，小苏师傅睡得也舒服了。”
苏清风寻思了一下，还真是这个道理。
眼下这情形，风声鹤唳的，还不知道和之前山上找到的电报有没有关系。
苏清风要是自己一个人在厂里对付一宿，就怕又沾上什么浑水。
这样看来，有个高工儿子的孙大爷家，似乎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想，苏清风也不扭扭捏捏，笑着点头同意了，顺带还开口：
“孙大爷，你家还有菜不？你想吃啥，下午有空，咱俩好好琢磨琢磨。”
论起别的，孙大爷可能还没感觉。
但是论起吃的，他顿时来劲了。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家里还有多少余粮，同时心里有追悔莫及。
早知道今天发生这事，他就早早地囤点肉了。
当然，非常时期，酒就算了。
孙大爷还没高兴到忘乎所以的境界。
等食堂里的人流差不多散了，后厨里的人也开始洗洗刷刷了。
在这间隙中，不免有人讨论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诶，你们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连保卫科、公安和绿军装都惊动了？我早上被问话的时候，腿肚子还在打颤呢。”
第72章何家的破事
听到这话，孙大爷打开水壶，猛灌了一口，这才开口：
“具体啥事我也不知道，横竖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着急忙慌的，非但没啥用，反而坏了事。上头让我们干啥就干啥，这就行了！”
这话一听，倒也挺有道理。
后厨里那股惶惶不安的情绪，倒是淡了不少。
……
等到了下班的时候。
苏清风跟着孙大爷回到钢厂的家属院。
一眼望过去，除了筒子楼，就是一排排的平房。
乡下人向往着这大厂独属的筒子楼，但是对于苏清风来说，这密密匝匝，毗邻着的小房子，一点隐私都没有。
谁家晚上传出来个什么动静，只怕到了第二天早上，就会传得整个楼道都知道。
论起舒服程度，他自己感觉，还真没乡下的平房舒服。
孙学农早就被老爹打过招呼了，今天食堂里的小苏师傅，要来他家对付一晚。
对于苏清风，孙学农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观感倒是挺不错的。
为此，他还特意早早下班，准备把家里拾掇一下，也好看起来亮堂一点。
旁边路过的人，看到孙学农端了盆水，在那皱着眉头，拿着一捆借来的芹菜，在那里择菜。
平房人家，家里多多少少有地方空余，或者在家，或者在门口的小圃子里，种点蔬菜也算是正常。
孙学农和孙大爷都不会干这种事情，因此这盆芹菜还是孙学农花了点钱，从邻居家买的。
在他们旁边，就是副厂长齐和平一家。
齐家婶子年纪虽然有点大了，身材有点走样，但是总是笑眯眯的，做事是出了名的勤快，做人做事更是有一套章法，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副厂长一家。
媳妇能干贤惠，男人又有本事，家里还有俩儿子一姑娘，凑成了一个“好”字，这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换。
只见齐家婶子出来打水，看孙学农一本正经地在那里择菜，把叶子留下，茎给扔了。
她顿时憋不住了，“哎呀，学农，这菜可不是这么择的。芹菜吃的是茎，不是叶子！”
孙学农脸一下子涨红了。
闹笑话了。
他平时就不沾这些东西，老娘又走得早，家里没个媳妇，更没人教他这种东西。
至于孙大爷……平时吃食堂，食堂没人，他自己做菜的时候，也就糊弄糊弄，只要最后能吃饱就行了。
正巧这时候，不远处走来两道身影，还伴随着叮呤咣啷，饭盒碰撞的声音。
孙学农的眼神中，一下子爆发出精光。
他招了招手，“小苏师傅，这里来。”
齐家婶子有点讶异，抬起头，看向那个迎面走来的身影。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笑容爽朗，“这位就是食堂的苏师傅吧？哎唷，我可没少听孙大爷谈起你。”
“他这人自己做菜不咋地，但眼界却高。他都夸你了，说明你这小伙子是真有本事啊。”
孙大爷怒瞪。
什么叫做他做菜不咋地！
这娘们也不知道说话委婉一点。
算了，咱爷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孙大爷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向苏清风介绍道，“这是副厂长的爱人，你叫他齐家婶子就行。”
苏清风从善如流地接了一句话，“齐家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