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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孩子们身上也有肉,看来确实是日子好过了。
傅芝和秦放鹤见了,俱都点头,颇为欣慰。
单就亲民和细致这一点来看,盛和帝确实做得比天元帝还要到位。
事后,盛和帝还亲自登上了蒸汽机船,看什么都稀罕。
他将各处都一一问过,爱不释手,赞叹不已。
“爱卿,有此宝物,何不一用啊?”盛和帝问道。
大过年的,开几炮听听!
“国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秦放鹤道。
傅芝掌管兵部,这事儿他倒是知道不少内情,“回陛下,听闻工部如今已经在打造更轻便更精巧的二代蒸汽机船,届时耗费更少……”
这些年以来,经济的大发展、蒸汽机械的推广都极大促进了科技的发展,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冶炼和锻造业的突飞猛进,直接推动军工业完成了一次质的革新。
大禄前期的冶铁和锻造技术大多继承自唐代,基本都是手敲和小鼓风机,这直接决定了锻打次数、力度和温度较低。
如今科技进步,官方率先改良,采用蒸汽重锤快速锻打,并配合吹氧法、大鼓风机提高温度,进一步提升了钢铁的强度和柔韧度。
另外,又大胆创新,衍生出一系列合金产品。
种种发展应用到蒸汽燃机和钢铁船身,最直接的体现就是重量和成本的骤降,提升了煤炭燃烧后的能量转化率,并大大延长了使用寿命。
借助这些发展,兵部火器营也开发出了新一代火炮,不仅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而且炮筒更轻巧,更不容易炸膛和遇热变形。
任何领域的成果都不是独立的。
这是一场广阔且旷日持久的技术飞跃。
盛和帝不太懂这些专业的东西,但并不妨碍他觉得很厉害,还不忘慰问卢实等工研所成员。
多年研究下来,现在的卢实等人隐约跟外部世界有点脱节,就非常厌恶这种“非必要社交”:太浪费时间了!
高程比较光棍,直接说自己拉稀,拒绝见客。
卢实毕竟豁不出去,但他的厌恶是如此清晰,以至于盛和帝都看出来了,笑容有点尴尬。
秦放鹤:“……”
秦放鹤对这些科研人员也没什么办法。
没办法,越老越值钱,没炸死的都是大爷,都得供着。
“陛下不要介意,”秦放鹤只要硬着头皮替昔日政敌描补,“他们满心满眼都是为了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每日恨不得饭都不吃,觉都不睡……”
盛和帝听罢,肃然起敬,“啊,真乃国士!”
非常清楚内情的傅芝:“……”
总觉得这一幕幕极尽荒诞。
往前推几十年,谁能想到董门的人还会主动帮卢党打圆场呢?
各处军营本就日日操练,期间秦放鹤就顺道安排了盛和帝检阅,并不怎么额外费事。
蒸汽机船也沿着内海开了一圈,像模像样来了几次攻防战术演练,如盛和帝所愿开了几炮。
青灰色的硝烟缓缓飘荡在无尽的海面上,像一场盛大的绮梦。
将士们激动,盛和帝兴奋,场面一度热烈非常。
“陛下观我军刀剑锋利否?”秦放鹤问。
“锋利!”盛和帝看着阳光下银光闪闪的新式兵器,满足道。
“陛下观我朝雄师威猛否?”
“威猛!”
“陛下观我军上下人心齐整否?”
“齐整!”
秦放鹤温和微笑,向盛和帝发出恶魔低语,“银子堆的。”
盛和帝:“……”
喜欢吗?
爱看吗?
满意吗?
银子到位,您可以更满意。
第277章落定(九)
回去的路上,盛和帝的心情相当复杂。
他平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领会到“一分银子一分货”。
好吗?
那确实好。
贵吗?
废话。
他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旷野,仿佛看到流水般飞速逝去的国库银两……
留不住,根本留不住。
然后盛和帝发现了一个细节,“这蒸汽车,是不是比之前快了些许?”
几年前他坐过的,隐约记得好像没这么快。
随行的机车侍从便笑道:“陛下慧眼如炬,如今用的算是第二代了,车头的燃气缸主体和车厢许多连接部件都换成更轻巧耐磨的合金,重量减轻不说,密封也好,同样多的煤炭,现在也能跑得更远了……”
这么一来,就不用像以前那样频繁的加水加炭了,也大大延长车体使用寿命,运行成本更低。
盛和帝不免赞叹,越发原谅了不久前卢实的臭脸。
千里驹自然有使性子的资格。
见他说得兴起,秦放鹤顺势起身去别的车厢溜达
。
还得几个时辰,坐得屁股都痛了。
秦放鹤离开后不久,盛和帝便挥退侍从,“冉无极的事,先生听说了么?”
车厢内只剩下师徒君臣二人,在蒸汽机车运行的声响衬托下,这话越发清晰。
傅芝的身体随着车辆晃动,闻言颔首,“听说了。”
输给这种对手,不冤。
盛和帝就看着秦放鹤离去的车厢门笑了,“先生以为,他是从何时开始谋划的呢?”
父皇呢,他知道么?
若知道,又将先生置于何地?
若不知道,倘或他泉下有知,又会是何种感想?
逝者已矣,此时再论这样的话题没有任何意义,也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所以傅芝没说话,盛和帝也没想听到什么答案,只是觉得有种近乎荒诞的无力和有趣。
秦灿和冉壹进入翰林院后往来亲昵,并不避讳,原本众人都以为他们同岁同科,且后者又一早就清晰地表露了自己对秦放鹤的崇拜,难免较旁人亲近些。
但后者却直接回伯爵府过了年,还公然穿了与秦灿一般花色纹样的新衣裳!
这就不是单纯的“朋友”二字能解释得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秦灿便大大方方答道:“我与无极乃同门师兄弟。”
“啊?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说呀!”
“自家小事,何须张扬?”
他们从未刻意隐瞒,外人不问便不说,被问到,却也不回避,如此坦荡。
谁也挑不出错儿来。
秦放鹤身为内阁首辅,行事低调内敛,不利用收徒大肆敛财、收买人心,难道不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况~且~”
“况~且~”
庞大的钢铁机器高速穿行在冬日荒野中,所到之处,卷起纷纷扬扬的雪沫,都呼啸着被向后挤去。
盛和帝饶有兴致地盯着窗外看了许久,看遥远的旷野中分散的黑点,那是正冒着袅袅炊烟的人家。
“金晖此人,你怎么看?”
一听这个名字,傅芝就本能皱眉,活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披着人皮不干人事。
盛和帝失笑,语出惊人,“朕欲使其为礼部左侍郎。”
盛和元年,万物萌发,朝中要动的不止孔姿清一人,六部也多有轮转。因赵沛升任刑部尚书,入内阁,自然要有人来填他原本的缺,而填补之人留下的,也要有他人另行填补……
如此兜兜转转,就把礼部空出来了。
金晖之前担任鸿胪寺卿,与礼部职责大差不差,倒也合适。
左侍郎之上便是右侍郎,右侍郎之上便是尚书,而翰林院出身的官员身上往往都有学士的名头……
傅芝揣度盛和帝的意思,来日是要让金晖入内阁。
粗粗算来,来日隋青竹接尤峥的班,那么内阁中最年长的便是他自己,如无意外,自己要与金晖交棒?!
只是这么想,便觉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