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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狼藉的宜居之星楼顶,一个穿灰白病号服的男人赤脚趟过支离破碎的镜面板。
前面有硌脚的金属部件,绕开,又碰到奇怪的黑色头盔,捡起来瞧瞧,扔掉,再前面是突击步枪,以及一具被钢铁横梁压实的尸体,惊骇,再前面——我的天!那是……体格格外庞大的大猩猩尸体!
懵了,是在做梦吗?
给自己一巴掌,脸疼,不是做梦,那么谁能解释一下这幅世界末日的场景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一口气昏睡了五百年?
不至于吧……
忽而眼前一亮,前面是个熟人。
“大花?大花!”他跑过去将李大花搂起,手指伸到鼻下探气息,是活的,“大花你怎么了?大花!”
李大花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壳巨疼,脑鸣音如夏蝉唱热,整个人神志不清,但当他看清面前男人的脸,登时惊得浑身一激灵,刹那间竟连话都不会说。
“老袁?我不是在做梦吧?”
袁缺呵呵一乐,“是我是我,没有做梦!你没事吧?”
李大花兴奋翻起,和他拥抱,泪水不禁盈出眼眶,“真的是你老袁,你终于醒了!老天爷有眼,你总算是醒了!”
“嗯嗯!”袁缺搂着她同笑,又问:“这里是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李大花今天遭受的恐吓比过往几十年的总和还要多,胆量分明又上了一个台阶,她扶着袁缺站起,一眼瞄向“炼丹炉”,那里现在只剩爆炸后留下的一堆废铜烂铁,而袁满就躺在不远处的镜面板上,身上压了一堆杂物。
“袁满!”
袁缺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儿子,大步流星跑过去,三两下扒开杂物,将儿子抱起,此时的袁满身体非常虚弱,软趴趴像一滩泥。
“袁满?!快醒醒!袁满?!”
袁缺轻轻拍打儿子的脸,招魂一般呼喊儿子的名字,看起来很傻,但效果显著,袁满缓缓睁开眼。
然后再次傻掉。
“爸?”
“嘿嘿,你小子咋回事?从非洲回来的啊,晒得这么黑。”
“爸?!”袁满一秒充满电,脉动似的竖起,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你——醒啦?”
什么都不说了,父子俩深情拥抱,旁边的李大花也加入进来痛哭流涕,一家人能够劫后逃生并团聚,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时候,被磁暴震晕的巫猿陆续苏醒,豆豆也从老金袍的怀里睁开眼,发现大家都在,相视一笑,各自体味内心悲喜。
李大花没瞧见儿子李保华,起身去找,袁满父子俩背靠着木箱坐下,心情很好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傻笑还是傻笑,这时候豆豆走过来,问袁满身体情况,袁缺发现小姑娘生的标致,眼睛与袁满的妈妈有几分相像,看袁满的目光也明显不同于其他人,袁满看她也一副看到美食的样子,遂心里有数了。
他识趣站起,帮李大花去找李保华,把时间留给两个小年轻。
豆豆盘腿坐到袁满面前,“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袁满睁眼给她看。
豆豆抵近,翻开他的眼皮,眼珠里有两条灵神在安然游动,相互环绕,秋毫不犯,老金袍豁出去的一把,赌对了。
这还是袁满第一次和女孩子面贴面,豆豆的发香和脸庞一度让他紧张到不能呼吸,他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正掐住他的心脏,脑袋也晕晕的,明显的血流不畅。
豆豆见他脸红如番茄,立即收手,忍不住想笑,真是个单纯可爱的男孩。
“我……有问题吗?”袁满问。
“有,还不小。”
“啊?”
豆豆噗嗤一笑,“逗你的啦,你很好,两条灵神在你体内相互制衡,目前看来还比较稳定。至于对你身体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影响,我也不知道,得回到云岭再详细检查。”
“哦……”
“你真是个宝藏男孩。”
“啊?”
“你就会说啊和哦么?”
“呃……”
豆豆无语,生生被他气笑,枉费她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救人,结果这家伙连句谢谢都没有,只会说几个语气词。
倒不是袁满不想表达,而是他双臂上的力压制了他的说话欲望,那股力如万虫蚀骨,越来越猛,最后冲破他的理性控制,驱使他饿虎扑食一般将豆豆抱住。
豆豆身体一紧,而后渐渐放松,与他温暖拥抱。
老金袍见旁边有巫猿卫士在看热闹,一屁股将其顶走,假如待会儿有什么狗粮要撒,冲他一个人来就好。
拥抱持续了足足两分钟,本来还可以更久,但一个袁满不大待见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扰了他们的甜梦。
“袁满!你快过来,我妈她——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哎呀,反正很不对。”
看李保华焦急的模样,明显有事儿,袁满放开豆豆,起身,“怎么了?”
“不知道,我醒了之后,她就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劝都没有用。”李保华说。
袁满仔细一听,平台后面确实有哭声,“为什么?你不是好好的么?”
“谁知道呢,她一边哭还一边后悔,说自己做错了这做错了那,特别的崩溃,拦都拦不住。”李保华说。
这一听,袁满心口顿时一剜,眼睛睁得牛大,“小妈呢?快,带我去——”
砰——
一声枪响。
袁满头皮发麻,拖着虚弱的身体以最快速度冲过去,结果——
李大花倒在自己的血泊里,右手攥着捡来的手枪,下巴被打烂。
当场死亡。
“妈!!!”李保华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大声嚎啕,“妈!你干什么呀妈!”
袁满雷劈般静止,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脊背冷汗直冒——这种场景,他见过。
豆豆没有逗他,他真的……有问题。
他刚才抱过李大花,还抱过自己的父亲——
父亲!
“爸,爸——”
他放声喊,猛然发现父亲已经跨上了天台边缘的护栏!
一个箭步冲过去,肾上腺激素飙涨。
“别过来,儿子。”袁缺伸手喊停。
袁满要疯了,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在颤抖,“爸,你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那里危险,你先过来。”
“儿子,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们提前检查过性别,本来应该是个女儿……”袁缺泪流满面,内心痛苦不堪,“老天爷,我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我既伤害了你,也伤害我的亲生女儿,我简直猪狗不如……”
“别说了!我都知道!”袁满小步靠近,试图安慰,眼泪哗哗往外冒,“爸,这不是什么严重的错,是别人一不小心弄错了,责任不在你,你先下来,我们一起去调查好么?我需要你,非常非常需要你,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你一个亲人,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爸——”袁满扑通一声跪下,情绪激动至极,“我求你了,你下来好吗?我求你了!”
“爸自知罪孽深重,你会原谅我的对吗?”袁缺由哭转笑。
“原谅!我什么都原谅你!全部都原谅!我给你磕头了,你下来吧!”袁满把头磕得砰砰响。
然而——
“你真是爸的好儿子。爸……知足了。”
“不不不不不——”
袁缺身体后仰,倒下天台——
袁满弹射起跳,伸手去抓——
一场空。
“爸——”
天台上响彻袁满的声嘶力竭,袁满只觉五脏震动喉头腥甜,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刺激过大,一口气没上来,袁满昏死过去。
另一边,和袁满拥抱过的豆豆也开始陷入痛苦的回忆,老金袍及时将她打晕,以防止意外发生。
天光亮得可怕,救援直升机的隆隆轰鸣由远及近,一切看似结束了,一切又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