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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驶离柏油马路,进入一片人迹罕至的野树林,停下。
昨天那场雨将地上的轮胎印抹去,顺便抹去了他们之前到此的痕迹,每当意见不合,起了争执,他们都会找个僻静的地方冷静解决,用他俩之间的独特方式。
“我必须去火星。”副驾驶位置上的南谨信把眼镜一摘,随手丢在车头,“否则我们永远都会止步于此。”
“你不能去。”袁宵把车熄火,只留前排照明灯亮着,态度坚决,“我会再找替代方案。”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没有其他替代方案了!”南谨信把领口拉开,有点烦躁,“如果我们不能在处理器上突破,纳米机器人项目就死了!这个项目已经耽搁了四年,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科技进步从来没有一蹴而就,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的技术团队已经在寻找新材料了,只要找到合适的新材料,我马上向族长申请开发晶体脑。”袁宵轻拍他的肩膀安慰。
“且不论能不能找到新材料,就算找到了,能比火星上的材料性能更好?”
“都说过多少遍了,火星探险队找到的新材料,只是疑似能够用于创造晶体脑,还没有经过科学论证,万一不能用呢?”
“所以我更要去啊!我去论证清楚啊!总比等在这里要强吧?”
“你懂什么?”袁宵被他的固执搞得有点恼,禁不住吼出声,“你以为去火星和去国外度假是一样吗?你知道火星探险队这几年的损失有多大吗?我爸妈没有回来,欧诺的爸妈没有回来,那么多人父母亲失陷在那里,到现在我都不敢跟豆豆讲!你以为这是闹着玩儿的吗?会死人的!”
南谨信被震住了,一时语塞。
“为这件事,我们已经吵过三回了,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去火星的事,OK?”袁宵渐渐缓和语气。
“但晶体脑是你的梦想,不是么?”南谨信看着他说,眼睛里满是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冲动。
袁宵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脖,微笑,“你也是。”
听到这话,南谨信微微低下头,倔强稍止。
要扛起这份不被世人理解的感情,他没有袁宵那么轻松有力,何况还牵扯到另外一个人。
“那晚,在酒吧,你的歌很动听。我看到了,辜辜很爱你,真心爱你。”
“那首歌是唱给你听的。”袁宵双眼情意绵绵,毋庸置疑的诚恳。
南谨信深吸一口气,苦笑摇头,“我太了解你了,你是不会伤害像辜辜这样感情单纯的女孩的,并且她还对你那么好。”
“但你也知道,我跟她没有未来。”袁宵也是为难,这种复杂感情换做谁都难以处理,“我会找个机会和她解释清楚。”
“坦白说,我嫉妒她。她那么厉害,那么漂亮,和你那么般配,既能保护你,还能给你生孩子。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南谨信泪光盈盈,委屈得想哭,“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是不是错了……”
“嘘……”袁宵搂住他的肩,将他揽入怀,“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们都没做错什么,我们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而已……”
“你真的爱我吗?”南谨信抬头看袁宵。
“当然。”袁宵目光坚定。
袁宵把唇凑了过去,想发生点情侣之间正常的事情,但偏偏——
天公不作美,降下一个巨大的玩意儿,穿过树枝,砸在引擎盖上,把他俩吓一大跳。
惶惶不安的两人凑近一点看,那家伙居然猛地打了个滚,撅起屁股爬起来,菊花处插一个金灿灿的小人,似乎还在喊……
“疼疼疼……”
……
高起青将辜辜拖上岸,双双倒在石头上,气喘吁吁。
辜辜连呛好几口水,体力透支,脸色不好,整个人狼狈不堪。
高起青稍微好点,但在方才的搏斗中,他丢失了除了腰刀以外的所有装备,损失惨重。
或许是忌惮高起青手里的弯刀,也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水怪没有继续追,两人才有了喘息之机。
可等了几秒钟,高起青发现袁旦没有跟过来,连忙站起来想回去找,结果被辜辜一把抓住,现在再下水纯粹是送人头。
“老二?”高起青站在岸边大声喊,感觉这么称呼有点奇怪,于是改口,“旦旦?旦旦!”
还是很奇怪,但不重要了,因为水下毫无反应。
“袁旦?你在哪里?袁旦!”
喊半天,结果连句回声都没有。
这样一来,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就发生了。
“袁旦!你他妈去哪儿了!你给我出来!袁旦!”高起青发疯一般狂喊,控制不住情绪。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完全不能接受与自己并肩作战数年的好兄弟就这么没了,这位好兄弟还说回去给他介绍对象来着。
“别喊了!人各有命,当他穿上那套战斗服,他就知道会有这天!”
辜辜倒是会安慰,一句话说得高起青声泪俱下,高起青站在岸边,挥刀断水,痛心疾首。
换做往常,辜辜肯定会对这种“妇人”表现嗤之以白眼,念及高起青救了自己一命,又难得展现出铁汉柔情的一面,这才四肢一摊,静静看他将悲恸释放完。
片刻之后,双方的情绪都冷静下来。
“任务没有完成,此地也不宜久留,走吧。”辜辜率先站起,除了一只手电筒还插在腰间,她也什么装备都不剩。
“去哪儿?”
“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们有人还活着,我得去找他们。”
“没有地图,没有补给,怎么走都是死。”高起青靠在岩壁一角,一脸颓丧,看上去是要放弃抵抗。
“你不走就能活?我猜水里的那些东西很乐意把你当食物。”
“我想再等等。”
辜辜走到高起青面前,蹲下,盯着他的眼睛,“袁旦不会再回来了,你得接受这个事实。别忘了,还有人等着我们去救。想一想你是谁,你到底为何而来。”
辜辜起身,朝他伸出右手,催他上路,高起青沉静了几秒,刚想伸手借力,辜辜又把手收回了。
扑了个空,有点尴尬……
但辜辜并没有恶意戏耍他,因为有个和洞穴格格不入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走到水池边,捡起一个防水袋,里面有台小型DV记录仪,盖板上有处刀刻的爱心,是游敬之的!
准确来说,是她当年送给游敬之的东西!那爱心是她亲手雕的!
她又兴奋又紧张地揭开防水袋,高起青也好奇地凑头过来看,电源键一按——
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