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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降雪,冯府这日来了个稀客——淳县县令,曹景春。
曹县令五十大寿,登门亲送拜帖邀请冯老爷,还特意提到齐映,多次表示希望冯老爷能带上齐映赴宴,盼望再见上一面。
冯泰十分惊讶齐映能有幸获得曹县令的青睐,当面询问曹县令。曹县令解释,这位后生与他志气相投,犹如忘年之友,愿保荐齐映上秀州的官学。这番说法,让冯泰更加不解。
前院送客后,魏氏得到消息,匆匆赶到荣青堂追问个不停,听了,又板起脸:“我说呢,早起乌鸦叫唤,准没好事。小小的蚁子官,想登门攀亲,不掂掂自己斤两,想想够不够格。这人被贬好几次,贬成个小县令,已经永无翻身之日。他满口狂悖的话,发了疯,什么都敢往外说,老爷万万不能跟他沾上关系,免得日后惹一身臊。还有那野种子,上官学能上成进士还是状元,他没那命。”
与曹县令那等轩昂人物谈完话,冯泰如沐春风,再听夫人粗鄙言论,不禁生叹:“何来的乌鸦。夫人,管好你自己罢。”
受邀之事,齐映亦大感意外。来报喜的小女使红着脸刚离开,同屋三个护院哈哈大笑,一会儿叫他齐状元,一会儿起哄要拜他,拿齐映取乐半晌。
真正为此事高兴的,另有其人。
竹意馆中,周嬷嬷惶惶不安,喜忧参半。想着给侄儿买身新衣裳,打扮地齐楚些。又想,县令的寿宴,在座宾客会是些什么人,侄儿不大会说话,能不能应对得体。满屋踱步,自问自答。
沈荷抿唇一笑:“嬷嬷,你晃得我眼晕。其实,嬷嬷不必紧张。曹县令孤僻桀骜,这么一个人,能舍下颜面上门相邀,足以证明他赏识齐映,不是妄言。齐映有真才实学,穿的衣衫好与坏,没有所谓。”
“我家哥儿呆呆傻傻,是个老实头,那个好官怎就看中了他,还肯推荐他去上学。”周嬷嬷虽这样说,眼角全是笑意。
他才不呆傻呢,沈荷心底暗暗笑道。回到冯府后,好久没见过齐映了,不知他好不好,得知这个消息,开心不开心。她掀开被子,趿上鞋,小步子哒哒地跑到灯罩面前,像个没大的孩子。
周嬷嬷忙忙取来衣裳为她披上,见她脸上泛着浅浅红晕,问了问。
沈荷错愕,她脸红了吗?哦,许是炭火太旺,熏的。
雪停了,风止了。云散月出,雪后的月光格外清冷,一弯如刀高悬夜空。
离曹县令的寿宴还有两日,冯泰经过一夜思量,决定备份厚厚的礼,天刚亮,便命人送到淳县衙门。
礼提前到,表示人不会到。他家与苏家有亲,夫人大伯父乃是大内内官。应邀同席之事,还需慎之又慎。夫人说得有理,他虽敬佩曹县令的学识,但曹县令出言不慎,以下犯上,绝非是个能结交的人。一步险棋,不走也罢。
冯老爷态度明显,不可能应邀赴宴,齐映也去不得了。
于他宠辱不惊的脾性而言,去或不去没有分别,只是周嬷嬷很失望。
多好的机缘,有官员作推上官学,好过在大宅门里自个用功。而且侄儿三不五时充作冯府车夫、马夫、或跑腿,分去许多精力,不能好好读书。说到头,形势强过人,冯家屋檐下,姑娘尚艰难,她一个老婆子,人微言轻。除了可惜,没有法子。
沈荷忽然提出要妙清观内供奉亡母牌位,焚经做法。冯泰事忙不能同去,只得手抄一份离苦得乐的经文要她带去同烧,千叮万嘱,命元福多派人手同行。
正是曹县令举行寿宴当天,天飘着小雪,一大一小两辆马车使出长明巷。这次随行的人里有元福的大儿子元平,小元管事是个练家子。两个妈妈,两个护院,均和魏氏不沾半点关系。
车子行进着,室内微微轻晃。
“姑娘孝顺,夫人泉下有知定会高兴。妙清观别的都好,只是在城外南头,有些远了。”周嬷嬷不明白,城中有玉露观,香火鼎旺,大多官眷人家供奉做法都选在那。妙清观远,逢年节祭拜来回奔波,沈荷身子弱,最不能受累,偏偏选中妙清观。
“远有远的好处,我娘会喜欢的。”沈荷道。
玉露观供奉着魏家女眷,她绝不会让娘亲的牌位与那些人共处一室。
车行出城,周嬷嬷颠得发困睡过去。沈荷捧着手炉,正靠着闭目养精神。车室门外骤然传来冷言酸语的嘲笑,齐映没有回应,同驾车的男子还是不依不饶,讥讽他寻开心。她摇醒周嬷嬷,俯近耳语。
周嬷嬷挪到车门边,看了眼,合紧门小声回报:“叫荣全,比我家哥儿大一岁,同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略想想,对周嬷嬷笑道:“一会到观外,嬷嬷让他们等等,不急着停靠马车。”
郊外风雪大过城中,玉清观的灰墙灰瓦上积着薄薄一层雪,非年非节非朔望,观外冷寂。车马停妥,周嬷嬷为沈荷穿好斗篷,系紧带子,吩咐外头众人停住。
沈荷下车,背对着众人:“你们中,谁属马?”
随行四人看向小元管事,小元管事点头,荣全上前一步:“回表小姐,小的属马。”
“你与我亡母生肖相冲,做法事祝祷期间,你要绕着观子步行,不能停下半步,敬告三清真人,方能趋吉避害。”沈荷道。
荣全愣住:“敢问表小姐,小人要走多久?”
“我何时出来,你何时停下。”她淡淡回答。
做常法事至少要两个时辰,绕着道观走两个时辰,怎么听着跟说笑似的。无奈举头三尺有神明,荣全只能恭恭敬敬地照办。
冯府没少给功德钱,知道是冯家供奉,妙清观的老师太听闻冯府来人,赶忙出来迎接。沈荷经过荣全身边,不忘提醒:“你可以开始了。”
白雪纷纷,周嬷嬷为沈荷打着伞,进正殿焚香祝祷。奉上牌位敬告神明的仪式结束,沈荷为亡母点上两盏长明灯,尤觉不足,满观神仙坐下,一一拜过,剪烛祷告。第一场法事做完,已是未时初。师太们也唱了近两个时辰的经,喝水暂歇着。
沈荷让周嬷嬷去传话,周嬷嬷回来,说其余人吃过饭菜,在小净房内避风雪等差遣。荣全绕着观子走到满头大汗,听闻法事完毕,千恩万谢,瘫在椅上不肯起来,三大碗水灌下肚。
“嗯,让他歇歇。乏了去喝水休息,胜过花力气非议他人。”沈荷满意地笑了。
“老婆子才知道,姑娘还爱捉弄人呀。”周嬷嬷哭笑不得,姑娘大了,有心眼,还学会淘气捉弄人。转念想到今天给沈夫人供奉牌位,要是沈夫人和沈老爷还在世,姑娘日子定比现在强上百倍。心生感慨,道,“真人神仙眼皮子底下,不好扯谎,姑娘下回不能这样。”
沈荷并不在意:“眼皮底下又如何,赏善罚恶是神仙的职责,倘若善恶不分,枉做神仙。嬷嬷,走吧,我们找齐映去。”她取出锦盒,顺手拈来两枚铜钱。
“找他做什么?外头下雪,姑娘吃斋饭,有吩咐我带去。”周嬷嬷道。
“自然是让他去见曹县令。”沈荷环住周嬷嬷的胳膊,“走吧嬷嬷,你两日的梦话,都在喊‘哥儿,上学吧’。今日,我帮嬷嬷了结此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