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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青竹!”
“我要投棋!”
“我要雪冬!我倒要看看这时节怎么弄出白雪来!”
……
当天百味斋经营到了很晚,从里面出来的人都是一脸的满足。有说百味斋里景色优美恍若世外桃源;也有人说在那里琴棋书画都有大家相陪,风雅脱俗;还有人说那里的佳肴美味无比,有些甚至都不知何种原料,但却让人口齿留香,流连忘返。
无论如何,百味斋就这么火了。一直观望事态发展的林恪也终于可以松口气,虽说知道应该会火,但是当他把自己和妹妹的私房钱全部搭进去之后,还是有些忐忑的。万一真亏本,那就是坑妹了。
好在,一切似乎都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例如他终于有了一个稳定的钱财来源,而且借此机会牛刀小试了一把,再来,就是眼前这几张纸了。
林恪琢磨了一番,还是决定去书房找下林如海。来到书房的时候,林如海还在埋头于公务,但比起几个月前刚来扬州时的眉头紧锁,似乎表情要松缓一些。
“父亲。”林恪恭敬地行礼。
“恪儿来了?”林如海有些意外,自家儿子自从忙着店铺之后,每天除了温书就是埋头写写画画,很少会找到书房来。这次是出了什么事?“听说恪儿的铺子现在很红火?都快成为扬州八景之外的第九景了。”林如海不急着问正事,上来先打趣了林恪一番。
这话倒不是胡说,最近知道内情的同僚偶尔说起来语气都是酸溜溜的,眼睛都快变成兔子了,面上还表示不屑地说些男儿就该专注学问的捻酸话。剩下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更纷纷打听林家到底从哪儿找了个财神爷回家。
从会员卡到雅苑再到一天固定接待12桌,林恪没有做别的营销和推广,甚至还刻意保持了低调收敛。但越是低调收敛,就越引得那些富商们趋之若鹜,生意也越好。最近更成为了本地人外地人心向往之的首选之地,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预定的桌次都排到了三个月之后。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林如海自己提起了这个话题,林恪乐得趁势聊下去:“既然父亲这么好奇,孩儿今天也带了些来给父亲看看。”
原本就想要送给林如海的,林恪上前几步将手中的几页纸递到了桌案上。顺便拿过案边的墨慢慢磨了起来,时不时地瞅瞅林如海的脸色。
林如海原本还以为自家孩子少年心性要邀功,好笑地接了过来,但越看脸色越凝重,等到薄薄的几页纸看完,前后再翻翻,竟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这些……”林如海思索了下才继续开口,“恪儿怎么想着设这么个主事?”
“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态度,平日有客人来记下他们的喜好习惯和交往宾朋,更有利于拉近双方的感情,以后再和这些商户交往也心中有底不是?”林恪有些得意地解释一番。
林如海拿起纸又细细地看一遍,半天方才闷闷地从鼻孔中‘哼’了一声,“你可知道你记得这些东西被那些商户看到,你这铺子也开到头了?!”
“父亲慧眼如炬,儿子也是今晚刚发现这个问题。”林恪小小地拍了林如海一记马屁,这才有些苦恼地说道:“可这些东西儿子觉得记下来还是挺有用处的,所以儿子想着……不如父亲找个本分可靠的人来打理?儿子时不时地看下也就成了。”
刚才只是草草看了一遍,林如海对扬州的局势就有了些许深入的了解。原本只是零碎存在于脑海中的商户资料,尤其是盐商资料,现在已经能模糊地划出圈子来了。可能不太精确,但假以时日,他相信自己定能经营好这个差使,年底吏部考核得优等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如海此时心情很复杂,担忧、欣喜、自豪、无奈种种情绪交织,还掺杂了一点点的失落。这种情绪套用林恪的话说,那就是‘我这个前浪还没开始发威,怎么就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的沧桑无力感。
“明日我让人去接替这个位子。”林如海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说了。
嗯嗯,林恪持续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父子俩相互交换了意见之后,林恪觉得无事就打算回后院调戏黛玉妹妹去。谁知刚转身,却突然听到背后幽幽传来一句话:
“淮扬盐政杂事太多,为父已经向皇上奏请,希望能求得一个副官分担些繁重事务。”
干的漂亮!
能想到自请监察,林恪觉得自家父亲越来越有官场智慧谋略了。想来也是,自家父亲任兰台寺大夫的时候虽然泯然众人矣,但一来初入官场需要学习揣摩,二来或许也因为地处神京官宦纠葛复杂牵扯太多,不得不小心翼翼。林家没有得力的兄弟近亲扶持,贾家那又是不着调的。在一切都靠自己的情况下,林如海这个公务员做到现在,终于渐入佳境了。或许自己忙时苦读,闲时约上三五好友,踏马寻青的充实世家子生涯,已经离得不远了?
林恪心中如此想,转身面上就带了笑意:“父亲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母亲最近有身孕,心神有些不宁。虽有我和妹妹经常宽慰,但也要父亲多陪陪才是。”
林如海点点头,又另起了个话题,“黛玉五岁了,也该请先生启蒙了。”想起这几个月和自家夫人讨论的事情,顺口又嘱咐了一句,“我和你母亲正在找寻,你如果有听到什么合适的人选,也记得和我说下。”
黛玉妹妹要启蒙了?
小可怜见儿的,幸福的童年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不对,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林恪恍惚了下,突然拍了下脑袋:次奥,贾雨村!
☆、五
林恪既想起了贾雨村,心中又习惯性地盘算开来。这人先做官后又陷入官场泥潭中不可自拔,虽说学问不小,但秉承着自家妹妹要请就请最好的先生,能隔离开还是尽量隔离开吧。
但他不能直接跑到父亲面前说,‘呦,爹爹,那贾雨村其实是个混蛋,所以您别搭理他了。’这话真说出口,想必非被林大人捶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不过一个小人物,看见猪现宰就来得及,不必先磨刀。
抱着这样顺其自然的态度,林恪想了一下就把这事情丢到了脑后。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即便身处江南,天气也越发冷了。林恪早早地给黛玉和母亲备下了手炉御寒之物,每天的营养餐更是必不可少。幸好前些日子百味斋的资金回笼了一大部分,要不然还真养不起这两只熊猫。也幸好每天有百味斋的汤汤水水养着,不说贾敏赞不绝口,就连一向挑剔的黛玉也跟着喝的很欢快。
这天清晨,林恪睡意朦胧间似乎听到外间有什么动静。仔细一听却是自家小妹在和春柔窃窃私语不知道说着什么。只是昨晚温书太晚,他听了几句便又昏昏欲睡。正预备再小眯一会儿,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帘幛也被悄悄的拨开一条缝隙。
这小娃儿不知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来吓唬自己了,林恪一听这熟悉的脚步就心中好笑,脸上却做出了仍在熟睡中的模样,还适时的打了个呼噜表示自己还在睡呢,来吧来吧。
下一刻,林恪就后悔了自己的托大。
当黛玉手轻轻摸上自己脖颈的时候,那异于平常的冷冰温度就让林恪一个哆嗦,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个被攥的变成冰球的雪球就这么被塞进了衣领中。
“嘶!”林恪倒抽一口气凉气,也不敢装睡了,瞬间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迅速将衣服左抖右抖上抖下抖。
旁边黛玉咯咯笑的前仰后合,小脸儿不知道是笑的还是冻的,红通通煞是好看。而这边春柔听到里屋的动静也赶了过来,见到林恪这连蹦带跳的动作面容迷惑:“大爷,怎么了?”
‘砰’的一个小冰球从衣衫下掉了出来,回答了她的疑问,也引发了黛玉更大的笑声。
“小心笑背过气去。”林恪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真是可气又可恨的家伙。竟然还知道把雪球攥成冰再塞进他衣领里,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小把戏。
这一番动作下来,林恪也彻底清醒了。他一边穿衣洗漱一边含糊不清地吩咐着:“让厨房端些热汤小食来。昨夜里下今冬第一场雪了吧?多给值夜的婆子小厮些银钱,让他们当值后买些酒去去寒气。”
这些原本是贾敏或者黛玉做的事情,只是现在两人一宝一小,林如海又忙于政务,只能靠着林恪多嘱咐了。就这样,偶尔也有嘱咐不到的地方。好在林家对下人向来大方,因此尽管这段时间主子们都疏于内事,下人们反倒一个比一个更卖力了。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主子们倒出空当来,大家通通发财的呦。下人们显然对林家大爷的行事手段知之甚深。比起夫人尽显大家风范的行事风格,林家大爷的手段就灵活许多,给予下人的尺度也相对自由些。就像大爷偶尔嘀咕地,嗯,共赢。
当然,一旦被查出什么问题来,就自求多福吧。
林恪并不知道自己偶尔几次的管家就落下了赫赫威名,他此刻正瞅着下黛玉语气不善:“就穿这点还敢在外面疯玩?”
小丫头就穿了个牡丹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了件豆青背心,□樱草色裙子,头上只插了宝簪珠。听到林恪这话,忽闪忽闪地眨了两下眼睛,仿佛自知有错一般的微微低下头去,一脸认打认罚的模样。
卖萌可耻!
林恪内心呐喊着,面上却差点破功。他勉力板起脸孔瞪了她一眼,转身朝门口喊道:“平卉!”
林恪不喜丫鬟过于靠近是林府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每当黛玉过来,平卉便在屋外和凝夏一处呆着。听到林恪声音的时候,两人正在外间小屋内打珞子,平卉一听便有些慌了:“姐姐!”
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林恪声音里的严厉,她是听出来了。凝夏身为林恪贴身的一等丫鬟,更能听懂。
“姐姐——”平卉眼泪都快迸出来了,心中惶恐不知所措,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今日哪里做错了。
“先进去,大爷不喜欢等人。”凝夏当机立断地拉起她的手,平卉茫然之下被她拉着走到了屋外,耳边听着凝夏低语:“进去大爷训斥就安静跪着听着,听完了再诚心认错。不要进去直接认罪,想在姑娘身边伺候就把这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毛病改了去!大爷最厌恶这种。”
平卉战战兢兢地进去了,凝夏在屋外站了会儿,不多时就见春柔退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
“第三个了……”春柔无奈地竖起芊芊细指比划了下,瞅了一眼屋内,又摇摇头,“也不知道这个平卉能不能挺过来。”
“挺过来,那是她的造化。”凝夏淡淡说了句,“我从未见过大爷这么耐心□下人的,当初我们四个也没见大爷这般对待。”说道这里,春柔也心有戚戚地点点头,“如若大爷当初对我也这样,我估摸着我真熬不下去。”
“说来小姐真是有福气之人呢,太太屋内的李嬷嬷有次说起来,都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当初在贾府,也是见惯了荣华富贵人情俗事的。夫人未出阁的时候,同样被兄长母亲万般疼爱,想来肯定不差。但李嬷嬷都能露出这般表情,可见大爷拿小姐真是当眼珠子疼了。我常想太太家里那个如宝似玉的公子,也就如此待遇罢。”
“你这是只知前不知后,刚才我在屋内瞧得真真的。小姐往大爷衣领里塞了个冰球,大爷在床上抖了半天才拿出来。可就这样,大爷虽一脸的无奈,那笑容是藏也藏不住的。转而看见小姐身着单薄,这不,就把平卉叫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