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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豌豆快黄麦子快黄
我突然听到了一粒粒布谷鸟的叫声
在城市茂密的噪声包围中
我清晰地听到了布谷鸟鲜活的鸣叫
沿着这久违了的亲切的叫声
我一下子就认出了
那只年年在家乡的山坡巡视的布谷鸟
我一下子就看到了
我那在树荫里羞涩地抿嘴微笑的遥远乡村
我一下子就闻到了
我那正在传播着庄稼隐秘心事的醇香清风
可是你掠过城市的布谷鸟怎么会知道
这也曾袒露赤裸胸怀的泥土
早已让水泥彩砖牢牢地看管着
再也不能畅快地自由呼吸
这也曾麦香四溢的土地
如今只长满了高高的楼房
钢筋的丛林天生就不会光合作用
只会让这拥挤的视线越来越缺氧
空调收割了四季
霓虹占领了翠绿
车声和噪音驱逐了天籁虫鸣
步步紧逼的城市
让胆小怕事的乡村节节败退
质朴的麦子和憨厚的豌豆
只能艰难地爬到贫瘠的山冈上
去挺拔自己生命的姿势和本色
清晨在城里我听到了布谷鸟的鸣叫
一只找不到家园的布谷鸟
飞到这没有了豌豆和麦子的城市里
依然在痴情地诉说着
豌豆快黄麦子快黄
二
阿公阿婆割麦插禾
我突然听到了一粒粒布谷鸟的叫声
在车间不会疲倦的流水线旁
我清晰地听到了布谷鸟焦急的鸣叫
穿过着这久违了的匆忙的叫声
我一下子就认出了
那只年年在家乡的田野看青的布谷鸟
我一下子就触到了
正热心催赶着庄稼准时赴约的五月阳光
我一下子就摸到了
农家麦黄时节里那扑面而来的灼人的滚滚热浪
我一下子就看到了
我那挥动镰刀的父亲额头上饱满圆润的硕大汗滴
布谷鸟你就别催了
你也知道乡下留不住人
阿哥阿妹都到城里打工去了
那一大片一大片已经等不及了的庄稼
早就在年迈的父母的眼里燃起了火呀
布谷鸟我知道你的心思
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
农活都是一些要花大力气的活
父母已经老了没力气了做不动了啊
我那一张张轻飘飘的汇款单
实在不如精壮壮的肩膀有用呀
捎着亲人口信的布谷鸟
在举目无亲的城里焦急地鸣叫
只是想要提醒提醒我
提醒一下正在城里打工的我
农忙了该回去看看了
清晨我在车间听到了布谷鸟的鸣叫
一只寻不到我身影的布谷鸟
飞到这有我在打工漂泊的城市里
在我心尖上急切地催促着
阿公阿婆割麦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