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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静悄悄的,两人站着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看、看电视吗?”安腾问道。
田尘听到这话直接坐下,从零食袋里拿出鸡翅啃了起来,“随便。”
电视的声音传出,二人一边谈论电视上放的剧,又一边喝着酒。两人离得很近,田尘伸出酒瓶,手臂挽上安腾的手,像是交杯酒一样。
安腾很懂,跟着安腾一起,喝了一个交杯酒。他一次干完了剩下半瓶的啤酒,坐在沙发上,脸有些微红。喝完酒,他还装作霸气的样子,把酒瓶倒转,没有一滴酒液流下来。
田尘嗤笑一声,拿起酒瓶子,咕咚咕咚,三两下一瓶酒下肚。
“尘哥,你能喝吗,等会不会醉了吧。”安腾笑道。
“你尘哥谁啊。”田尘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那你脸这么红。”
“红吗?你脸也很红啊。”
“你自己看看。”
安腾从旁边拿过一个小镜子,田尘没有接。
“不看。”他说。
“不看就不红了是吧。”安腾笑道。
田尘瘫在沙发上,双眼迷离,眼神微闭。透过那短暂又微弱的目光,他看到安腾站起身来,然后走到自己身边,爬到身上。
安腾身上以往那种味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酒气和欲望。
他用手搂着田尘,靠在他旁边。
“你干嘛。”田尘下意识的问道,但问完之后他好像发现这句话可有可无。
安腾骑在他身上,面对着他。田尘两条大腿被安腾压着,有些酥麻。他这是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和心上人面对面,同处一室,毫无旁人。
田尘伸出双手环在安腾腰上,从他后腰处摸到背部,夏天的热气让两人都有些出汗。
月光像是无言而倾斜的窗口,洒在少年身上。夜里聒噪的蝉,凌晨开放的夜来香,还有小区里晚归或是还未睡觉的人,这一切的声音和记忆构成安腾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感受。
他感觉无所适从,无地自容,有些激动又有些羞愧,颤抖又兴奋,害怕又接纳。像是被剥了壳的螃蟹,虽然螃蟹没壳之后就会死去,但他就是这样,没壳的螃蟹走在沙滩上,突然被人抓走;又或者像是没有耳朵散热的大象,整个身体都热乎乎的,像是飞到云端,飞到天上,飞到不知道所谓的哪里。
“尘哥,看不出来你腿毛还挺多的。”
“你腿毛就少了是吧。”
“也不是这个意思。”安腾挠挠头,“怪不得你一直穿长裤呢。”
田尘:?
“你这脑回路,挺奇特啊。”
“啊?穿长裤不是为了遮腿毛吗?”
“腿毛这种东西除了自己还有人在乎吗。”
安腾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也是。
“睡了睡了。”田尘躺在床上,“都十二点半了。”
两人结束,洗漱完躺在床上,夜里平常的声音已经悄然消失,无论是哭闹的婴儿,吵架的情侣,还是楼上的犬吠,世界似乎悄然静音,安腾只能听到田尘淡淡的呼吸声。或许,他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是夜里璀璨而凋零的圆月,明天它将再次缺盈。
安腾有些意想不到,想不到平时斯文高冷的田尘在背地里却如此激烈。
两人躺在床上,手机放在床边,窗外的月亮渐渐暗淡,两人手掌放在一起,重叠。夏天火热的欲望在发烫,藏在阴影里的爱意显露。
安腾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睡着时还记得在想什么,他在想第二天起来要怎么面对,他在想多年以后,他是否还会记得今天。半夜时他是被热醒的,睁眼看见田尘正抱着自己,双腿缠在自己身上。田尘外表强硬,看似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可是睡姿给安腾的感觉就是,他又缺乏安全感,像一个远离家乡的小孩,做什么都得事事小心,步步在意。所以他才怕?安腾心里想。
夏天的夜晚热,他掀开毯子,好让自己凉快一点,但又怕田尘着凉,于是又把毯子盖上。
安腾看着田尘的样子,笑得很傻。
借着月亮皎洁的光,安腾把头靠近田尘的胸口,听到心脏一下下跳动着,平稳有力。他明白这一生或许不会再听到第二次,这是他一个人的。
他的青春似乎有了意义,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在夜晚时分早已消融。
月光出来又消失不见,不知什么时候太阳越过了线,第一缕阳光落入大地,城市苏醒,生机勃勃。
田尘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还在睡梦中的安腾,看到挺立着的小安腾,不免笑一笑。
“安腾。”田尘拍拍安腾的脸,“安腾起床了。”
“几点了?”他起身询问道。
“七点半。”
“我继续睡会儿,这么早。”安腾又躺了下去。
田尘倒是没什么生气的,他就是想叫醒安腾,看看他的反应。
双手枕在枕头上,田尘侧头看着安腾的睡颜,一会儿捏捏他的鼻子,一会儿敲敲额头。直到安腾总算忍不了了,起身伸了个懒腰。
“今天准备干什么?”田尘穿好衣服问道。
“不是看电影吗?”安腾问。
“我准备晚上再去看电影的。”
“那白天干什么,打球吗?”
“不想打。”田尘摇摇头,“原来情侣之间也挺无聊的嘛。”
安腾穿上衣服,干脆又躺回床上,“总不可能做作业吧。”
田尘一拍手掌,“好主意!”
“尘哥,不会吧?”
“就当辅导你学习了。”
安腾躺在床上装死,田尘一巴掌拍到安腾屁股上,“快点,做完了刚好我回家吃午饭。”
“早饭都还没吃呢,要不我们先吃个早饭?”安腾说道。
“吃完就开始,再拖别怪我心狠手辣。”田尘笑道。
“你打得过我吗,还心狠手辣。”
“你是不是忘了我学过跆拳道。”
安腾拿出作业先做好准备,绝对不是怂了。
“尘哥,你中午就走了吗?”安腾问道。
“怎么?还要留一天啊?”
“要不我们中午出去玩?”
“你不热吗。”田尘说道,“而且我的作业还没做。”
“明天还有一天。”
“我不习惯最后一天补作业。”
两人下楼,走过琳琅满目的街道,停在一个早餐店门口。
“吃什么?”安腾问道。
田尘摇摇头,“难得放假,吃点其他的。”
在清晨若有若无的阳光之中,身影平淡又恬然,挽着手走在人影幢幢的街道上,丝毫不觉难堪或是不妥。
“那吃什么?”安腾问道。
早餐似乎一成不变,从街头走到街尾,面香油香,犹如平静的生活和水面下的暖流。
“尘哥,到底吃什么,我们都转了两圈了。”安腾说道。
“你们这怎么就只有这些早餐。”
“那不然呢?”
两人走到商业街,周末九点多钟的这里四处散发着生机。
“要不吃快餐。”安腾问道。
田尘也走累了,同意安腾的决定,两人一起走进店里,点了些早餐。
在店里一边吃一边商量等会要干什么。
很符合少年的行为。冲动热烈,肝胆相照,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青春的快餐只要够快不用理会哪一家。体会时间在指尖流动,体会变化的世界,或许还能找到世界唯一的不变。
田尘吃完舔舔手指,似乎指尖还留有安腾的味道。
“那我回去了?”
“这就走了啊?”安腾问道。
“晚上我叫你。”
“行。”
在阳光下,二人挥挥手。
安腾今天有空,顺带收拾一下家里,打扫清洁,整理旧物。
他翻到了很多东西,像是把记忆从已经老旧的时光中拿出来,记忆已经蒙尘。鼓着嘴,把灰尘吹散。细小的尘埃漫天飞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许多年后仍会染上灰尘,许多年后也仍会闪闪发光。
田尘朝家里人打了个招呼,随后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做起作业。他想起忘了指导安腾,于是给他打了一个视频通话。
“哟尘哥,这就想我啦?”
“爬。”田尘挥了挥手中的笔,“尘哥辅导你了。”
安腾也挥了挥自己手里的拖把,“我做清洁呢,没空。”
田尘很果断的挂掉了视频。
时间在笔尖下流动,带着墨水流出世界的笔尖承载了少年的一厢情愿。
鲸鱼:尘哥电影院有个优惠,买四张票可以八折。
溪流:所以呢,你准备买四张吗?
鲸鱼:我们可以找另外两个人一起啊。
溪流:那你找?
鲸鱼:oK
田尘只是说说,没想到安腾真去找了。然后他建了一个小群,除了安腾,另外两人田尘都不认识。
鲸鱼:徐浪和小苹果,他俩今天也说看电影来着。
这条消息安腾是在私聊里发的,没在群里发。
溪流:他俩?平常不是矛盾挺多的嘛,怎么还一起看电影。
鲸鱼:其实他俩是好朋友来着,只是你这几天看到他们经常闹,但是私下还是挺好的。
田尘切到群里。
溪流:晚上看什么。
画风(徐浪):我随便。
夏知了(田玥平):泰坦尼克号,我跟徐浪之前说好了。你们呢?
溪流:那就泰坦尼克号,我们也没准备好看什么。
安腾买好了票,现在就等着时间流逝。
吃过晚饭,两人打了车到了电影院门前,徐浪和田玥平也在那,两人站在一起的身高差很像父子。
说是一起看电影,但四人之间并不连座,只是两人两人一起。四人走进场之后便散开,安腾和田尘在后排。
人不多,几乎可以说是冷场,但安腾看得很认真。
“你之前看过吗?”田尘问道。
“没有。”安腾说,“但是看过一些片段。”
“我也是,只看过一些片段。”
安腾有时候觉得田尘太优秀,并不是自己这个世界的人;但有时候又会感觉,他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和另一面。
他现在做的,正是在田尘的另一面游历。
电影院里,四个人连着做,田尘买了两桶爆米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片子太老的原因,电影院里几乎没多少人,四个人像是包场一样。冷清的气氛总让安腾想些有的没的,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想起电影,又从田尘转学想到现在。他伸手准备往田尘爆米花桶里拿一点,却刚好碰到田尘的手。
两人相互一视,田尘丢掉手里夹着的那颗爆米花,安腾顺手拿过去。
“你吃过了?”安腾问道。
“我吃过了还会放进去?”
“也是。”
安腾说着,自顾自把那颗爆米花吃掉。然后又伸手在爆米花桶里。田尘等了五秒,十秒,二十秒。安腾手始终伸在桶里没有抽出来。
“我要吃。”田尘说道。
安腾这才伸出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颗爆米花。
“张嘴,我喂你。”
田尘:……
“你好幼稚。”
“那你自己拿。”安腾又把手伸了回去。
田尘像是不服气一样,也把手伸了进去,爆米花桶被两人撑开,直到再也忍受不住,撕裂了一道缝隙。还好爆米花已经被吃掉许多,没有因此撒漏出来。可即使这样,他们也没缩手,爆米花桶好像一个遮挡视线的东西,两人在里面十指相交,像在那天的公交车上一样,十指相扣。只是这次,不是玩笑。
徐浪和小苹果倒是没什么互动,甚至徐浪还在电影院睡了一觉。小苹果摇着他的肩膀,徐浪惊醒起来,一把抹掉挂在嘴角的口水,问现在电影是不是结束了。
“现在到什么剧情了?”徐浪问道。
“快到结尾了,撞冰山了。”
“是不是要到那个了。”
“什么?”田玥平问。
“就是那个,you jump,i jump.”
“嗯。”
“那我好好看。”徐浪坐起身。
直到电影结束,四人互道再见。走出电影院,似乎夜已深,可又不太晚,只是街上灯火阑珊,似是深秋已过。
户外的街灯如此明亮,天上的星月散着萤辉,安腾久久不能忘怀电影的结局,尽管心知肚明。他有些悲伤的站在田尘身边,发现田尘也有意无意的靠在自己身上。
“尘哥,今天还跟我一起吗?”安腾问,他知道这大概率不可能。
果然田尘摇摇头,“明天见,假期快结束了。”
二人在街尾吻别,并非午夜的街,却踽踽凉凉,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