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将难求[GL]_分卷阅读_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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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草木依旧,早春时节,院中的花草更添了一分新绿。然而程子安刚跑到程老夫人的院门口,便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药味儿,那气味苦涩得让人心头发沉。

    早有护卫发现了程子安回来,但她一路直奔着程老夫人的院子就跑了过来,还没有人来得及赶在她前面过来送信。于是程子安刚进院子,便听到程夫人的声音传来:“药好了吗?好了就赶紧快把药送过来……”

    程子安寻声走到了主屋门前,然后一眼就看见了程夫人。她的穿做打扮依旧得体,然而脸色却显得有些憔悴,眉眼间都带着些明显的疲态,显然这些天过得并不轻松。

    “娘,祖母怎么样了?”程子安几步走了过去,开口问道。

    冷不丁看见程子安出现在眼前,程夫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她反应过来,一把拉过程子安便是上下打量:“阿捷,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话未说完,她便明白了,就程子安眼下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接到消息后就日夜兼程的往回赶了。

    程子安扭头往屋里看了一眼,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声响,于是她再次问道:“我接到消息就赶回来了,祖母怎么样了?”

    程夫人闻言面露难色,似是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你祖母她……这是心病。”

    程子安一怔,正想细问,便听那屋子里突然传出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道:“是阿捷回来了吗?”

    这两个月程老夫人病着,一直昏昏沉沉的,刚才程夫人突然出来让人送药,便正是因为程老夫人醒了。她显然听到了屋外两人的对话,便勉强提着声音开了口。

    程子安又看了看程夫人,见她没什么表示,于是转身走进了屋子:“祖母,阿捷回来看你了,你身子可还好?”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进去,待到看见那半倚在床上的老妇人时,却惊得差点儿不敢相认。

    程老夫人半生孤苦操劳,虽然看着比同龄人更苍老些,但她当年也是将门出身,有着一身还算不错的武艺,因此这些年精神头也是不错。然而此时此刻,她半倚在床头,一场病后形销骨立,就连往日那饱满的精气神和有些迫人的气势似乎也散了个干净。

    程子安突然想起程夫人刚才说的那句心病,若不是心病,寻常的病痛,又怎能将这个坚强固执的老人折磨成这样呢?而心病的源头,眼下程子安只能想起一个人,那就是远在边关的程潜,可两个月前她都不知道程潜在边关,投了燕国,还做上了燕国大军的副帅……

    一瞬间,程子安迟疑着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询问。

    程老夫人眯着眼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继续用那虚弱的声音说道:“瘦了些,脸色也差了些,可是在边关受伤了?”

    程子安看着程老夫人如今的模样,倒是不敢轻易直言,便只抿了抿唇含糊道:“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之前受过些伤,不过现在已无大碍了。”

    程夫人端着药回来了,她把药送到了程老夫人面前,程老夫人却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对程子安道:“之前有消息传回来,说你杀了燕国的广平王,那你……想必已经见过你父亲了吧?”

    程子安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然后便向着程老夫人脸上看去。她枯瘦泛着青黑的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悲伤和愤怒,也不知是因为心死还是已经接受了现实。不过程子安觉得,程潜的消息传回来之后,程老夫人恐怕是最伤心难过的了,因为她对程潜的寄望太高,在程夫人都因为岁月的磋磨渐渐地将这事放下之后,她仍旧固执得相信着自己的儿子,但现实却事与愿违……

    程潜的事早晚会人尽皆知,程子安便也不隐瞒,当下垂眸说道:“父亲他,依旧投了燕国,这次做了燕军的副帅。广平王身死后,他便接手了燕国的军队,做了主帅。”她说完顿了顿,似是为了让程老夫人好受些,便又补了句:“他做了主帅后没有主动开过战,之后很快就议和了。”

    北州距离京城到底有些远,再加上皇帝已经御驾亲征,很多消息不必再加急往京城里送,因此边关的消息传回京城的速度并不算快,一些并不十分重要的消息更是如此。

    显然,程老夫人还不知道这事,她闻言一怔,然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来:“难怪,难怪啊……”

    程子安有些不明所以,程夫人却是叹了口气,然后为她解了惑:“近两个月前,有人带着你父亲的信物找上门来,要接我们去燕国……被你祖母派人打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翊并不是想花这冤枉钱,只是有时候不得不妥协。她如果现在和燕国死磕,等燕国人饿死的时候,后齐也该打来了,藩王也该准备作乱了,局面更加不可收拾

    ☆、第183章那个告人的少年

    程子安一直以为,程潜投了燕国之后就对她们这一家子孤儿寡母不管不顾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早些年程潜在燕国的处境显然不怎么好,他并不能派人回来传消息,甚至无法真正的知道自家在楚国的处境。不过这一回他能坐上燕军副帅的位置,显然已是今非昔比,起码燕太子对他十分信重,再加上这一回他是入了燕国攻楚的大军,不得不为身在楚国的老母妻儿考虑,这才暗地里派了人入楚京,打算在自己身份暴露之前把人接回燕国去安顿。

    程潜的心或许是好的,但程老夫人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不仅把程潜派来的人打了出去,随后就因为知道程潜真的变节投敌的事而一病不起。

    程子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程老夫人,因为她知道这一刻无论说些什么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就像她当初知道程潜变节时的愤怒无法宣泄,程老夫人更多的恐怕更是哀伤和心死——支撑了十几年的信念一朝崩塌,总会让人觉得崩溃和无所适从。

    许久,程子安才道:“祖母,忘了他吧,他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就当他一直不在好了。”她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分开时,他和我说,请你将他的名字在族谱上划去。”

    时至今日,程子安才终于明白了程潜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他早派了人来楚京,也早知道了程老夫人不肯随他一起去燕国,可能也让人打听到了她做过楚翊的伴读,所以他选择让程家抛弃他。如此,便算是划清界限,只要楚翊对她真的信重,那么就可保程家无虞。

    当然,有了程潜这样一个父亲,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堵不住,程子安的仕途恐怕也该要走到尽头了。

    程老夫人显然也明白这些,她平静的面容上终于带上了几分哀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程子安。似乎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她逼迫着自己的孙女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看着程子安那与程潜极其相似的面容,程老夫人不复清明的眼中竟是泛出两滴泪来:“阿捷,阿捷,你将来可要如何是好啊……”

    程子安沉默,心头有些闷闷的,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这一辈子,都因为程潜改写了,原本拿针线的手拿上了刀枪,原本待字闺中的年纪却上了战场。可是这一切却又都是在程潜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甚至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而真正让这些改变出现的人,却正是面前这个正在垂泪的老人。

    程子安的沉默让屋里的气氛陡然压抑了起来,程夫人似是有些受不了,终于开口道:“事已至此,当年的事也该放下了。阿捷与陛下……关系不错,想必陛下不会深究什么,届时阿捷上个请辞的折子,然后我们一家就离京吧。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阿捷也可以恢复身份过正常人的日子。”

    程老夫人闻言向着程子安看来,程子安的心头却是一沉。她别过了头,然后直视着程夫人的眼睛沉声道:“什么是正常人的日子?我还能过那‘正常人’的日子吗?!”

    在很久以前,程夫人就知道她喜欢的是女子,后来甚至还猜到了那人就是楚翊。她原以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楚翊也做了皇帝,程夫人总该是接受了的,可谁知她仍旧想着什么“正常人的日子”……早知今日,她们又何必将她逼上这条不是正常人该走的路呢?

    程老夫人有些怔愣,但她并不愚笨,一下子便听出了端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夫人抿唇蹙眉,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程子安的话,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程老夫人的问。

    程子安突然一掀衣摆就冲着程老夫人跪了下去,她坦然道:“祖母,孙儿不能走,这京城里,有孙儿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在。”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程老夫人的预料,比起程夫人而言,她更加严厉,看到的也都是程子安的学习和成长,对于感情之类的事情上,她并不曾关注过太多。陡然听到程子安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她怔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功夫才问道:“是哪家的儿郎?”

    程子安噎了一下,正想说不是儿郎是女郎,便听程老夫人又道:“你素来忙碌,与人走动不多,最亲近的就是李家的李霖了,是他吗?”

    李霖的名声在京城其实不错,他世家出身,风评甚佳,本身的才干也算不错,再加上做过皇帝的伴读,飞黄腾达似乎也是近在眼前的。而在程老夫人眼中,他与程子安还做过两年的同窗,可谓朝夕相处,感情必然不错……

    然而程子安听了程老夫人的话后,却是一口气顿时憋在了心口,脸色来来回回变了好几次,感觉别提有多怪异了。然后她坚定的摇头,打消了程老夫人那诡异的猜测:“不,祖母,李霖只是好友,我不可能喜欢他的!”她说完一顿,终是道:“我不喜欢男子,我喜欢的,是女子。”

    在曾经那些岁月里,严厉的祖母就仿佛压在程子安头上的一座大山。她谨言慎行,不敢在程老夫人面前露出丝毫违逆的意思,身为女子喜欢上女子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可以对程夫人坦然承认,却断不敢在程老夫人面前说出来的。

    可是这一次回来,她发现祖母真的老了,她曾经的威严仿佛都消失在了这一场大病中。而她,也已经割舍不下对楚翊的感情了,所以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程老夫人闻言沉默了许久。其实如果没有发生程潜这件事,将来的某一天,程子安终究是要成婚的,而她顶着男子的身份,成婚的对象也必然是女子。她只是没有想到,程子安有一天会对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那人还是个女人……

    程子安说完那句话,心头便有了一种解脱般的释然,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诡异满足感。她不再去看程老夫人的脸色,只跪在地上低着头,等着祖母最后的判决。

    这一等,便是许久,就连程夫人也担忧的跟着程子安跪了下来,她就跪在程子安身前,带着些焦急的说道:“阿捷只是一时糊涂,都是儿媳教导无方,母亲切莫生气怪罪。”

    程老夫人如今虽然病重,但这些年她在程家积威甚深,程夫人最怕的就是她了。她还记得程子安幼时有一次贪玩耽误了练武,程老夫人不顾她年幼,拿起藤编就行了家法,那一回程子安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天。此刻她怕程老夫人再生气责罚程子安,便再顾不得自己的那点想法,忙跟着跪下求情。

    程子安抬头看了挡在自己身前的程夫人一眼,心里有些暖。然后她便伸手将程夫人扶了起来,说道:“娘不必如此,我也并不是糊涂。我与她许过终身,便不会再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