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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漫长的一天又即将过去。
来到书房前,小武捧着一个中型盒子,敲门道:“主子,我是小武。”
里面传来声音:“进来吧。”
小武推开门走进去,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主子,您吩咐的东西我帮您给带回来了。”
“那就好,没让舒旦瞧见吧?”商荆川从书中拾起头。
“绝对没有,我的身手这么好,怎么会让舒旦那小表瞧见呢?”只是他不明了主子这么做的用意。
商荆川放下手中书册,不看盒内的东西,倒是又问起一件事:“另外我叫你去调查的事,调查得怎样?”
“您说的是霍公子的事吗?消息是有,不过并不多。”
“不要紧,就把你所知道的说来听听。”
“是。”小武清清喉咙,便照实说来:“据我打探到的消息,霍公子之所以会来到苏州城,好像是在打听什么消息。”
“打听消息?跟生意上有关的?”他挑眉问道。
“好像不是。”
“既然不是,那他打采的又是什么消息?”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此次行事非常低调,没有人知道他来这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闻言,商荆川低头沉思了一会。“你先下去吧,如果有新的消息再告诉我。”
“是的,主子。”
直到小武离开之后,商荆川还是在思考这件事,对于霍言璋不期然地来到,他有预感,绝对有什么秘密存在。
心中有些疑惑与不安,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爷。”没过多久,换耿舒旦闯了进来。“我真搞不懂,这一个小书房有什么好玩的,看你整天都窝在这。”
“像-这种只想着玩的家伙,是不会懂的。”
“不懂就算了,我不希罕。”耿舒旦好奇地来到桌前,指着桌上的盒子问道:“爷,这是什么东西?”
商荆川微微皱起眉,本来不想这么早让她知道的,不过既然她都来了,现在给也没什么差。
“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自己打开瞧不就知道了?”
“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这本来就是为她所准备的。
耿舒旦兴致勃勃地马上打开盒盖,发现里面放的是一套衣服,她纳闷了一会,随即把衣服从盒内拿出完全摊开。
她有些讶异地合不了嘴,内心是兴奋又激动,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这东西。
一套全新的戏服,而且是给旦角穿的,粉色的底配上朵朵桃红牡丹花,牡丹花上还有栩栩如生的彩蝶,绣工精细,一针一线都不马虎,真是漂亮极了。
“爷,这”“是要给-的。”
“给我的?”她惊讶得张大了嘴。
“我记得-曾经说过,-最想扮杜丽娘吧,既然戏班的人都不让-演戏,就由我来实现-的梦想,让-当个独一无二的杜丽娘。”
耿舒旦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看到这件只属于她的戏服,她好开心、好满足,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小心翼翼将戏服抱在胸前,这是她十八年来收到最贵重的礼物,不是礼物本身贵重,而是商荆川的心意,这用再多钱也换不来的心意让她好感动,几乎要掉出激动的泪水。
瞧她抱着戏服久久不发一语,商荆川担心地问着:“舒旦,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太开心了。”耿舒旦漾出微笑。“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只要-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呀。”她立刻雀跃了起来,对商荆川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别走开喔。”
说完之后,她马上带着戏服离开书房,独留下一头雾水的商荆川。
他无奈地失笑一声,耿舒旦这人就是莽莽撞撞,做事没个章法,总是让人捉摸不着她下一步想做什么。
本想等三个月期满后送她这戏服当作临别纪念,但他开始怀疑,真到了该分别的日子,他舍得放开她吗?
两人之间的缘份只有短短三个月,等三个月一到,她回她的戏班,他回他的北方,彼此就再也没有交集,再也见不到对方。
要说舍得,这绝对是骗人的,他怎么可能放得了她呢?对他来说,她是个让他心疼的宝物,比任何东西都还要有价值。
如果真不打算放开她,那他到底该用什么办法留住人?
正当商荆川还在苦思之际,原本关起的房门又被人无声地从外开启--
穿着戏服,耿舒旦莲步轻移地慢慢走进,一举一动是从未见过的典雅柔美,就连轻甩水袖的动作也是那样的漂亮,有种无形的魅力开始散布在她周身,让商荆川震撼不已,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她脸上完全没化妆,原本绾起的头发此时披散在肩上,就算没有美丽的花钿装饰,此刻的她还是散发出惑人心魂的魅力,深深吸引着他。
她想象自己正站在戏台上,现在的她就是戏中的杜丽娘,看到满园缤纷景色,不禁悲从中来,便用昆腔的呢哝软音唱着--
原来-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晨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或许是她的经历还不够,所以她还不是很能了解杜丽娘因景生悲的心境,只能一次又一次揣摩丹凤在戏台时的神态,学她愁眉淡扫,学她郁郁寡欢,眼波流转之际尽是无限惆怅。
杜丽娘为情而死、为爱而生的心情,是现在的她所无法体会,只因她还没遇到过这么浓烈的情感。
商荆川在她还沉浸于一人世界时来到她身旁,轻掬起她的手。“则为-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呃?”刚才那一句是柳梦梅的词,他怎么会念呢?
“如果-是杜丽娘,那我就是-的柳梦梅,只属于-一人的柳梦梅。”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耿舒旦第一次在他面前放下长发,虽然脂粉末施,却已经掳获他的心魂,让他为她的清丽所倾倒。
她的娇艳就像朵牡丹花,诱惑力十足的牡丹花,只不过这朵牡丹平时都处于含苞的状态,直到现在才绽放出自身的美丽。
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勾魂牡丹。
耿舒旦本想让商荆川当她的第一个观众,让他瞧瞧她所饰演的杜丽娘,怎知事情却微微走调了,变成现在这暧昧不明的微妙气氛。
“舒旦,-只能当我一个人的杜丽娘。”
他痴迷地俯身封住她的唇,不再刻意保持距离,他已经决定了,就算要离开,他也会带着耿舒旦走。
他要的不只有三个月,他要的是一辈子的时间,能让两人厮守到老的缘份。
她有些错愕地睁大双眼,脑筋混乱无法思考,他这绵密的吻让她不由得意乱情迷,方心大乱。
两人好不容易拉开些许的距离,耿舒旦呼吸紊乱,嫣红的脸蛋让人见了更加迷恋不已。“爷,我可是”
“-还想骗我-是男的?”抵着她的额头,商荆川狡猾一笑。“我都知道了,-从一开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姑娘家。”
“你怎么会知道?”她认为自己一直以来都隐藏得很好。
“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不打算放开-,永远不会!”
这朵牡丹花他是摘定了,不管是谁都别想阻挠他带回这一朵独一无二的勾魂牡丹,只为他绽放的娇艳花朵。
他轻拂着她微微发热的脸颊,动作极为轻柔,耿舒旦虽然有些不知所措,却没有拒绝的意思,任由他的大掌在她脸上游走,留下残留不去的敏感碰触。
其实她的心早就倒向他,收下回来了。被他拥抱在怀中,她脑中想的是他,闻到的是他的气息,再也装不下其它的东西。
“舒旦,从现在开始,只当我一个人的杜丽娘,好吗?”
她腼腆地望着他,从他眼中看到了认真的神情,他是真的喜欢她,是发自内心地许下承诺,只对她一个人。
微微点着头,耿舒旦难掩娇羞的模样让他顿时松了口气,开心地紧抱住她,不知该如何宣泄胸中满溢的激动。
“说好了,-只当我一个人的杜丽娘,就只属我一个。”
“你也只能当我一个人的柳梦梅,我只要你这一个柳梦梅。”
“那是当然,我绝对不会放开-的。”
他的杜丽娘,他的勾魂牡丹,他的耿舒旦,他唯一所爱的人。
“舒旦,我爱-,简直是爱惨了-”
一大清早,按照惯例,总是明霞代替耿舒旦端着梳洗的水来到商荆川房前。
“主子,明霞替您将水给打来了。”
一推开门,没见到主子的人影,难道他还没起来?这倒奇了,她的主子平常鲜少会晚起的,今天是怎么了?
只听见内室传来了商荆川的声音:“水放着就好,-可以下去了。”
“是的,主子。”明霞疑惑地皱皱眉,便听话地退出门去,一路上还喃喃自语:“真是奇怪,舒旦那小子这么早就不在房间内,不知道又跑到哪去混了”
“跑到哪去混?呵,这倒是个好问题呀。”
内室里,商荆川半侧着身躺在床上,还没有起来的打算,他一脸兴味地瞧着睡在内侧的娇小身子,手不由自主覆上她披散的发,一次又一次地顺着。
天真无邪的睡颜就这样呈现在他眼前,让他舍不得将她吵醒,希望能这样一直守护着她。
耿舒旦现在正睡在他怀里呀。
他所呵护的一朵牡丹,正在睡梦中的牡丹,下管是什么姿态,她都是那样的娇艳无比,让他深陷于她的魅力之中。
“嗯”微微感受到脸旁有人在搔她痒,耿舒旦不舒服地轻皱起眉,勉强睁开还有睡意的眼。
“早。”
“早什么早”她往另外一边翻身,继续闭上眼。“我好累,别吵”
咦?蓦地耿舒旦突然睁亮了双眼,像是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紧接着又转回身,看商荆川正好整以暇地躺在她身旁。
脑中顿时呈现空白状态,须臾,她终于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了。“啊--”
“嘘。”他用食指轻抵住她的唇。“如果-想叫整个季春园的仆人来看热闹的话,我是不反对-叫。”
“你”她又羞又气地-住嘴,就怕自己失去控制大叫出声。“你怎么爬到我床上来了,快点回去!”
“错了,是-爬到我的床上。”他更正她。
“什么?我”她往床外看了一下。真是该死,这里是商荆川的卧房!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笑得可乐了,就是吃定了她。
耿舒旦脑筋快速地转动,努力回想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等她终于完全清醒,搞懂一切的来龙去脉后,她的脸蛋忍不住飞红,感到丢脸至极。
“你你昨天晚上故意勾引我!”她拔高嗓音,又要压低音量,胸中一口气简直快把她的胸膛给撑破了。
“是-先勾引我,这不能怪我。”他贼笑着。
“我哪里勾引你了?”
“怎么没有?看看-这如丝的秀发”商荆川随意掬起她一小撮头发,凑在唇间轻吻。“披散在白净的脸蛋上,再配上澄澈的眼眸,微红的唇瓣只要淡淡一笑,有谁能不被-给迷倒?”
“你别这样。”她拉回自己的头发,感到羞怯极了。
“怎么,害羞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是多么动人,简直就是摄人心魂,不知道她扮回女装之后,又是如何的艳丽迷人。
他真庆幸自己是第一个发现这朵美丽牡丹的人。
“舒旦”
商荆川微微倾身向前,想拉近他们俩之间的距离,耿舒旦却心慌意乱地连忙避开,乘机跳下床,打算先逃回去再说。
“这趁他们还没发现前,我得先离开。”
她的心好乱、好不知所措,如果不先冷静下来,她都不知该怎样面对商荆川,不知该怎么处理这突如其来的发展。
怎么,她想当缩头乌龟?“舒旦。”
“现在别叫我!”
走到门前,她却看到窗外有人走过来的影子,耿舒旦-住嘴巴倒抽一口气,连忙又跑回内室,躲在床的内侧,利用商荆川的身躯挡住她。
商荆川微微挑了挑眉,是谁挑在这时来打扰的?真是干得好呀!
“主子。”明霞推开门。“明霞替您将早膳给送来了。”
他故意将耿舒旦给逼到角落,笑得可邪气了,一副-奈我何的表情。
她拼命-住自己嘴巴,要不然绝对会尖叫出声,另一只手想把他推开,却反而被他给拉住,又凑往嘴边吮着。
不要脸!好色之徒!雹舒旦拼命在心中暗骂,却又拿他没办法。
这下真的是逃不了了,商荆川将她给困在最里面,又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这让她脖子上的皮肤顿时异常敏感了起来。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想要做什么,她绝对是怎样也逃不掉,这该如何是好呢?
“主子?”明霞纳闷地往内室走了几步。主子怎么都没回答呢?
快回答她啦!雹舒旦拼命用眼神示意他,心中急得要命。
只见商荆川不疾不徐,气定神闲地摸着她耳骨。“东西放桌上就好,我待会就会吃的。”
“喔,好。”明霞终于停止进入的脚步,这让耿舒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他邪邪地笑着:“这样-可满意了?”
“你你好卑鄙。”耿舒旦依旧只敢压低声量骂人。
“-早该知道的,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无奸不商?”
“听是听过,但我没想到,你的奸商程度已经到了无人能比的地步。”
仗着她不敢出声就这样欺负她,看她重获自由之后会怎样回敬他!
他好笑道:“现在这点程度-就受不了,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想得美,我不会让你有以后的。”
“是吗?”他的唇瓣故意在她颈项上游走,逗得她心神不宁。“那我倒想试看看,-的这句话可行性有多少。”
“你想干什么,你可别乱--”
耿舒旦再次倒抽了一大口气,动都不敢乱动,他他他他居然故意在她的肩上落下重吻。
从肩膀一路吻到锁骨,接下来是纤细的脖子,他可以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紊乱的气息,因为他的刻意挑逗,也因为她毫无抵抗的能力。
“爷”
“舒旦,我不会让-离开的。”商荆川信誓旦旦地说。
“为为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
从昨晚他就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放开她了,就算将来他要离开苏州城,他也会想尽办法将她给带回去。
“舒旦,留在我身边吧。”
她的脑筋一团乱,再也顾不得什么。“我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了?”
“只有现在不够,我要-一直留在我身边。”
“一直?”她楞楞地重复他的话。
“是呀,嫁给我”
闻言,耿舒旦的心跳顿时强烈鼓动着,他说的是真的吗?他想要娶她?
早已分不出这种激动情绪代表的到底是什么,她只感到热泪盈眶,胸中充满了强烈的悸动。
商荆川在她耳边呢喃,像是在催化她的意志:“舒旦,答应我,好吗?”
“我”
“舒旦,答应我。”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一口答应下来,一时之间要她马上作决定,这真的有点
混乱之间,耿舒旦突然见到明霞疑惑地走进内室,看到他们俩窝在床的一角,顿时骇在当场,吓得不发一语。
耿舒旦也吓到全身僵硬,心想这下可完了。商荆川纳闷她怎么突然愣成这样,随着她的视线转头,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懊恼。
虽然耿舒旦几乎都被商荆川给挡住,但露出的那半边脸,已经够让明霞认出他来。她千想不到、万想不到,原来他的主子真的真的
“天哪--”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啦!”
穿着男装,拼命搅着手中的饭菜,耿舒旦根本没有心情吃饭,她只觉得自己的未来都毁了,全毁在她身旁这可恶的家伙身上!
反观于商荆川,他倒是老神在在,和颜悦色地哄着:“气什么呢?别气别气,该吃饭的时候就得吃,懂吗?”
“还吃什么饭?难道你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他一副天塌下来也不关他事的样子。
“就是明霞姐呀!”
看到他们俩那交缠在床上的情景,明霞姐吓得夺门而出,直嚷着他们家主子真的有断袖之癖。
不管明霞姐当她是男的也好、是女的也罢,总而言之,她和商荆川之间已经撇不了关系,注定被别人说闲话了。
“被知道也好。”商荆川并不觉得有什么。“知道就知道,这样我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宠-,不是吗?”
“他们说你有断袖之癖!”
“我不在乎。”
他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呀!雹舒旦真是感到欲哭无泪。“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人家讲成这样还面不改色。
“算了,别想那么多。”商荆川温柔地替她夹一块肉。“多吃点肉,往后我会吩咐厨子三餐都帮-准备得丰盛点。”
“为什么?”
他暧昧地笑着:“-太瘦了,需要补一补。”
耿舒旦负气地哼了一声:“我怎么就没这种感觉?”
“-没这种感觉,可是我有这种感觉。”商荆川顺势揽着她的腰。“-看,腰这么纤细,手腕也没什么肉,怎么不该补呢?”
“你”她不由得又羞红起脸。“你这是乘机吃我豆腐!”
“我这是心疼。”
瞧他说得多么大言不惭呀。“你少找借口了!”
“要不这样好了。”商荆川暗笑着“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好好吃饭。”
“什么事?”
“答应嫁给我。”
上次被明霞闹一下没了下文,这次商荆川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他不会任由她继续装傻逃避下去的。
耿舒旦叹了口气,他还真是紧追着这个问题不放。“爷,让我有些时间好好想想,行吗?”
“还需要想什么,反正-注定会是我的人。”对于她的东躲西避,其实他有些不高兴。
“你怎么那么霸道不讲理呀?”耿舒旦故意轻靠着他胸膛,安抚一下。“这事太突然了,你总该给我一点时间适应吧?”
闻言,商荆川不得不有所妥协。“时间?-要多久?”
“不知道,但我会尽快回答你的。”
她不是不想嫁给他,只不过两人身分上的差距让她有些却步。
富商与戏班主的女儿,一在上,一在下,这种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事,她从没想过,也不敢去想。
她爱他,但是她真的很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