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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有十殿,从头顶浮空到足下地底叠落十层殿。冥界有九阁,分别东九阁与西九阁。东九阁藏上古秘辛,禁足之地,甚少冥灵。
东九阁之东,九河失音阁。
九河失音阁,以轮回塔为阵眼,震卦西北方位入气为门,由上古修罗冥灵镇守。本狐与上古修罗冥灵打了三百年交道,至今未照过面,归功于鸿蒙修罗鼎。
鸿蒙修罗鼎,九足立于轮回塔正前方。子午时,日月光华斜照入卦阵雷眼,便有一缕青烟从鸿蒙修罗鼎飘出来,虽无色无味却戾气缭绕。此戾气,是上古修罗冥灵赖以修炼煞灵的乌泽。
上古修罗冥灵,须在夜子时与日午时刻,入卦阵乌泽修炼。
本狐每次偷去九河失音阁,夜子时入,隔日午时出。修罗冥灵修炼勤勉,很是守时,不曾照面。
九河失音阁上古残卷颇多,从后土牙缝撬出一句箴言:九河禁声,万古禁阁。此阁,外无区别,内有乾坤。外殿阁,石墙砌寒壁颜色似铁。内殿阁,四周云幔纱账低垂。殿阁中央,九根雕栏漆柱直充玲珑阁顶,百丈高抄手壁画立于九柱之间。壁画之上,神女起舞凌波幽步,翩若惊鸿,洪荒无色。
壁画古怪,本狐曾尝试入画数次,却无一次见神女样貌,且数次入画,次次七弦之音,七弦之音似有迷阵,险陷入其中,差点惊动上古修罗冥灵,只能作罢。
今夜来此,本狐亦是盯壁画许久,才舍得绕过去。
九河失音阁共千万余上古宗卷,古卷术法困扎束之高阁。七层之上,残卷颇多,半数为鸿蒙初时洪荒五神帝野史。蚩尤神帝册,应在七八层上下。只是,本狐曾反复翻阅蚩尤神帝卷宗,并不记得有记载九黎蛊虫。
九黎......蛊虫?
“九黎”二字,倒是颇有些印象。应该是五层璧房朱阁柩卷左右,冥草......冥瀛草梗。没错,冥瀛草梗与蚩尤神帝神陨之时,有记载曰:冥瀛草梗,上古蚩尤帝魂魄水化落入血河冥渊,冥渊下无尽山崖底狱火所生之草。
然则……
璧房朱阁伸手所及墨香古卷,夭然一股杏花酒味,颇为熟悉。九河失音阁本是书充栋宇,凝尘满席,哪个箴简古卷怎沾此味儿?
本狐顺微丝气味爬到了一处高阁之上,抬头间竟暼见《冥草纲录·草梗卷》。霎时,恍惚须臾。
竟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似有古怪!
我即刻将《冥草纲录·草梗卷》古册捏诀于掌中,却发现此古册秘术未解。再之细闻,原是外层木竹简上沾染了杏花酒味儿。谁干的?上古修罗冥灵?不对,传闻修罗冥灵滴水不沾,何况酒也。
似有不对劲……
似乎,还有另一种香……
本神女化为九尾之狐,奔抱于九根雕栏漆柱,攀蹬上玲珑阁顶,寻朱栏藏身。我思忖三刻,躲匿于阁顶檐棱上,四处俯瞰,严阵以待,望眼欲穿。
许久,突闻得异香扑鼻!
此异香,是孽海花香。在冥界,唯以石古不化出名的千年孟婆冥灵独有。孽海生花:人族十世轮回生情骨不相忘。便是,冥界冥灵与人族凡界最后的契约,第九十九条……
果然,是孟婆婆。
百丈壁画之下,九柱曲槛之间,孟婆灵披着千年黑斗篷手提魂纱灯,步履蹒跚向中央藏阁。眨眼间,孟婆灵伸手捏出一朽木扶梯,扶梯斜放……然而,正当蹬梯攀高阁时,孟婆灵忽向阁顶上……一瞅!
本狐急收九尾,捏心诀,化人形,平躺于阁顶檐棱上,双手紧握出逆鳞。
亏的反应快!
玲珑阁顶,吊了七百层铜壶长门烛台,蜡炬烛光明正旦好。然孟婆灵常年守冥界暗处,受不得亮,越是明亮东西越是碍眼。
因此,姑且逃过一劫。
不过,九河失音阁乃禁地。孟婆灵既是守禁地的冥灵,也同上古修罗一般,不可轻易踏入。本狐偷瞧着……孟婆婆当真是在偷寻藏卷,攀梯蹬阁腿脚很是便利,很是熟门熟路,且靠耳朵捕捉蛛丝马迹,辨别时辰。夜子时刚半刻,孟婆灵寻得一物,伸手将之藏于墨黑斗篷下,手提魂纱灯便退出阁塔。
终于,我也松了口气。
本狐扶栏长叹,还是觉的古怪。孟婆灵刚寻卷那层是底阁,仅放置了四张犊袍兽在洪荒天劫时被烧成灰烬之后又被蜜蜡所封存的皮图子……很臭……极臭……
孟婆婆……她要那个干什么?
正当我冥思苦想间,认真舒展双臂时,阁顶掉下一缕碎发落于脸上。我反应未及,伸手拿起碎发……诚然一惊!翻身,跌下阁顶……
向下坠落时……甚是……
玲珑阁顶檐棱下,七百层铜壶长门烛台摇晃。一抹黑影同时显身,在摇曳的烛光中紧随我一同坠落。我模糊辩出眼前是个人影,诧异间四肢无力地展开,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空白。转瞬之间,腰间被一个凉凉的长臂围着圈着,浮空悬于百丈壁画之中,九柱曲槛之间。
本狐迷迷糊糊间看清,似青龙神君的侧脸,他显得有些疑惑,一双眸子阴沉难定。
“逆鳞?”青龙神君看向本狐手中所握之物,疑惑道。
我本以为是这九河失音阁造了幻阵,未曾想竟真的是青龙神君,竟还离我这般贴近。本狐左手紧握逆鳞,将之入袖藏好,掌心凝以绵力将青龙神君推开,转身落地。
待本狐回过头去,八尺身量已站于身后……
我本好奇青龙神君为何在此,怎料神君抬手间,手中竟拿了一本古册残卷。本狐当见古册上几大字:冥草纲录。
我急摸胸口处,空空如也!
“青龙神君,你闯我冥界禁地在先,抢我古册残卷在后。是为何意?”我顿时有些不悦,上前问责。
岂料,这青龙神君素来迷眸暗如深潭,当下竟眉头舒展眼含笑意,手握古册残卷,询问道:“本神君为冥瀛草梗所伤,少冥主也这般好奇?”
冥瀛……草梗?
昨日之事,正当记忆犹新。本狐低头瞥去青龙神君凛凛寒袍袖口处,左手五指骨节仍然裂痕累累。冥渊狱火最近的地方生长的冥魔草梗,其钻骨噬血之痛,即便修为深厚,也要骨缝滴血。
“很疼,么……”我见青龙神君左手骨伤口,忽心有不忍,一股恻隐之心上脑,关心道:“……冥瀛草梗,藤根有纵棱纹,既是蚩尤帝魂魄水化落入血河冥渊,阳血滋养阴火,生长出的草梗。如此,饮辟毕雕的阴兽血,可解其烧灼之痛。”
青龙神君一双墨黑眸子,正好巧不巧对上我,忽引本狐内心一地心虚。
我竟这般心虚……为何?
数月不见青龙神君,若不吝啬关心一下,有违上古神袛后裔之悲天悯人的古训。另外,我此次偷潜入阁内是为了......蛊虫子。涉及上古神帝,切不可胡言。
“青龙神君……子时夜半已过,这会儿......遛弯.....”莫名心虚之下,我竟些许口不择言。
青龙神君当真愣愣半响回过神来,将手伸向本狐额上拈花一笑,慢悠悠道:“遛弯,好巧。”
本狐额上一丝清凉,瑟瑟向后退却半步,却见几片杏花飞落。
杏花......
诚然,已入壁画之中。
本狐头顶之上,杏木参天树。神女起舞凌波幽步间,翩若惊鸿,洪荒无色。杏花淡淡拂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流苏云髻,绰约身姿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堪称神女绝色。杏花飞落偏,角鼓声与弦韵交织中,神女雅乐起舞,纤腰不足盈盈一握。可任你如何,也无法看清神女容貌.....
久之,本狐神识迷弱,四肢乏力。
蓦然间,有两股清凉捂上双耳,很是舒服。可能因耳边少了弦乐声,心魂安定不少。许久睁眼时,只见一个咽喉骨在结实脖颈突起!青龙神君,使然.....
“听.....我.....吗?”
“听.....我说.....吗?”
“听见我.....说话吗?”
慢慢地,耳边微弱的声音逐渐清晰洪亮,头顶之上参天杏木枝叶消失殆尽,我才回过神来。
本狐竟……然又误入了此画中弦音迷阵,亏青龙神君断音律才得以脱身,即灰溜溜地瞅向青龙神君深眸,眼珠子转了转。其实,原与他数月没见.....原也不熟.....
诚然,本狐是害羞了些。
青龙神君虽性子沉稳,可忽见本狐羞涩状,随即将放置在本狐两耳上的双手拿开,俊魅孤傲的温颜之上双眉之下目光分外清明,正经道:“此壁画中,有七弦琴音封印上古幻阵。神女……血骨不全,切莫再偷入此阁误入壁画中。既然,已知晓饮辟毕雕的阴兽血,可解冥瀛草梗其烧灼之痛。隔日午时出,上古修罗冥灵入乌泽修炼时,随本君出去……就好。”
本神女,睁眼沉默中.....
今夜入九河失音阁前,失算未摇的一卦再来,二三事始料未及。当真,也想不起为何今夜来此.....不由心头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