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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居内人声鼎沸。
“这来年的彩头,老子今日夺定了!”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豪迈地身旁众人道。
“你就别逞口舌之强了!”有人嗤笑道:“虽说你们看不惯宇文昭,可好歹他也是登上了仙路榜的,就你如何能胜得过他?”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又再有人反驳道,“龙庭颁布的仙路榜亦是人为编纂出来的,莫非就一定无误不成?”
“还说不得就是看在定武王的面子上才让他这最疼爱的儿子登了榜!”
“尔等这话也说得太过违心了罢,若真能买榜,那怎还这么多人以登榜为傲,怎么不见四大船行的东家也登上榜啊?”
“得勒,你们呐也别再起争执了。”一名中年男子上前笑道,“咱们今儿个不是说好了,一齐出手阻止宇文昭?”
“是啊,怎么也不能让他夺了彩头。”
又是一名豪迈汉子开口道:“在座的不管谁夺了彩头,老子都没有二话,就是别让那宇文家小王爷夺去了!”
“再说了,咱们这群人里亦非没有五气朝元修为便登上仙路榜的好汉,若是咱们夺不到了,便帮他们牵制牵制那宇文昭,到时候夺了彩头,他们怎也至少得替我等将今夜的花销出了不可啊!
“说得是!”
“嘿,有理!”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愈发热闹。
在场众人中有三人亦是登临了仙路榜的修士,且皆与宇文昭榜次相差不多,此刻亦是抱拳笑道:“诸位都是一齐喝酒的兄弟,今夜既然开心,便不说谁夺下彩头了,就是没夺下来,今夜亦算我们三人请大伙儿喝酒了!”
“好,爽快!”
“喝了你们请的酒,这来年的彩头必然花落你三人其中一家!”
楼下的喧闹声隐约传到了楼上。
“看来今夜来得正是时候。”宇文盛及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朝身旁三人道:“恐怕我儿亦是要参与其中了,楼下众人对他可是虎视眈眈呐。”
陈平笑道:“醉仙居每年‘夺彩头’的规矩我亦是有所耳闻,却未真正来看过,如今倒是巧了。”
“楼下那帮小辈也不掂量清楚自己,居然妄想与贤侄较量,看来今日这彩头必是贤侄囊中之物了。”黄虚恭维道。
“哎,此话还言之尚早啊。”宇文盛及笑道,“我观楼下亦是有几位好手的,确是有一争之力。”
四人的神识几乎笼罩了整座醉仙居,自然清楚察觉得到下方众人的修为,只是楼上最里那间屋子,他们的神识竟无法窥探,不过四人也未在意,醉仙居这等地方,自然会有处极为安全的地方。
一旁的安陆平面色淡然,自饮自酌,对三人所说的全无兴趣。
而在另一边屋内,情况亦是相似的有趣。
黄海严与陈文轩不停地恭维着宇文昭,说些什么青鸾羽必是其囊中之物一类的废话。
宇文昭满面笑意,一连饮下了两杯醉仙酿,脸色都有些泛红了。
而另外两人对这杯中之物却是只敢细抿品尝,他们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知晓自身修为不高,若是喝多了恐怕会出洋相。
清妤郡主桌前虽摆着茶水,却也一直未动,茶都有些凉了。
张溪云却早已神游物外,心思不知在想着什么,他可没兴趣听这两人的恭维之语。
宇文昭自然也不会理会张溪云,频频与清妤郡主搭话,却多半是他在说,清妤郡主在听罢了。
“青鸾羽现在算是稀少得很,前些日子我亦派人去寻了,一直未有消息,没想到今日正好撞上了。”
“如今既然我能在醉仙居得到,若是家中又寻到了青鸾羽,郡主不嫌弃的话,宇文昭必做贺礼送上。”
青鸾羽自有其妙用,张溪云虽然不知确切如何,但听闻过此物可助人跨过七星天堑,如今宇文昭修为臻至五气朝元,此等奇物自然需要,而清妤郡主天资卓绝,想来要不了多久亦会面临天堑,若是能早些得到奇物,想来也不会拒绝。
只是张溪云心中还是有些奇怪,宇文昭说他亦派人在寻青鸾羽,如今却正好撞上了,也实在太巧了,难道他气运如此强盛。
“小王爷的好意,清妤心领了,却是不必,清妤想要的东西,自然会自己得来。”
宇文昭明显一怔,未想到清妤郡主竟然拒绝了他一番好意,心中虽有些不高兴,但也未表现出来。
清妤郡主身为皇家之人,何等奇物寻不到,虽然青鸾羽难寻了些,却也不需要旁人送来给她。
更何况似她这等身份,骨子里亦有贵气。
若是宇文昭今日夺了彩头愿直接将这青鸾羽送她,自然更显得诚意十足,或许她还会承了这份人情,可既然他只是要将用不到的物件送过来,清妤郡主又岂会接受。
这人情事故啊,颇为耐人寻味,似宇文昭这等人,向来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性子,纵然对清妤郡主有意,也只会先成全自己。
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要真真去论,宇文昭却也没有错,只是恰好他面对的人是天之骄女罢了。
只是宇文昭却有些多疑了,此刻竟旁敲侧击地问道:“郡主莫非也有夺彩头的心思?”
张溪云在一旁听见此话,真是无奈扶额了,你这般问法还不如直接问她是否今日要与你争那青鸾羽更直接些。
“书上说纨绔子弟情商低果然不是随便说说的。”他内心腹诽道。
此刻清妤郡主心中嗤笑了一声。
“清妤并无兴趣。”
宇文昭故作惋惜,笑意却不加掩饰,道:“那便可惜了,我还以为今夜能见识郡主出手时的一番风采。”
张溪云望在眼里,惋惜在心里,宇文昭这演技也实在太差了些,你将来可是要子承父业,登上庙堂的人,庙堂之上多演帝,似你这般龙套演员还不得被人吃得连渣也不剩。
若非他与宇文昭乃是对头,他都想写一部《演员的自我修养》友情赠送给宇文昭了。
“罢了罢了,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还是以后让庙堂的残酷来磨练你的演技罢......”
张溪云内心暗想着,嘴角不免流露了一抹笑意,却被清妤郡主捕捉到了。
她微微蹙眉,一场鸿门宴正上演着,却是不知道这为人鱼肉的家伙在笑些什么。
便是她也想不到,张溪云自池山城归来以后修为精进到了何种地步,在场五人中到底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可还不一定呢。
清妤郡主转过头去,望着张溪云,轻声道:“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啊?”张溪云被问得一怔,望了过去,正好对上了清妤郡主的双眸。
一双纯净无比,黑白分明的美目。
见清妤郡主与张溪云说话,三人皆是望了过去,而宇文昭脸上明显有着不悦。
他不停在与清妤郡主搭话,却也只是能说得上几句,可郡主却是主动与张溪云攀谈,实在让他心中生恼。
实则却是宇文昭心思太过狭隘,似清妤郡主这等性子,哪里说得上攀谈,至多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没什么......”张溪云余光瞥见了宇文昭的脸色,心中暗笑,本来只想随口答上清妤郡主一句,话音一顿,却是起了气死人不偿命的心思。
你想让我不好受,那就别怪我也让你难受了。
仔细想想,张溪云其实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是两世为人性子比起同龄人稍沉稳了一些,再加上前世与人为善的观念一直存在心里,可要论及“顽皮”的功夫,当年幼时,天圣峰后山被他揪过胡子的几尊太上长老便是最大受害者。
“与郡主见面数次,却是一直只见过郡主戴着面纱,未曾一睹真容实在遗憾。”
他叹了口气,心道自己的演技怎么也要比宇文昭好一些罢,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方才瞥见郡主覆面之容,单是一双慧眼便让人心生好感,念及若是去了面纱,该是何等绝美容颜。”
“可我等哪有资格得见郡主真容,方才只是为自己一时的想法感到可笑罢了。”
宇文昭三人闻言面色变了变,心想他怎敢与郡主说如此轻佻之言,却不免也是颇具期待地望向了清妤郡主。
男人何不喜美色,他们自然也想一睹芳容。
宇文昭幼时曾见过几次清妤郡主,犹记得幼时她便出落得水灵,如今不知该是何等美貌了。
清妤郡主神情亦是明显一怔,未曾想到张溪云竟会说出这番话来,自从她知晓张溪云身藏陷仙剑后,便曾查过他的跟脚,卷宗之上明明写着,此人性子沉稳,与人和善,虽有顽性却也不轻佻浮夸,更不曾提及有贪图美色之说,可如今怎么也满口浪荡子的说词。
张溪云见她神情怔住,却是暗道自己竟还有“撩妹”天赋,若是当年父母安好,如今说不得也是帝京城内响当当的纨绔子弟。
众人各怀心思,竟是一时间无人说话,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咦,莫非这郡主还真是情窦初开未见过市面的女子,被我一番话夸得找不着北了?”
唉,张溪云实在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演技,也高估了他自己的魅力。
俗话说,人生有三大错觉,其中之一便是“说不定她喜欢我”。
清妤郡主眉头微蹙,片刻便想明白了,恐怕这张溪云是在借她的势,刻意想让另外三个人难受罢了。
心中想明白了,她也便松开了眉头,面色依旧淡漠。
她方才还想看张溪云后面要怎么应付宇文昭的挑衅,没想到他却直接利用自己来反击了。
“哦?”清妤郡主心底冷笑了一声,却是开口道:“张状元便这么想一睹清妤真容?”
张溪云自然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更不明似清妤郡主这等女人的心思,还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之中。
他故作叹息,道:“我与郡主亦算有缘了,数次相遇,上次在钦天监,郡主还亲自来找过我,还说对我有些感兴趣,今日又正好在醉仙居相遇,莫非是缘分不成?”
“如此有缘,若能一睹郡主容颜,当真是此生无憾矣!”
说完,他在心里为自己的演技打了九十九分,还少一分是怕自己太过骄傲。
宇文昭听完他一番话,眸中都快喷出火来了,也不怪他会心中生恼,实在是张溪云这故作姿态的一番话里信息量太大了。
“郡主竟然三番四次去找过他,还说过对他感兴趣!?”
“怪不得今日将要为难张溪云时,郡主便不请自来,怪不得郡主竟主动与他攀谈,怪不得他说话敢如此轻佻,怪不得啊......”
“原来竟是有恃无恐!”
人啊,一旦生了妒火,看什么都会有问题,连郡主一直未曾饮茶此刻都被宇文昭看作了不愿看着张溪云一人渴着。
“难道郡主真是倾心于他了不成!?”
宇文昭面如黑炭,连即将便能得到青鸾羽的喜悦都不复存在了。
旁边两人望着他的脸色,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想着这张溪云到底何德何能得到郡主青睐?
张溪云自然也瞥到了宇文昭的脸色,心中的小人儿早已笑趴在地了。
清妤郡主对众人神态视若无睹,却是望着张溪云道:“既然如此,清妤也愿给张状元一个机会,如若张状元做到了,那清妤摘下面纱又何妨?”
众人闻言,皆是愣住。
宇文昭内心咆哮,“清妤郡主果然对他有情!竟愿意为了他摘下面纱!”
他攥紧了拳,恨不得此刻便将张溪云一拳轰成飞灰。
张溪云却是咂舌,瞳孔不由放大。
“莫非这郡主真喜欢上了我不成,上次她曾说我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难道她觊觎我的肉体!?”
只见清妤郡主面色平静,对众人反应置若罔闻,淡然开口道:“若是张状元能为清妤夺下醉仙居的彩头,清妤便为你摘下面纱。”
清妤郡主何等女子,既然张溪云敢利用她去气宇文昭三人,她又岂会让张溪云好过,索性便陪张溪云演这一场戏,可他自己挖的坑,总得让他自己去跳啊。
张溪云神色颇为复杂,他终于晓得什么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女人真是招惹不得啊,特别是这等厉害的女人。
果然还是俗话说得好,你有本事挖坑,你还得有本事填坑......
“这......”张溪云有些尴尬,“不太好罢......”
“郡主沉鱼落雁之容,纵然身戴面纱亦难以掩盖,能与郡主相坐左右,已是三生荣幸,郡主既然戴了面纱,自有理由,溪云却是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郡主做出如此牺牲。”
“此事还是罢了吧?”
虽然他已经明白了过来,清妤郡主是在报复他,可作为一名演员,他还是很有自我修养的,居然还接着将这场戏演了下去。
反正谁又知道他是不是骑虎难下。
他不是畏惧宇文昭,只是他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若是真与宇文昭相争青鸾羽,今日恐怕就是真要大动干戈了。
清妤郡主望着他竟是微微一笑,既然落井必要下石。
“无妨的,清妤戴面纱不过是为了免去一些麻烦罢了,并无禁忌。”
张溪云无言以对,真是自作孽,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
黄、陈两人看出了些许端倪,眼神迟疑。
可一旁的宇文昭早已忍不下去了,他心中妒火烧得自己发疯了,在他眼中这两人一言一行都仿佛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打情骂俏。
云深不知处,身在此山中。
当听到清妤郡主的话时,他却是一愣,旋即狞笑起来。
“既然是清妤郡主的意思,张状元便莫要拒绝了,索性与我等一齐参与罢?”
如同是天赐良机一般,给了宇文昭一个机会向清妤郡主证明自己,而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拧碎张溪云骨头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