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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买拉提找方野求情之后,买拉提从方野慌乱躲闪的眼神里发现了那丝火星。这火星好似让买拉提拿到了“准入签证”买拉提能不蠢蠢欲动?
买拉提对自己工作失误将会是什么处分结果,没有把握,大板落下之前,总捏着把汗的。在不同的场合,买拉提关心这件事。他逮住方野的单独机会,背着别人鞍前马后献点小殷勤,小殷勤的背后自然是有所期望的。
买拉提越是这样,方野越挑逗他的极限。方野觉得被女大学教授占有的男人,怎么说也是阳春白雪了,就如穿在别的女人身上的一件名牌衣服,她哪能不想扒下来试穿一下。况且被大学女教授调教得安静异常的男人,她有种破坏欲,如同在厨房里把一条在水里游得怡然自得的鱼,去鳞片去鳍后扔进油锅里而变得活蹦乱跳,那该多么刺激。
方野渐渐地,在他面前不纯粹是一个只端架子拿腔拿调的领导,而是一位朋友。方野和他聊,比如说他像某位电影明星,比如说新疆男人比汉族人耐看,说上次新疆开会时她在乌鲁木齐团结路那一带看到的维族男人,如何威武,比汉族有男人味多了,话里带了言外之意,这已经不是远山远水了,当然勾动了买拉提的色念之弦,与之呼应了。
真正让买拉提获得机会,是参加省厅召开的一次刑侦技术交流会。本由分管副局长和买拉提去,方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分管副局长说,另外的一个案子有新的线索,让这位副局长去挖挖看,能不能挖深,自己刚好要去省厅,这个会议由她顺便代掉算了,反正也是形式性质的例会,若有实质性的经验交流,她会带回来再传达。这样,方野和买拉提就有了机会凑到一块。
到省城,抄最近的高速也要花两个小时。买拉提驾车的路上,得负责找话题,这是帮领导分忧。领导不是神,有失身份和威严的不能聊,有失水平的不能聊,聊天的话题一过虑,所剩的也就无几了,最保险的是聊新闻,但是,近几天脑子里积累的新闻总是有限的,重复也没多大意义,加以发挥,又怕发挥不当显得肤浅,很多领导选择了闭嘴或闭目养神装睡。酒桌上领导要吹牛,不管吹牛的质量如何,得把机会留给领导,最多众星拱月似地附和,推波助澜。要是领导不想吹牛了,那边上的小喽喽就有义务拔刀相助,赴汤蹈火也要接过接力棒不让冷场。买拉提意识到要充当这一角色。
“方局长对野史感兴趣吗?”
买拉提有点生硬地切入话题。
“我听说你爱好文史,不妨说点听听。”
方野迎合他。
“谈不上爱好,平时有关注而已。现在电视在播《大明宫词》热得很,据说武媚娘,对自己喜欢的男性,还是挺讲仁义的。”
方野的心里一咯噔,这是就事论事聊电视剧呢,还是意有所指,让自己有所启发?她随即又在心里一笑,要是别有用意的,看来这家伙真把那点错误当回事了,怕方野对他有发落。方野不说话,只是打一了一声“恩哼”愿闻其详的意思。
“那薛怀义吧,《旧唐书》上说,有非常材用,身强力壮,体貌魁伟,武则天故悦之,最初封他为梁国公,后又封鄂国公和柱国,薛怀义可是享尽荣华富贵。薛怀义失宠,原因在于他争风吃醋,一把火烧了明堂,武则天才忍痛下手缢杀的。”
当着方野的面讲这些,怎么说有点挨着水边走了,就不怕方野不高兴,而滑进泥沼?
“薛怀义的接班人沈南璆,《唐史演义》里也评价很高,一句话是,‘御医沈南璆的资本不让怀义,武氏恰也欢慰’。沈南璆患病去世时,武则天也是带了感情地恸哭一场,还题诗一首,以作纪念。不得不提的张氏兄弟……”
其实武则天的张氏兄弟的这点佚史,和舒若谷一起睡的时候,在床上也谈论过。舒若谷告诉她,武则天对张昌宗的床上技术很满意,而他的弟弟张易之,是因为如西门庆一样身怀“雄器”比张宗昌还胜出一等,张宗昌得知武媚娘有特殊的嗜好,除了要帅猛男人外,那就是对下身的本钱比较看重,于是就把弟弟推荐给了她,试用期一过,甚是满意,于是下令召至宫中,兄弟俩人俱侍一主。当初方野痴痴迷恋盛军的时候,舒若谷还开她的玩笑,说她也有武媚娘的潜质,连爱好都那么像!方野也挺惊讶,自己怎么和一代女皇的爱好摊在一起了。
买拉提不愠不火的叙述,把方野的思绪重新拉回来。
“武则天晚年时,政事多交给张易之兄弟,二人可谓权倾朝野,连武承嗣、武三思都争着为其执鞭牵马。俩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买拉提的叙述侧重似乎还停留在武则天对男宠仁尽义至的角度上。
“人之常情吧!古时候还有判官见了自己喜欢的美女而刀下留人的典故。”
方野的手突然摸向自己的脖子,左右弯了两下,说,“这脖子不知道有没问题,老发酸!”
买拉提不是梁山泊,他于是见机行事,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把手伸过去,在她的后颈探了探颈椎,说:“颈椎突出的话,也会痛,抽空去做个检查吧!”
“嗯!”
假如此时是酒后,事情就会复杂起来了,可俩人都清醒着。买拉提想过不急着拿回自己的手,可是,就那样放着,又觉得如同把车子泊在人行道上一样惴惴不安,如此矛盾一番,他最后还是从方野的脖子上拿开了自己的手,可一拿开,这就等于是釜底抽薪了。他仿佛感觉到方野如一只风筝从天空上直线摔了下来。
买拉提不甘心让那风筝就这样掉下来,他想让它重新飞向高处。
“方局长……”
可是买拉提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实在没用勇气往深里说了。他把话中途改成了很家常的对话:“明天会上我们单位有发言吗?”
“有,痕迹勘察技术在刑事侦察中的应用。”
方野心里有没有一声叹息呢?买拉提没敢去细想,他在期待着下次火花的出现。那会否更难呢?这犹如在原始丛林里用石器摩擦生火。
会议报到是买拉提去办理的。方野直接取道去省厅拜访领导去了。宾馆会议报到处的警察开玩笑说,你们出现单数了,要安排两个房间,可不可以只给一个呢,那样节能!买拉提想了想配合他们开玩笑,说,省厅提倡节能,我们没意见啊!
最后拿到的房卡,两张,买拉提一看,是紧挨着的两个房间。他的心跳似乎都加快了。白天在车上,方野像一只风筝掉了下来,现在他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又想把她重新托起来。
白天的会议结束之后,晚上的时间是自由安排的。买拉提得知大剧院在举办《印象春城》音乐会,于是约了方野去看。方野不知是真的没有其他安排,还是另有原因,欣然同意了。
方野知道这是特地的安排,现在她有的是耐性,看买拉提摆弄兰州拉面似的,和面、捍面、拉面,至于什么时候下锅,她心里还真没底。不过看他耍手艺的过程,不是挺有趣吗?也只能这样,他是个顾虑多到慢条斯理的人。
看演出期间,可想而知,几乎没有亲近的机会,买拉提端坐得如同白桦树,不蔓不枝。除了几次交头接耳的讨论机会,还是方野放弃了矜持,往他这边靠了靠,只有他的鼻息划过她的耳际,买拉提该是闻到方野的体香了吧!买拉提那鼻息的温热轻轻撩动方野的心,但再次瞬间即逝。
从剧院里出来,初夏的气温还不高,空气中夹杂着栀子花浓郁的香味。方野和买拉提都穿着短袖的警服,即使肉体自然相吸,彼此间却被一段距离隔成千山万水。方野再也受不了这小鸡难以出壳的尴尬。她提议道:“走吧,带你去吃点宵夜。”
买拉提意识到自己慢了一拍,他赶紧弥补道:“行,我请局长吧,喜欢吃什么呢?”
“不用客气,算公务宵夜,别到时候说跟我出来开会,一个大块头男人饿着肚子睡觉。”
“哪会呢!大块头随便消耗点脂肪就能应付过去了。瞧我这粗心的人,我得关心下局长才对呢!前面有家咖啡美食坊,就近吗?”
买拉提眼快,发现了一家还亮着霓虹灯的店,半遮半掩地躲在行道树下,装潢得挺有情调。
方野抿嘴朝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俩人穿过斑马线,来到咖啡馆大门前。穿着异国风情服装门童,哈腰把他们迎了进去。
酒吧里的浅斟低呷不用重笔。悠悠的钢琴曲,迷幻而慵懒的灯光,情侣们脉脉含情的窃窃私语,连服务员都不忍心打破这样的氛围,问话都是压低了声音的。方野喜欢这样的情调,买拉提也是,口味一拍即合。
刚开始,方野喝的是拿铁,买拉提喝的是卡布基诺,到了后来,咖啡于气氛而言似乎太淡了。在买拉提的提议下,俩人喝起了红酒。
借酒暖场是百试不爽的好办法。喝到最后,买拉提铁青的脸腮有了雄性气息的紫红色,似乎有一股生机要从胡茬下喷薄而出,魅力四射,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早就桃花怒放了,方野白皙的脸罩上了一层粉玫瑰红,她这只蝴蝶,能不飞扑过去吗?
方野和买拉提出来的时候,茶座里的音乐换成了更萎靡不振的靡靡风格,客人一拨接一拨结帐离场而去。方野或许是真有醉意了,她似被抽走了骨头,四肢软塌塌的,双手垂得如同木偶断线。两人已经不能保持一条直线走路,买拉提成了方野的承重拐杖了。
把方野塞入出租车,方野靠在了买拉提的肩膀上,随着出租车颠簸而去。买拉提微微扭头,就碰到了方野的秀发和额头,他能感觉到她的发丝在自己鼻子下面的跳舞,她的酥胸寄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时重时轻地撩拨着他的肌肤。
拐过几条灯光璀璨的繁华商业大街,车子驶上了虬枝交错的法国梧桐林荫大道,朝着坐落在景区方向的宾馆去了。省了空调的出租车,晚风习习,车窗的上半部分强势挤进了树叶的清香,倒也沁人心脾,舒适到恰倒好处。快到宾馆了,买拉提轻推了一下方野,轻轻地告诉她到宾馆了,方野舒醒了部分,但还在醉意朦胧的状态,头提了一下,又靠了过来。看来买拉提得扶着她进宾馆了。还好的是,此时,已过客流高峰期,大堂里没多少人可以看到他们的窘相。
他们的房间那时候是最后拿过来的,在独立的一个楼层。这或许该叫天时地利?买拉提这么想,脸上不由地飘起了一丝微笑,心里却砰砰直跳。
开了房门,买拉提把方野扶进房间。买拉提似解开吊在臂膀上的一只螃蟹似的,想把方野放到床上。还没来得及松手,方野倒下了,买拉提也被惯性带倒在了床上,不正不歪,刚好压在方野弹性十足的胸前。此时装纯,耐力在抗议,再说局面都那么锣鼓喧天了,装君子给谁看呢!买拉提拉开一点距离,看了看身子下的方野,花蕾般的眼睛,闭着,却不全闭,羞花闭月,微抿的嘴唇,微嘟不嘟,透着几分调皮,那调皮是瓜熟催蒂落的调皮呢!买拉提忍不住把颤巍巍的嘴唇压了过去,却不敢来猛火,只是蜻蜓点水,沾了沾而已,似乎被灼烫了而回避。
那哪是蜻蜓点水,干柴只需一点火苗就燃着了。买拉提就是一根火柴。方野被点着了!方野被激活了!但她却发现那火热的源头没了,她似青蛙扑食,本能地去探寻刚刚还在的感觉。买拉提的脖子被圈了下去,麦穗一样挂了下来……
俩人的包装撕开了,瞬间似雪片一样飞向天空,又带着美丽的飘带弧线跌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方野淡淡的体香,还有买拉提荷尔蒙的气味。两具肉体绞合在一起,如同被人捏住的章鱼,四肢在空中激越狂舞,他们寻找着最佳的契合点,此时如有鼓点相伴,那定要累坏鼓手,拿最吭奋的鼓声来作背景。这是个维族男人,是物以稀为贵的待遇,摊上谁都会大块朵颐,方野腰部弓起,双腿似一把刀叉夹住了跪在床上的买拉提的腰身,仅靠两肩抵住床面,买拉提眼前出现的是一口枯井,他正搬开压住泉眼的石头,瞬间泉水喷涌,枯井的水位嗖嗖上窜,方野在买拉提的身下扭动着腰肢,脑袋在左右狂甩,秀发乱成了麻堆……方野似乎还不知足于泉眼水量的冲击,她腰部发力,弹起了上身,挂在了买拉提的脖子上,又将买拉提推倒,她似一头疯狂的母狮,占据了上位,双膝分抵在买拉体身体的两旁,纤纤细手狠力抓向买拉体的肉胸,后仰着脑袋,缺氧的鱼儿似的张大嘴巴,她的臀部在上下求索,竭力扩张着泉眼,让泉水来得更猛烈,直到如喷泉那样将她冲向云霄……
半夜,买拉提醒来,感觉下身那部位压了一只手。那手如蜜蜂在花枝飞舞留恋呢!原是方野的酒醒了,人也醒了。那依恋,让买拉提有种想做回马枪壮士的豪迈感。一切无需言语的参合。他悄悄地把自己的身体略微嵌入,挖起了方野轻巧的身子,将她原本侧着的身子拉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合二为一是很自然的事,方野的神秘花园,买拉提故地重访了。
有了第一次的缴械,第二次的买拉提越发骁勇,他仿佛就是古罗马角斗士,沙场上的不倒翁,五十八式八十一招,招招销魂,没了酒兴的方野多了份矜持,她本想品咖啡似的慢慢品尝那份甜蜜,但这矜持没能坚持多久,咖啡就变成了烈酒,她大口吞咽,她丢盔弃甲,山洪爆发,她竭力不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可那些声音随着买拉提的深度撞击,由不得她,很不争气地从她的喉部窜上来,从齿缝里争相挤出来,如青蛙卵里孵化的蝌蚪那样四处游弋。方野的激情扩张到了极限,如同她此时张开的嘴,手指在转嫁激情,买拉提的胸、手臂、脖子都成了受虐的对象,最后她一口咬向了买拉提的肩膀,瘫在了买拉提结实的身上,余波阵阵,电击过后的抽搐像书法里的笔锋那样在延续……
买拉提是个聪明人,事后还懂得修好台阶让方野下。白天会议上,两人都在例行公事,坐得再近,彼此都没提昨晚的事。到了晚上,买拉提和她去散步的时候,湖滨公园的气氛很暧昧,霓虹灯迷幻,下埋音箱里播放着与这个旅游城市格调一致的轻音乐,还有更多情侣慵懒的脚步和酝酿着等待破壳的暧昧。买拉提见时机成熟,于是回到了自己的角色上,对方野说:“方局长,昨晚……”
方野及时接过话头,说:“你昨晚做了什么,乘人之危?”
“小的如实禀告,酒后失控,望方局长多包涵。可不能罪加一等!”
买拉提今早醒来,为了避免尴尬,悄悄潜回了自己的房间。方野不可能不知道,人家在装糊涂而已。
“说吧!”
“昨晚梦回唐朝,做了回张易之。”
买拉提云遮月掩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继续天天好梦。”
“不知道我做得是否称职?”
买拉提这就有点故意为之了,但用的还是曲笔,掀起半角门帘似的,话儿似露非露。
这可怎么回答呢?抖露,承认吧,不好,舍不得朦朦胧胧的泡泡被戳破。多少还有点冒犯自己的尊严。可是,方野最后还是被感情左右了,尊严值多少钱一斤,一代女皇都放下了,自己还捧着作为立牌坊的石料?
于是她不愠不火地说:“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啊!算了,人至察无徒,我也不细究,以后多支持本人工作,多为单位效力,算是将功补过吧!”
“我愿意为方局长效力,为单位效力!”
买拉提一语双关。
一块偌大的遮羞布,就这样一拉,将昨晚那点事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