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走出大山 第二十章 两块地都“发芽”

八风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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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顽石提着一兜苹果和两瓶麦乳精出现在方野家的院门那。他伸手拍门。

    “阿光哥,你都快十多天没来了啊!”

    方野边说边跑过去。一打开门,愣住了。眼前站着的却是徐顽石。

    “近来还好吗?本来早过来看看你爸爸的腿了,出差了一个月。他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徐顽石解释着,问起她爸爸的病情。

    眼前的人似乎已经陌生了。这一个月,身边有了阿光,徐顽石已经渐渐地淡去了。可现在,他又似天空的那轮月亮,穿过云层钻了出来,照得她不知所措。

    “走吧,这礼品给你爸爸和你,东西搁下来,我们到外面去走走。”

    徐顽石见方野愣着,提议道。

    方野也不知道自己的脚怎么就跟上了,徐顽石拦着她的肩走的。

    两个人沿着小路走向了牛蹄溪,没有停下来,再跨过那一串拉链齿一样的碇步,又爬上岗北村,最后他们来到了岗北村的蘑菇岩。

    徐顽石坐了下来,把方野往怀里拉,想让她坐在大腿上。

    方野拒绝了,身子往后挣。

    “徐队长,我想好了,我配不起你,你和那个城里女人才配,她漂亮,又有文化,还会开小汽车,我什么都没有,我不准备拖累你了!”

    徐顽石笑着看着她,伸手把她额头散落的头发抚到耳后去。

    “傻丫头,你生气了吗?是大哥不好。过去的就该过去,不该回头。她虽然是大哥的初恋,大哥也很喜欢她,但那是过去的事了。大哥和你好了,就得对你负责。”

    “我不用你负责,我有阿光了!”

    徐顽石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心里突然就五味瓶打翻了,岂止是五味杂陈。他警告自己冷静。等稳了稳神,他平静地问她:“阿光近来有去看你吗?”

    “没,十来天了。我父亲腿不好的时候,都是他帮忙干农活,天天能见到他。他可能在忙。”

    徐顽石再次伸出手,把方野往怀里拉。

    “阿光前些天找过我了,他说我该对你负责。我觉得他说的对。都这样子了,以后你就是大哥的人了,你安心养好身子,等我忙完这个月,我们就结婚,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徐顽石娓娓道来,语气安详得像是提前做了父亲。

    “肚子里的孩子,谁肚子里的孩子?”

    方野一脸茫然,像个迷路的孩子。

    这下轮到徐顽石吃惊了,难道……

    “阿光告诉我了,她说你干呕了一段时间了,明天我就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徐顽石一半是证实的口吻,一半是告知的口吻。

    “你是说我怀了孩子?”

    “等检查了再说吧!”

    方野突然醒悟过来,想起这前些天的干呕,还有老要母亲的酸菜吃。

    “天哪!”

    她在心里叫了一声,这个月的例假迟迟没等来,咋就没往这方面想呢!方野一下子如雷轰顶,脑袋里嗡嗡响成一片。

    温江人民医院的过道里,徐顽石坐在白色的凳子上,等着方野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

    对面的拐弯处,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楼下走去。徐顽石一惊。不用细看,那是辛曼听!徐顽石做贼似的,飞快闪进了边上的卫生间,他怕稍迟一秒就坏事了。等他把目光从卫生间的窗户扫向一楼的时候,发现辛曼听刚好上车走了!好险,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回到过道的椅子上。

    门终于打开了,方野手里握着一张单子,迷茫的眼神,步子迈得像个瞎子。徐顽石上前扶了她,从她手里接过单子,一看,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有喜了!你要做妈妈了!”

    方野却依然茫然,一丝不容易察觉的微笑,似乎也和她的内心无关,是被徐顽石的兴奋不小心带出来的。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条岔路,她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每条路都伸出了手,告诉她该往自己这边走,她觉得害怕,她想逃离,回头,身后却没有了来时的路。

    “在想什么呢?该高兴才对啊!”

    徐顽石摇了摇她的肩。

    她从纷乱的思绪里出来了,她很认真地看着徐顽石。

    “我突然觉得你是我手里的一把沙子,我不知道握不握得住。当你那位城里的相好一出现,我就觉得自己没有力气了,我断定我会输给她的,所以我退出来了,我是心甘情愿退出来的,我知道,你不属于我,你属于城里,你属于别人,你和天岗村无关,和乡妹子无关,和我无关……”

    方野的眼里突然就有了泪水。

    “傻孩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永远要和你一起,直到我们都老到掉光了牙,白了头发!”

    “我该怎么办呢?”

    “不胡思乱想了。怪大哥不好,大哥以后就是你的大山,就是你的港湾,你不用再担心什么,大哥给你最安全的保证。”

    徐顽石低头,把下巴搁在了方野的头上,闭上眼睛嗅着她发梢的味道,他忽地感觉到,那青苹果的味道又回来了。

    刚从方野家里回来,一走进白房子,徐顽石听到电话机在急促地响着。徐顽石止步。他似乎在等那电话自动挂掉,不再响。

    可是,那电话还在顽强地叫着,一声比一声固执。

    徐顽石只得打开房门,走过去,迟疑地伸出手接了起来。

    “去哪了呢?电话都被我打爆了吧!”

    熟悉的声音,如他所料,是辛曼听打来的。

    “噢,刚才出去转了一圈!你吃过了吧?”

    “还……没……吃,我做了一桌的饭菜,等着你来吃,可电话一直打不通,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菜哦!”

    “不用了,我明天还得一大早去工地,晚上得早点休息。”

    徐顽石想了想,镇定地说出了想说的。

    “这么不给面子?”

    对方调皮地坚持。

    “是去不了,真的,你自个吃吧!”

    那边的电话啪的一声挂掉了。徐顽石像做错了事似的,慢慢放下电话。可他问自己,做错了吗?那要怎么做?

    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的心里才顺畅了一些,不再堵得慌。

    徐顽石回到卧室,倒了水,匆匆抹了把脸,刷了牙就上床了。从床头拿过施工图纸,想看,眼前却是一片蓝色,白色,什么都看不清,他无奈地遮在了脸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瞌着了,却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谁啊?”

    门外没有回话。

    徐顽石又重复问了一声,敲门声依然在坚持。徐顽石从床上翻起,前去开门,外面夏天的凉爽迎面扑来。

    “辛曼听!怎么是你?”

    “不是我,希望是谁呢!”

    辛曼如把手里的保温瓶举到徐顽石的眼前,一抿嘴,“真是扫兴,第一次做饭,手艺没人买账。给你带来了,尝尝吧!”

    徐顽石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怔地看着那一只保温瓶,它似乎变得浑身带刺,棘手无比,他根本没有胆量去接过来。

    “接着啊!怎么傻了呀!”

    徐顽石只得把辛曼听迎进来。他还在恍惚。

    “来,吃一口。”

    辛曼听拿起筷子,往他口里塞了一截猪蹄圈。

    徐顽石舌尖有了感觉,才发现嘴巴什么时候已经张开,那猪蹄圈带着温热已经进入了口腔,猪蹄圈太大,塞得他动弹不得,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

    “嘻嘻,太大了,还以为你的大嘴巴没事呢!”

    辛曼如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抿嘴笑了。边笑边伸手接他下巴,怕他一调口,就会掉下来。

    徐顽石只得接过筷子,自己慢慢地调整这么大块的入侵。塞帮子都咬酸了。

    “变化很大,会做菜了。”

    徐顽石边嚼,边说了一句,辛曼听进来后,他这还是第一句话。

    “当然了,以后啊,要面朝大海,喂马劈柴。”

    辛曼听今天说话怎么像似开不开的花蕾呢?背后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恩!”

    等徐顽石吃了几口菜,他说吃不下了,先放着。

    辛曼听由着他。她突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徐顽石,身子慢慢地靠到他的胸前。徐顽石是从床上起身的,只穿了条短裤。他感觉她的眼神火辣辣,似乎比中午的骄阳还烈,徐顽石觉得自己浑身每一寸肌肤都被晒枯萎了。

    辛曼听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徐顽石的拥抱。可是,却迟迟不见他伸手。她睁开眼,发现他心猿意马,目光落在别处,不知在想什么。

    辛曼听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徐顽石才回过神。她靠向了徐顽石宽阔的胸膛,那是她最惦记的港湾,一贴上,她就觉得自己不存在了,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可是今天,徐顽石的双手却迟迟没有举起,落到她的肩上,她的头发上,她的后背上,再如一股电流击遍她的全身。

    辛曼听抬头看他。

    “曼听,我要告诉你,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辛曼听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那种痛正逐渐蔓延开来。

    “你说什么?”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大傻瓜,你是吓唬我吗?不许你胡说,不吉利。”

    “我没有胡说,是真的。”

    辛曼听的眉头这回拧成一条受了伤害在挣扎的毛毛虫。

    “你现在说这话有意义吗?”

    “应该还来得及。你骂我,打我,恨我都可以。”

    “你疯了!我晚上是要告诉你一个特大消息的。”

    徐顽石不解。见徐顽石无动于衷,辛曼听捏起小粉拳捶打起他宽厚的胸脯。

    “我们有孩子了,今天我去医院确诊了!”

    刹那间,徐顽石感觉被卷入了滔天的洪水,身边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